德福巷是西安著名的酒吧一条街,隋唐时期曾经是皇城的一部分,现在则成为传统文化中最具有“洋味”的街道,可以让人们领略西安古文化和现代气息相融合的魅力。
同事聚会就选择在这里的一家餐馆。十点多后,大家才吃饱喝足,一行人有说有笑的步出酒楼。
我和一个女同事边走边聊,她向我分享着着她从学校BBS上获取的学生给大伙取的绰号的事。比方说李院长,被称之为灭绝师太。至于我这个还未给他们上课的“海归”则被学生称为“过气白骨精”,意思就是现在已经没落的白领、骨干、精英。
真佩服这些学生的想象力。我想到李院长给众老师开周会时板着脸,不苟言笑的神色,似乎有些“灭绝师太”的意味,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于这样相对简单的同事关系、师生氛围,我还是挺喜欢的。
我的笑容在眼角余光扫视到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后,不自觉地凝固在嘴角。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再也无法挪动,视线也聚焦在眼前这一幕。
斜对面的一家灯红酒绿的酒吧门口,小波穿着熟悉的黑色皮夹克,正一手搂着一个女子,一手在招呼出租车。
那个女子染着一头醒目的红发,在黑发扎堆的人群中显得尤为刺目。紧身豹纹背心包裹下的身材无疑是魅惑的,尤其是紧身皮短裤下光果着的一双仟细美腿,在迷离灯光下泛出玉一般的光泽。
她或是喝醉了,或是有目的的引诱。尽管步履不稳,人确是自动自发的向小波怀里靠过去。小波非但没有推开,反而揽住她挥舞的手臂,往怀里更深的拥紧了些。女子似乎是满意了,不再闹腾,乖乖地依靠在小波的肩头,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她的额头紧挨着小波的脸颊。
毫无间隙的搂抱,在这样熙熙攘攘的闹市区有种旁若无人的亲昵。
现在已经是初夏的天气,身着毛衣的我却感觉有一股风,冷飕飕地穿肠而过。整个喧哗的街区里,突然间鸦雀无声。
自己仿若看无声电影般,看着对面那个前几日还与自己亲密拥吻的男子搂着不是自己的妖艳女子,立在一辆停靠的出租车前。他从容不迫地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将女子扶靠进去,然后长腿一迈也跨入车门。在车门关闭后,出租车向着前方急速而去。
整个过程,他没有回头,自然未注意到只有十几步距离的我。
“琦琦,你发什么愣,在看什么?你脸色怎么那么苍白阿。”一会儿后我才听到了这样的声音,然后耳边轰隆一声,人群说笑声、女士走路时的踢踏声、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声等各种各样的声音全都即刻涌入脑海,顿时让我打了个激灵。
我力图保持镇静,答道“这里很多俊男美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同事取笑我“恨嫁”之后,附在我耳边说“这里可不是善男信女该常来的地方,水深着呢,要多的服务都有,没啥好看的。”
我笑着点点头,肯定是我看错了。那绝不是小波,怎么可能是小波?
我和同事上了李院长的车,车子平稳地向学校方向驶去。同事们在谈论什么,我怎么回答的,好似都没有什么印象。只是觉得心里某处似乎漏了个口子,不时感觉到酸涩。
不行,我得闹个明白,不会是小波,如果是,他也会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我想拨打电话过去,可是现在同事们都在我身边。我无法在众人耳目下询问“刚才看到一个很像你的人搂抱着一个女子,我确认下是不是你。”
想了想后,我发了条短信给他“小波,我刚和同事吃完饭,你在干什么呢?”脑子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又加上了几个字“待会要不我来店里找你?”
短信发出后,没有和以往一样很快有回复。我的手紧捏着手机,不知不觉都冒出汗来。
十多分钟后,当车子送我回到学校后,才有信息回复。
“不在店里,明天找你。”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把我想询问的话堵了回去。我该怎么说?那个人是小波么?我想说不是,可是我的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许小波,哪怕是几十米之外,只需一眼,我一定可以认出。”
不知自己是怎样和同事告的别,等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扑倒在卧室的床上。手机被甩在一边。
通常,如果他的短信我没有及时回复,他不是给我再发一条短信就是直接电话过来。可是我静躺了半小时,手机没有任何动静。心里的漏洞越来越大,开始有种空洞感,连人都开始发软。
“你说的,一而再,再不可三的。”
“我保证”
小波当日的承诺清晰的回想在耳边,他那坦荡确信的神态似乎还在眼前。
我爬了起来,拿起手机,靠坐在床头,想了想,决定还是要问个清楚。
电话响了很久,直到传来千遍一律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现在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我接着再拨,等了一会后,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小波”我有些着急的抢先开了口,可是后面的话却被甜的发腻的女声给截住了。
“喂,你谁啊,你?”女人似乎喝醉了,吐字不清,越发显得慵懒。
“我找这手机的主人,你是谁。”我不由正色道。
“我,呵呵,别以为有钱就了不起,把本小姐灌醉了,不就是要陪睡么?有本事你们几个一块上……”我愣住了,电话不知何时已经被挂掉,这一句惊雷瞬间将我推入了深渊。
我一定要找小波问个清楚,等我再拨打过去的时候,手机已经关机了。一怒之下,我将手机远远的抛到了床尾。
这是一个什么状况。我不可抑制的想到了在我离开的十几年里,在那样的环境里,小波的私人生活可能是怎样的。
他不养女人,不代表他没有女人。
他说他一直喜欢着我,不代表他没有需要,一夜在白领阶层也算是生活的调剂品,不是什么道德准则问题。
他吻我时,目光凝视中流露出来的渴望,难道不是代表着**。大家都是成年人,我虽然不了解男人的需要,可是所有的言情小说书上,都描述成那是男人本质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可是,那是那么懂我的小波,他怎么可能不明白我对爱情的原则“一生一世一双人”呢;他怎么可能不清楚我对于感情的斤斤计较;他怎么能够在许诺之后,再违背他的诺言呢。
不觉间,眼圈里,无法克制的氤氲了水汽,已是泪眼婆娑。
朦胧中望着这一室一厅不足40平米房间的景象,心里又像是被刀慢慢的凌迟。
这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和小波有关。
书架上的书少说有二百多本,重达上百斤,小波分两次搬运,才把书从一楼扛到了我所在的三楼。
桌上摆放着的水杯是不锈钢保温杯。在超市看到的时候,我觉得价格不实在,拿着看了会就放了回去,谁料隔天,小波就拿着水杯来找我吃饭。
床头的大棕熊,足有一米高,鼓着圆圆的大肚子,是他带我去超市买日用品的时候特地给我买的。他说“你不是喜欢在床上看电脑么?就像在美国那样,买个毛绒玩具当靠垫吧。”我觉得一个熟女拿着绒毛玩具太惹眼,他则坦然自若地抱着大熊去买单。在整个排队的人群里,抱着大熊等候买单的成年男子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却让我无来由的感到一阵窝心。
……
而现在,这些东西,似乎都带着一丝嘲讽,笑着看我如何去横跨十几年的光阴,去适应记忆中和现在的差别。
我蜷缩在墙角,紧咬着唇,不让眼泪滚下来。心里默默地想“许小波,如果这是真的,你让我情何以堪。如果这是真的,你自己看着办。”
我开始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小波被列入了我的私人所有范畴,开始影响我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