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伤心之时,却只听耳边“嗖——嗖——”吹过一阵阴风!梁辰瞬间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快趴下!”便立即拉华羽文趴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了,华羽文方才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喊道:“多吉!丹巴!”却不见两个孩子回应。
华羽文低头一看,扎西多吉和次仁丹巴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嘴角流着红白相间的血沫,他们的眉心都直直的插着一柄飞刀,冒出来的血有些发黑——显然,刀身是带了毒的。
梁辰上前一模两人的鼻孔,然后道:“羽文,他们死了。”
“什么?!”华羽文惊得后退了两步,“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们,刚才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刚才,还在跟我说话!”
“羽文,你冷静些,这是个事实,你必须得接受,”梁辰道,“与其在这里空伤心,还不如我们一起去想想,怎么办。”
听梁辰这么说,华羽文方才止住了悲声。是的,她得坚强,在这深山里面,玉子死了,扎西多吉和次仁丹巴也死了,他们必须得找出凶手来,是谁,躲在背后发的飞刀?
如果真相不能昭然,他们,死也不会瞑目!
是的,当前之际,首先要做的,是想办法通知他们的家人,还有,帮他们处理后事。
多吉和丹巴的家人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尸体被送去天台,和老喇嘛一样的天葬——这是他们的习俗,华羽文只得默默地企盼他们早登极乐。
可是,剑持玉子的家人,没办法找到——他们只知道,她是大阪人,其余的,什么线索都没有。他们只得就地造了一个小小的坟茔,找了一块木板,刻上“剑持玉子——一个把热血洒干在阿坝州的异国长者——之墓,梁辰、华羽文敬上”的字样。
“终于也算是入土为安了吧。”梁辰站在墓碑前,面无表情地说道。
“辰,我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华羽文与梁辰并排站着,说道。
“在这山里面,比这更残忍的事还很多。”梁辰道,“这里的人命,不过就如同草芥罢了,如果不是我曾经在西藏生活过,肯定早就死在这儿了,而且,也不会有人知道。”
华羽文凄凉地一笑:“那么,就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梁辰拉了华羽文的手,道:“你说的不全对。我们得想办法出去,一起回到属于我们的世界里去!”
华羽文道:“是啊,山外面的那个世界,才是属于我们的……”
梁辰道:“回去了,你还作你的医生,我还回公司继续经营我的画廊……”
“辰!”华羽文立即打断他,“可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梁辰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
“可是,辰,如果,如果,是我害你不能够回去……你……会怪我吗?”华羽文惴惴不安地道。
“傻丫头!”梁辰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眼神里满是关爱,“怎么会呢?你永远都是我的宝贝,我怎么会怪你?”
梁辰只当华羽文是担心因为她的拖累,而不能够走出山去,只一味地安慰她放心,他一定不会丢下她独自逃去,可是华羽文的担心,他又如何能猜到呢?
辰,我对你的心,天日可鉴,我爱你,历经七十五年从未变过。可是,如果你知道良辰美景画廊现在已经有另一位梁董事长在主持工作,会如何呢?如果,如果,你知道,这竟然是我一手造成的……
天哪,我不敢,不敢继续想下去。
我宁愿,宁愿永远与你生活在这大青山,你亲手搭建的茅屋草舍里面,如果可以的话。
可是,那不可能。我们,总要回去的,正如你所说,外面,才是属于我们的世界。
我心里的恐惧,又如何,敢跟你提起呢?
华羽文只是淡淡地一笑,可是,这一笑,却似乎笑得深不可测,让梁辰也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也许,还在为刚刚失去三个好友而伤心吧……
深夜,华羽文疲惫不堪地回到茅屋,呆呆地坐在草垛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梁辰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吻着她脸颊上的泪水,道:“羽文,我们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人,再不要让我们失去彼此了,好吗?”
华羽文噙着泪点头。
就这样,这所还没有来得及起名字的乡村小学刚刚恢复了些许生机,就又被迫停课,学校附近,竟然是危机重重,一些胆小的孩子,甚至白天有事要路过,也宁愿绕路走。
一轮明月升了起来,阴暗的小茅屋霎时间洒满了银色的光辉,墨蓝墨蓝的天,缀着七八个寥寥落落的星星,无力地眨着眼睛,忽明忽暗的。华羽文静静地躺在草垛上,望着窗棂外那一轮孤月,高高地悬在空中,显现出无上的清高,让人惊叹于它的美丽,却又不敢去亵渎。
“辰,这月亮真圆。”梁辰道,“是中秋快到了吧。”
“是啊,眼看快中秋了,月亮都圆了,可惜,我们还不能够回去和家人团聚啊。”华羽文道,“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伤心呢。”
“羽文,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中秋一过,很快大雪就会封山了,到了那会儿,会更走不出去。”梁辰道。
“也不知道达哥怎么样了,”华羽文道,“他一个人,身体又还没恢复……真希望他已经回去了,此刻正和悠悠在一起吃月饼呢。”
“达哥吉人天相,一定能安全走出去的,”梁辰道,“你不用担心。”
“嗯,”华羽文道,“辰,我看到那月亮越来越圆,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梅朵他们一家……我很想,很想去看看他们,不知道他们现在好不好,当时我刚进来的时候,遇上野猪,还是她救的我呢。”
“好吧,明天就是中秋了,我听丹巴说,明天晚上,寨子里有聚会,要不我们一起去,顺便看看梅朵和爷爷?”梁辰道。
“好吧,希望梅朵和爷爷都好好的,”华羽文道,“对了,辰,你怎么知道明天中秋?”
“看天象吧,羌藏少数民族,并不过中秋,”梁辰道,“不过,明天刚巧也是他们传统的节日‘望果节’,也要大肆庆祝的。”
看着华羽文茫然的眼神,梁辰赶紧又解释道:“望果节,就是盼望秋收的意思,他们认为,如果不好好庆祝,会影响今年的收成。”
原来如此。那么,明天,明天他们就去参加藏胞的聚会,那一定是一个很美丽的聚会,也算是过一个不算太孤单的中秋佳节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准备启程,出发前,先到玉子墓前祭拜了一会儿,在坟前插了几棵草,算是上了香,又在地上画了几个圆圈,算是送了月饼。真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良辰美景画廊梁董事长和前途无量的成都市第一人民医院ICU的华博士,竟然落得如此寒酸。
走到下午,方才到了丹巴所说的那个寨子。原来那日的聚会乃是一个很大的聚会,方圆四五十里的藏胞都会赶过来参加,梅朵和爷爷当然一定也会在其中。华羽文心中不禁暗自庆幸,可以和藏胞们一起过一个如此原生态的中秋佳节。
他们到寨子的时候,藏民们正在着手准备,几十只羊挤在那里,有的脖子上还在冒血,有的已经开膛,有的却还拴在树上——想必这便是今晚的美食了吧。藏民们身穿华丽的节日盛装,戴着叮当作响的银饰,有的忙着杀羊,有的准备青稞酒,有的准备烤肉架,忙忙碌碌的,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气,真是其乐融融。
华羽文和梁辰在人群中寻找梅朵和爷爷,可是,遍寻了几遭,却连他们的影子也没寻道。
“难道是爷爷身体还没好,不能来了吗?”华羽文心下有几分焦急。
“不要乱想,可能他们要晚一些吧,梅朵她,本来也不怎么喜欢热闹,爷爷年纪又大了。”梁辰安慰她道。
华羽文点头:“那我们就等到晚上吧,他们晚上一定会来的,我还要拉着梅朵一起跳舞呢!”
夜幕渐渐降临,空地的中央燃起了熊熊的篝火,火上架起一排烧烤架,羊肉的香味渐渐开始弥漫在空气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佩戴着平日里舍不得戴的华贵首饰,手拉手绕着篝火围城了一个大大的圆圈。他们跳起了藏族舞,唱着欢快的歌,火光把他们的脸都照亮了。圆圆的明月挂在空中,见证着这阿坝州山区的一派祥和。
华羽文睁大了眼睛,绕了几个圈,可是始终没有找到梅朵祖孙俩的身影。
怎么回事?这么盛大的节日,若是在城里,真可用万人空巷来形容,可是,他们怎么会不来呢?华羽文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现在过得好不好。
“辰,我们必须得去爷爷家里找找看!”华羽文道,“如果是爷爷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得立即想办法把他送到附近医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