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陈宫、张辽等人彼此大眼瞪小眼,几乎都怀疑是自己耳朵听错了。身负重伤的张辽愣愣问道:“刚……刚才,主……主公叫的是……什么?”陈宫、高顺默然不语,即使他是听得清楚,此刻他们更宁愿装糊涂。“是叫‘收桥’!”就在众人沉默间,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说话的正是郝昭。
我虽刺死两人,但拥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数丈宽的吊桥,我单人独骑无论如何守不过来。
只道是城墙上的众人没有听清,我再次扯开嗓子喊道:“快快拉起吊桥!”说话间,我银枪一荡,扫开四五个欲争上吊桥之人。情况紧急之下,我不敢手下留情,这一枪劲力十足,被我一枪扫中的几人,都荡开数米之远,被打得口吐鲜血,或在地上不断挣扎申吟,或躺在地上抽搐一阵便没了声息。
城墙之上,尚在为该不该拉起吊桥,争论不休。
“万不万不能拉起吊桥!”张辽急忙阻止道:“主公尚在城外,若是拉起了吊桥,岂不是置公主于险地?”张辽此话一出,陈宫、高顺等人皆低下了头,谁都不敢下令收起吊桥。“可是!如果不收拉起吊桥,敌兵定会尾随而入,杀进下邳城中,将军纵然武艺超群,但阻得了追兵一时,却阻不了追兵太久。”一个稍显稚女敕,却是锵铿有力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这样!我们岂不是辜负了将军一番心意。”
“你一个毛头小子知道些什么?”张辽回过头,瞪了郝昭一眼,“刚才你私自下令叫全军撤回下邳城中,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虽然张辽是郝昭的师父,但是郝昭却是不肯轻易服软,还待拒理力争,说道:“我……”也只说出个“我”字,下面便突然没了。原来站在他后面的昌昂,及时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再开口说话。只闻得一些咦咦唔唔的声音,却是没有听得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也许刚才郝昭一番话只是无心之言,可是自高顺和陈宫听来,无异于醍醐灌顶,大有振聋发聩,似闻晨鼓暮钟如梦初醒之感。
陈宫和高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高顺对着城门之外,喊道:“拉起吊桥!”这四个字自张辽听来,却无疑于五雷轰顶,张辽想也未想,便指着高顺骂道:“高念民!刚才你趁乱打晕我,念在多年的兄弟情份上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可是你拉起吊桥,任主公在城外乱军之中,你到底是何居心?我……”看着吊桥缓缓拉起,张辽更是大急,“你们这些混蛋!还不放下吊桥,信不信……”
张辽一边叫骂着,一边撑着重伤之躯,便要上前阻止那几个拉起吊桥的兵卒。
却不料陈宫向着左右使了一个眼色,说道:“张将军身受重伤,实不堪劳累,来人啊!扶文远将军下去休息。”左右二人皆是侍候陈宫多年的亲兵,自然明白陈宫的意思。二人架着张辽便往城下走去,只可怜张辽一身武艺,实不想今日重伤在伤,竟落得个“龙游浅海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下场。
“先生!你怎么也和高顺……”措手不及的张辽,吃惊地看向陈宫,等到被陈宫左右亲兵拉下城墙转角位置,“陈公台、高念民,怪只怪我张辽张文无有眼无珠,竟然没看出来你二人狼狈为奸、蛇鼠一窝,徐州好不容易盼来一个爱民如如子,体恤将士的好主公,你们却……陈公台、高念民,你们给我听好了,要是主公不当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张辽张文远定与你们誓不两立。”
张辽的声音断断续续城墙下方传来。
闻过张辽这番话,高顺只有苦笑摇头。回头看向陈宫,却是陈宫脸色未有丝毫变化,仿佛全然不为张辽言语所动般。“你们把我师父怎么样了?”郝昭好不容易扳开了昌昂的手,迫不及待地向陈宫和高顺追问道:“你……你们该……该真不会如师父所说的那般吧?如果真是这样,我郝昭也……”
说着,郝昭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倒也有几分威势!
“小家伙!原以为你比我有主意,却也没想到居然你连自己的判断也不肯定!”陈宫回过头,看着郝昭,却是失笑起来,“小家伙你还是把匕首收起来吧,小心伤着自个儿,如果我等真有那般打算,想来也用你动手,自然会有人抢在你前面动手的。即便你信不过我陈某人,但高顺高念民的忠义,你不必怀疑吧?陈宫可以用项上人头保证:即使是天下都负了‘常山赵子龙’,可高顺绝对不会!”
陈宫在说这般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向郝昭身后的昌昂。
昌昂原本听了郝昭之言,心中难免有些怀疑,手不知不觉搭上了腰间佩剑。如果确定郝昭、张辽之言属实,他定当不顾一切的抢先发动,纵然不能先发制人,也定要拼将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陈宫一番话多少打消了昌昂的心中的顾虑,握着剑柄之手,慢慢地松开不少,不过依旧未离开剑柄部位。
“如果主公不幸遇难,高念民定当亲自率领剩下的‘陷阵营’发起最后决死突击,血不流干,死不休战!”高顺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番话自高顺口中说来,甚是轻描淡写,可任谁都听得出话中的决死之意。高顺扒将在城墙之上,俯视着下下方战场,一对剑眉却几乎要拧到了一快儿。吊桥越拉越高,最后自吊桥之上撤退的两人,还来不及下桥,便随着吊桥不断升高。最后,两人脚下站立不稳,“扑通”一声,两人失声叫着失足跌进了护城河中。
两人在护城河中不住尖叫着,胡乱扑腾。
可是两人都未来得及爬将上岸,我忽觉耳边数道劲风一掠而过。我回头一看,两见着护城河中冒出两股鲜血,尖叫声嘎然而止。两具尸体尚自飘浮在护城河中,自两人伤口处不断往外冒的鲜血,渐渐将周围的河水染红。而周围被染红的河水又渐渐被更多的河水稀释,护城河又慢慢回复了正常颜色。
看到这如此情形,我心中气愤不已。
等我回头一看,却发现前面不远,大约数米之外距离的位置,一小列弩手排列成行,大概有四五人左右。很明显,刚才射死失足跌落护城河中的二人便是他们。只是此刻,他们手中的手弩,已然转变方向,开始正对着我。我心中又惊又怒,来不及多想,我调转马头,银枪拖地。
我借势在地面之上撬起一捧尘沙。这小队弩手,刚将手里手弩转向,还未来及向我瞄准,沙尘扬天,一时间模糊了他们的视线。
我将牙一咬,在白马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白马知我心意,迈开四蹄,一开始便开足马力,全力飞奔。那一小队弓弩手,还自忙着遮住眼睛,以免尘沙袭进了眼中。眨眼之间,我便冲到了这小队弓拏手中间,长枪拄地。此刻靠我最近一人,似乎沙子被吹风吹进了眼睛,眼睛睁不开不说,眼角还似有眼泪流出,表情颇为痛苦。便连手里的手弩也放将在旁,一双手不停地抹着眼泪。
我银枪自下而上撩起。
抹眼睛那名弓弩手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然被银枪我高高挑起。我顺势一送,将挑起的那人送进了弓弩手人群中。仿佛同时间,那几个弓弩手惊慌之下,根本不辨敌我,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放箭。人群中传出一声惨叫,那名抹眼睛的弓弩手把剩下的几名弓弩手都砸番在地,至于他本人,身子在地上抽搐一阵之后,便再没了声息。也只能活该这位老兄倒霉,其他几个弓弩手其少有三箭是射在他咽喉或者心脏等致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