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藏骄 笫四节野火春风〔4〕

作者 : 言者广军

名扬江湖的梁氏三雄,素有“赤练如蛇惊风雨”,“银练如虹罢风雨”,“彩练如蝶起风雨”的传说口碑。

说的是梁氏三雄、三胞胎中,老大的金枪,老二的软剑,老三的柳叶双刀,端的非常厉害,几近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尤以老二梁子凤,武功最高。

二十三年前,陇西蝗灾,荒地之后,大地震。

接连二场百年罕见的天灾,原居民死难十有八、九。白骨遍地,千里无鸡鸣。紧接着,盗匪猖獗。昔日气势恢弘,卓尔不群的梁家大院,没被大地震毁于一旦,却为大掳掠毁于一夕。

人马践踏下,雕梁画栋夷为平地,殷实大户人财两空。

打家劫舍,触目皆是的刀光血影烈火里。

佛号庄严,与梁家大院的梁三少,颇有佛缘的释悟空:化缘赈灾,除暴安良,正好途经赶上的大和尚。领着十三个少林武僧,持棍飞至。

佛也虎啸跳墙,俱作饿狼扑食,拳棍超度善哉。

劫后余生。

梁家大院仅存的血脉,哭哭啼啼的三岁稚童,仨兄弟,被慈悲为怀的释悟空大和尚,抱归山门,皈依佛祖,做了小沙弥。

打扫寺院,拂净心地俗尘。

童心未泯,流连花丛忘返。

含笑拈花的释悟空大和尚,看在眼里,只是视若无视地念佛,念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舌头一伸,不敢笑出声,自知理屈词穷的仨弟兄,跟着,对其格外疼爱有加的师父,连声称道,善哉善哉。

七岁时,在少室山中,颇得善哉师父的指点授艺,身怀绝技。

十六岁时,在少林寺里,迎得白马王子的刮目相看,知遇相惜。

“是祸是福,命中注定,有此因缘。为师临别,赠一偈语:富贵在天,造化由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善得善,种恶得恶,好自为之,切记切记,善哉善哉!”

随之,还俗出江湖,跟随那时落魄风尘的皇太子。

不到十年里,梁氏三雄在江湖道上,鼎鼎大名,远在很少过问江湖恩怨,涉及朝政是非的武林门派泰斗之上,仅次于二王二哥一怪,即燕地燕王,千岛千王,曹营彪哥,杨门九哥,云海鸟怪。

不怕见红的江湖中人,居然畏惧见“虹”。

梁子凤那把系佩作腰带,长三尺,宽三寸,薄如纸,精钢铸就的软剑下,不知沾染了多少江湖豪客,成名人物的颈上之血。银练如虹,出则见血封喉,封止住:江湖道上,再大的风雨。

明明背对着帐篷出口处,正低头沉思的梁子凤,却首先听见了声细如蚊的异响,感应了在一闪即没的有条黑影。甚至,连在帐内弥漫的一片浓郁的酒香里,也分辨出了一缕瞬至即逝的玫瑰花香,一个并不陌生的女人的花香。

接着,几乎同时发觉异情,霍地站起的梁子仪与冯武君,被坐着未动的梁子凤,哈哈一笑,用温和而惬意的眼色,示意息趟,坐了下来。

“哈哈,哈哈!”

平日很少大笑,尤其是三弟阵亡后,根本不笑的梁子凤,大笑起来,笑得越来越欢,笑得让做老大的梁子仪,惊呆了。

笑得也让初来乍至的冯武君,莫名其妙。但,很快端视寂容的冯武君,还是面带微笑地,在等听,梁子凤感觉好笑的笑话。

“她终于来了,如水中花自醉,浮出水面,出现了!她果然言而有信,没有忘记,她那个恶毒但善良的承诺,无情但美好的誓言!”

威猛高大的梁子凤,笑着,笑着,眼里大放异彩,如同有两支花烛在燃放,斑斓色彩,光影中隐约:酒的醇香,茶的氲氤。

“多情总是无情恼,花根残红春杏小,还是不解的风情呵。”

知弟莫若兄,尤其是父母早亡,长兄当父的梁子仪,一下子心领神会了,二弟说的那个她,水中花自醉的可人儿,是谁。

耸然动容的梁子仪,在为一生一死,在心中同样重,重千斤的两个弟弟,为之都内心深爱,几近反目成仇的那个她,一声长叹:不知是赞叹,还是哀叹。

那的确是个花容月貌又冰雪聪明,声喉婉啭而吹气如天香,天生玫瑰花香的女孩,令男人一见怦然动心,再见难以忘怀,想见难于登天的女孩:夏琳,也叫惋君,真名陆阳,江南陆贾山庄陆少游的千金,江南才貌双馨,数一数二的美女,才女,也是侠女。

当年,道听途说其倾国倾城之貌,欲据为己有的皇帝,盼望一睹芳容,一品芳香,一亲芳泽际,像得了幻想忧郁症,郁郁寡欢,不思茶饭。

正在寝宫洗脚时,听报亲办此事,抓紧落实的丞相萧桀,回来了。

欣喜若狂,一扫而光,扫掉递来的揩脚布,光着脚丫,喜得连拖鞋也来不及穿,腆着罗汉肚,飞迎了出去。

献上的美人图,看得皇帝眼睛都发直、眼珠快掉下来了,口水快流下来了,咂咽了好几回冰糖燕窝汤,连连叫好并追问佳人在哪后,见再忙也瞒不过了的萧桀,才一五一十,轻声细语,如实报告说:“此女子虽生在书香门第,生得芳华绝代,未许婚配,但从小娇生惯养,缺乏家教,不爱红装爱武装,动辄使拳脚,野蛮不讲理。只怕,只怕……御婚亦难,有不小的难度呀。”

“嗯?!朕一夜可御百女,一生经历万女,桀骜不驯的烈女,倒确少见。烈性野味十足,还会打架的确未见识过一个,人在哪,在哪?朕倒要捋这小母老虎的……”

“使不得,陛下万万不可涉险,接近这危险的女子!此女子浑身是刺,浑身是胆,浑身是打,刚烈胜男儿。臣调查证实:某年某月的某一日,这女子单骑踏青古郊外,把惊艳忘形,春涩言词稍带轻薄的十几个少年,谈笑间,一个个当落水狗,打入臭水沟。陛下请过目,臣叫州县官,让当事人、见证人及办案人都出具了证明,画了押,盖了公章。还有甚者,对于操过把式,混出名号,垂涎其秀色,不时公然上门或拦路调戏的江湖浪子,谈笑间,更是变本加厉地惩治,一个个当丧家犬,打没荒野外。伤筋断骨,终生那事残废的,大有人在。瞧,瞧这,还有……”

话说到这份上,早就黑了脸面,上下落花流水的皇帝,唯有摇头,哭丧张并不年轻的女圭女圭脸,心不甘,情不愿,又无奈,老是撅嘴巴,嘟哝:“可恨!可恶!可怕!”

没打怕打,心惊肉跳的皇帝,收住了“老牛吃女敕草”的歪念邪想,催促,松了口冷气的萧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君王不临危女之旁。萧爱卿,还是赶紧另找,温柔型美人,送上门来的美人,给朕宽怀解闷。”

当年,不是不想抱得美人归的皇太子,身份高贵而实际地位卑贱,同时也算明智,发觉:纵再打肿脸充胖子,瘦弱病相的自己,也在心高气傲的陆阳的芳心里,排不上队,挂不上号。兼之,主要心思还放在笼络人心,图谋江山大事上。倒没有不自量力地再去插足,搅趟这本已浑浊的浑水。

当年,梁氏三雄的两雄,与之,爱得死去活来,都无法割舍那段儿女私情。末了,斡旋同胞兄弟间,同样痴情执爱中,无所适从的陆阳,风流倜傥的老三眼里的惋君,才华横溢的老二心中的夏琳,只能只好慧剑斩情丝,同样断然拒绝了:梁氏兄弟的求爱。

割发绝情。留下相同份量的二绺秀发,相同内容的二封信笺后,奇女子陆阳,从此如春去了无痕,不知去向,挥手一别已六载。

“再见定在君需时,否则从此两茫茫。”

这六年里,一绺秀发原有的玫瑰花香,心爱女人的花香,已被梁子凤吸入、封藏到了内心深处。

命运的确捉弄人:在万分危难关头,命悬一线而不知所措际,却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艳福!带给你生存的意义,必须好好活着,并珍惜呵护好,这一生所爱的勇气与力量。

这人间的真爱: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呵!

男追女,隔重山。

女追男,隔层纱。

同想时,不用追。

心有灵犀一点通。

梁子凤的住处。孤寂六年的梁子凤,怦然直跳的心,早与陆阳不再犹豫的心,系在一起,零距离地在感应:风轻月淡落花香,生死相许的归属。

当一阵玫瑰花香,美色娇态,四面袭来,从不离身的软剑解放到一边,梁子凤不由得动手抚着陆阳的玉臂,滑若膏脂,柔若无骨的玉臂,轻解罗裳际。悄没无声的一把匕首,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横架在了梁子凤的脖子上。

看清不速之客面孔的梁子凤,居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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