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若辰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旁,手执画笔,专心做画,放在桌子底下的废纸篓里,已经几乎装满了揉成一团的画纸,他自己也不知道,已经画了多久,只感觉手臂有点发麻。他稍微活动了下手指,又埋头继续画。不一会儿,一个美丽的女子便又一次栩栩如生地跃然纸端。
梁若辰猛地站起身,一把将画纸揉成一团,接着又一下一下地撕成碎片,牙齿咬得“咯吱吱”作响,桌上的文件也被抹了一地:“为什么?为什么总也画不像?为什么我倾注所有的心血也无法画得出她万分之一的美丽!”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梁若辰赶紧把办公桌简单整理了下,端坐在桌前,平静地说道:“请进。”
一阵脚步声,进来的是陆奇飞。他恭恭敬敬地站在办公桌前,道:“梁总,机票已经订好了,明天一早飞北京,展览馆也已经谈好了,下个月中旬办画展,技术部正在加班准备展品,估计下月初能运到北京。”
梁若辰微微欠了欠身子,笑了一下道:“那好,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忙吧。”
“梁总……”陆奇飞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梁若辰看陆奇飞的表情,心里约模着是有事,便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门和窗户。
陆奇飞赶紧去把门窗关紧,又把耳朵贴到门上试了试,确信听不到外面的动静,这才俯身下来,贴近梁若辰的脸,小声说:“梁总,他没死。”
“什么?”梁若辰的眉头立刻皱成了一个“川”字形,“不是说,高源此人很可靠吗?车没撞到他?”
“不,计划实施得天衣无缝,高源在马尔康县把他撞了个正着。”陆奇飞道。
梁若辰道:“那他……”
“他头部受到撞击,失忆了。”陆奇飞道。
“失忆了?!”梁若辰道,“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他侧脑室里面有瘀血,伤到了记忆中枢。”陆奇飞道。
梁若辰道:“嗯,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了,就万不可再轻举妄动,免得……”
“梁总的心思,我知道,”陆奇飞笑道,“我又怎么敢惊到了你的心肝宝贝呢?”
“嗯,”梁若辰点点头,“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是在假装失忆……!”
“不像是假的,华羽文看起来很伤心,每天都在尽量多跟他谈话好帮他恢复记忆,”陆奇飞道,“难道他竟会连华羽文也一起瞒了?”
梁若辰抬起头,看着窗帘上大朵大朵火红的山茶花,手上却似乎不经意地把玩着一支画笔。
原来如此!看起来是真的。梁若辰心中一阵窃喜。他失忆了,如果能再找一个机会给他头顶上复制一道手术疤痕,然后把三十九条人命的事情往他身上一推,自己再去韩国做了疤痕修复,华羽文难道还有理由相信,自己不是真正的梁辰吗?
华羽文是我的,良辰美景董事长的宝座,也是我的!我,才是真正的独一无二的梁辰!谁也别想夺了去!
替身?是的,替身。可是,只要能揽她入怀,每日清晨,伴随着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是她温柔的笑脸,深夜,陪伴着月亮星辰辛苦工作的时候,有她亲手冲上的一杯香雾缭绕的咖啡,足矣,足矣。若能如此,即便永远只能是他的替身,又有何妨?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本来为的就是——当他的替身。
“梁总,在想什么呢?”陆奇飞看梁若辰眼神呆滞地盯着墙角一束盛开的雏菊,便凑过来问道,“梁总,不会是又在想那个,心肝宝贝了?”
梁若辰道:“是啊,明天一早就要去北京了,还不知道她怎么样,她才从阿坝州回来,吃了那么多苦……”
“梁总,去看看她吧,”陆奇飞道,“今天晚上。”
是的,即使陆奇飞不说,梁若辰也是要去的。他怎么可能不想去看看呢?华羽文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拥抱,每一次亲吻,都让他无法自制地去想。如果可以,他宁愿回到过去,天天在车库里等着她的时光,吹她送给他的肥皂泡,那是多么的美啊,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那么斑斓,就像是七彩的梦幻。她与他一起坐在摩天轮的顶端,她说,等摩天轮升到最高点的时候,许个愿能够成真,于是他就兴奋地大声喊:“我希望永远和姐姐在——一——起!”声音随风飘出去很远。
可是如今,没有她在身边,虽有锦衣玉食,名车洋房,他依旧是寝食难安。
梁若辰把手伸进废纸篓,把揉成一团的画纸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展平,一张一张地摆在桌上——无数的华羽文的脸,在看着他微笑。
梁若辰立即下楼,匆匆忙忙去车库开了他的黑色法拉利跑车,直奔华羽文的公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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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辰跟着华羽文走进车库,靠墙角的位置,那张简易的床还在,梁辰便在那床上坐下,道:“月儿,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一定会来看我的,对不对?”
华羽文道:“辰,
我跟你说过好多遍了,我不是月儿,我是华羽文,叫我羽文好吗?”
梁辰道:“不,我认识你,你是月儿,你的歌声我还记得,我一定不会认错。”
华羽文无奈地摇摇头:“那么,你在这里等着我,好吗?我一定会回来看你!”
“咣——当”一声,车库门被拉上了,梁辰躺在床上,双手枕到脑后,盯着有点潮湿的天花板静静地想心事。
华羽文快步走进电梯,却发现电梯里还有另一个人,正背对着她站着。天已经很晚了,整个公寓都静悄悄的,走廊和大厅里都见不到一个人。看那人一动不动地站着,华羽文心中陡然惕惕不安起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电梯门立时便合上了。紧跟着,那人也慢慢转过身来……电梯徐徐启动,刚刚上了三层楼,电梯内却突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原来,是断电了!电梯也卡在三楼不得动弹。
就在断电之前的那一瞬间,华羽文看清了那人的脸。
“若辰?!”她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