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建安十三年十二月的一夜,长江上一处名为赤壁的地方。数艘小船正轻盈的在江面上行驶着,目的地,正是江北地带的一大片船阵。
“快到了吧…虽然今天有点风,可这该死的雾也太顽固了点,弄得老头子我什么也看不到。”盘膝坐在船头,老将军黄盖打了个大呵欠,又手搭凉篷往前看去,“这位公子,孔明先生说今晚会起东南大风,风呢?现在不还是西北风,还那么小…”
“孔明不轻下妄言,他说有东南大风,必有其道理,我们静观其变吧。”船舱中走出一名白发少年,负手立于船头,望着渐渐清晰的船阵,神情中一派悠闲的神色。
“曹孟德啊曹孟德,你派人去请我出仕,也算是颇看重我了。可惜我的徒弟孔明在替刘备卖命,另一个徒弟元直又吃了你的暗亏丧了老母,我且诈死赚你,给你留下三分面子。今天晚上用这种方式相见,本非我所愿。无奈你军中收了个祸胎,我还是不得不出手了。”
白发少年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在曹军船阵中军主船休息室正在休息的曹操,突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
“奇怪,怎么会冷…这里明明就是相对温暖的南方啊?”
起身来到休息室一侧,曹操伸手拉开了一道小门。门里是一间小小的偏房,房子中央摆着一块巨大透明的水晶。水晶之中,一名白衣黑发的少女盘膝而坐,神态平静自若,仿如天仙下凡一般,美艳不可方物。曹操关好小门,而后对着水晶一揖到地。
“仙子,自从我在官渡一战中无意间使您破土重见天日以来,您已经保佑我一路胜利。今日曹孟德也祈求您保佑我军来日一战功成,平定江东,铲除孙权和刘备。等天下大定,当为仙子建造行宫,重塑金身…”
说也奇怪,水晶里的少女竟然微微翘起了嘴角,仿佛在微笑一般。曹操心里一悚,以为自己眼花了,不由揉了揉眼睛,伸手想去触模那块水晶。没想到他的手还没碰到水晶,水晶竟然开始绽放出一股炽热的火气!
另一方面,黄盖的小船队也已经迅速的接近了曹军的船阵。白发少年扬手挥了一挥,正轻拂军旗的西北微风突然转向变大,成了东南劲风。黄盖先是一愣,而后神气十足的一挥手:“风向变了,儿郎们点火!”随着一声令下,所有小船上几乎都哔哔剥剥的燃起了火头,乘着风势疾冲向曹军阵营。
眼看数艘火船要冲到了曹军的船阵中时,突然凭空响起一声断喝。一名战将威风凛凛的站在曹军船头,猛然一挥手里的画戟,激起江上无数水浪冲天而起,翻扑黄盖的小船队,竟把燃着的小船尽数浇灭!
“凭一人之力灭火,就算是拿着昔日温候吕布的方天画戟,这张文远果然也是小觑不得的啊!”黄盖断喝一声,单手按刀,从小船上纵身疾跃向曹军战船,“来来来,且看江东黄公覆的厉害!”
“老匹夫,竟敢诈降!幸好今日我在此巡船,否则岂不是给你得逞了!”张辽大吼一声,手中画戟又是一挥,水上马上又激起了一蓬水浪。黄盖奋力挥刀抵挡,没想到还是给数点水珠打在肩头,立时鲜血迸流,大叫一声,整个人向江里急坠下去。危急时刻,小船中的白衣少年一个纵身疾跃而起,一伸手便拽住黄盖的甲绦向后一甩,将黄盖整个人甩回了小船上。跟着一个翻身,竟已跃到了前排曹军战船的上方。
“一个不济,又来一个!跳得高,也未必躲得过温候亲传的‘分天刺’的气劲!”张辽挥起画戟,纵身一跃便扑向空中的白发少年。没料到白发少年用手轻轻的在戟刃上一按,整个人竟借力翻到了张辽身后,跟着运起“兵家三十六掌”的第六式“声东击西”,一掌按在他后心的护心镜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张辽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甲板上。而白发少年则像风筝一样轻飘飘的落在张辽身边,手掌按在刚刚挣扎起身的张辽头顶,平静的环视着周围剑拔弩张却又不敢冲上来的曹军士兵。
“你…你是什么人?!”张辽伸手抹去嘴角血迹,抬头望了白发少年一眼,陡地脸色大变,“这副尊容…阁下莫不是‘不老隐士’水镜先生?您不是已经…”
“你家丞相在哪条船里?快带我去,晚了,他会有危险。”
张辽未及答话,便听得中军战船中传来一声负痛的怒吼。跟着一条人影穿破船舱顶篷飞跃而出。张辽眼尖,早看到那条人影,不由失声叫道:“丞相!”话音未落,船舱里竟又跃出一团人形火焰,夹杂着尖厉的啸声,直奔曹操而去!
“糟了!”那白发少年--张辽口中的水镜先生司马徽脸色一变,身形一纵便疾奔过去。那边厢曹操手中倚天剑上下翻飞,却是已经和人形火焰对了数十招了。
“我曹孟德自问未曾亏待仙子,仙子为何要杀我?!”
人形火焰根本不理会曹操的质问,长啸声中全身迸出无数火球火弹激射八方。曹操无奈,只得勉力运起自己曾经和天竺僧人修习过的功夫“大自在梵功”,倚天剑急舞,化出一道淡淡的光罩全力抵抗火球攻袭。但大自在梵功这门功夫仅能自保,却护不住下面的船阵。一时间前部和中部的战船到处起火,再加上东南风狂吹,整个曹军船阵瞬间被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哎?怪了…”看着冲天的火光,坐在小船上捂着伤口的黄盖看傻了,“我们没还点火呢…究竟是谁帮的忙?”
“她已经发狂了,你问什么也是白问!”司马徽纵身跃至被压得透不过气的曹操身后,一手按住他的后心帮他渡气稳住倚天剑加大自在梵功舞出的剑光护罩,一手已经化掌为刀,墨家七情斩中的第二式“墨者无争”化作一道凌厉的刀光直袭人形火焰。那火妖怪叫一声,仰身闪过一记刀光。整个身体却给一道璀璨的星光布成的阵图锁在了里面。
“弟子不才,特请中天北极紫微大帝,降下星光大阵伏魔降妖!”
阻下了火球疾射,司马徽和曹操已经双双落在了甲板上。天空中的人形火焰慢慢的缩小,下降。司马徽长叹一声,月兑上麻布白袍迎风一抖,已将复化为人的少女紧紧的裹在其中。少女周身星光围绕,转眼间便化为一块大水晶被少年抱在了怀中。
“水镜先生?你应该已经…还有这仙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否告知孟德一二?”
司马徽摆摆手,表情似是运功过度一般疲累,脸色时青时白。喘息方定,他看看曹操,再看看带着士兵从后面赶来救火的张辽,淡然一笑,说了声:“好,好…”便纵身跃下船去。曹操急忙去追,却见船下尽是黑漆漆的江水,哪里还看得到司马徽和那少女的身影?
“丞相!船阵已被大火烧得溃不成军,孙权和刘备的军队也从江面上包抄过来了!请速速下令!”
下令?下什么令?张辽当然知道事情闹到眼前这局面,本来稳赢的自己这一方却已经是必输之局。眼下,只有老老实实的等呆若木鸡的曹操下令重新部署全军的行动了。
“全军…撤回北岸。”曹操长出了一口气,向着身后挥了挥手,“不管是请水镜先生出山相助,还是在赤壁这一战祈求仙子保佑,结果都是输得一败涂地啊…”
张辽望着满脸狼狈的曹操,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赤壁之战,以曹军惨败,孙刘联军大获全胜而告终。然而除了几个相关人物之外,始终没人知道这场战争的一个细节。那就是决定胜负的一把大火,其实并不是按原定计划由黄盖引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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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武德三年的一个夜晚,洛阳城外,一场实力悬殊的厮杀正在进行着。
秦王李世民领唐朝大军,出关进攻王世充所属郑军。所到之处,郑军兵将无不望风而降。唐军势如破竹,直取洛阳。为获取准确战报以便顺利攻下洛阳城,李世民决意带着秦叔宝与程咬金二员大将乘夜色潜到洛阳城附近探查。谁知却无意间撞上了王世充派出去巡逻的一队勇悍兵丁。三人本想杀散那队兵丁夺路离开,没想到王世充不知怎么的得知了消息,派子侄王仁则率兵冲出洛阳围剿李世民。饶是李世民三人武艺过人,一时间却也无法突出重围。
站在高高的土坡顶端,披着一身晶亮铠甲的王仁则低头俯视着在兵马包围中左冲右突的三条人影,不由冷笑连连:“真是好笑,都落到这个地步了,不想着投降来保全性命,居然还想冲出个缺口逃命。有意思,这三个家伙实在很有意思!”
“将军,那边那个大个子!他…他不就是当初投靠我们的那个瓦岗寨的程咬金吗!”在王仁则身边的偏将伸手一指阵里三人中手执巨斧的大汉,慌乱的喊道,“就是那家伙,一斧子就把我的师父高上天给劈了!”
“高上天是你师父?他能一拳打穿两人合抱的大树,居然会死在这头大狗熊的斧子下面?”看着狂挥巨斧的程咬金,王仁则眯起了双眼,瞳孔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一斧子就把附近的人逼退到丈外,果然有把子力气!不过也只是莽夫一个!等他耗尽了气力,看他还能飞上天去!”
想了一想,他又望着阵中一个穿着银色衣衫的人笑了起来:“哼哼,早听说李渊的二儿子李世民的外号是什么‘银衣**’,还说他是个青年高手,吹得玄乎,没想到也成了我网里的大鱼,把他捉住,唐军想必就垮了一半了罢?”
“格老子的!王世充那龟蛋还有多少人?怎么老子这么拼命砍也砍不完!?”此刻在战阵之中,被骂成是“莽夫”的程咬金正战得心头火起。他的大斧轮起来,一斧能迫退数十人马,但退了东边西边又上,退了西边东边又来,打也打不尽杀也杀不绝的士兵像潮水一样,可把他给烦透了。
“程大哥省些力气,他们的目的估计也是只围不杀,否则他们不用人堵,只是一通长枪乱箭上来,我们也讨不了好去。沉下性子,找机会突破。”李世民手执青锋,心中暗暗后悔不该来这一趟。凭着自己一路上的战绩来判断,洛阳城应该是可以一举攻下的。但是因为自己今晚过份谨慎了些,非要来一探虚实,结果让人家花了偌大功夫给堵在了城外,想想都觉得冤气。
“王仁则!你个龟蛋养的吃老子一斧!”程咬金舞着大斧在兵阵里左冲右突,正没处使劲,却给他一眼瞄到了站在附近土坡顶上的王仁则,立时心头火起,使出了“程家三绝斧”第一式“沉香劈华山”。全身的力气都使在两条手臂上,大斧一轮,一道惊天动地的斧风立刻伴着程咬金斧上那刺眼的光芒向土坡上狂劈而去。王仁则冷笑一声:“莽夫!”纵身一跃,闪过了那道斧风。可怜他身边那个倒霉的偏将躲闪不及,和自己的师父一样落了个给程咬金一斧劈成了两半的下场。
人在半空,王仁则随手抽出了佩刀“拐子刀”。这刀是他找了专门的匠人为自己特制的,刀身又细又长,刃口带着锋利的锯齿,劈中对方的话,裂开的伤口会比原来大一倍。而从刀锷向下的刀柄处却是一柄铁拐,使得整柄刀既可当作腰刀使用,又能当作铁拐使用。刀锷上还镶着铁环,可以套在手指上转动,更使得对敌时的杀伤力比原先大了不止一筹。
“程咬金!你个反骨的混世魔王也吃我一刀看看!”
眼见王仁则舞起“夺天刀法”声势凌厉的从天而降,与程咬金被乱兵隔开的李世民和秦琼不由都是一惊。程咬金大斧一翻,暴雷似的大喝一声:“好!”“程家三绝斧”的第二式“二郎斩桃山”已告出手,大斧向上急挥而起,斧刃与拐子刀碰了个正着。程咬金本拟一斧砸断王仁则的拐子刀,顺带着把他震成内伤。没想到刀斧相碰,拐子刀不但没事,程咬金的大斧反倒被削去了一截斧尖。整个人失了平衡,一个趔趄几乎摔倒。而王仁则的手指套在铁环里一晃,长刀倒绰,已一刀向程咬金的后心扎来。
“休得伤人!”一声怒吼,一道金色的人影已经带着劲风掠到王仁则面前,双手金装锏交叉,电光石火之间已经架住了王仁则一刀。王仁则正要变招,一看来人面容,不由又是一声冷笑。
“哼!嘿!秦二爷!咱哥儿俩可是许久不见了!怎么,今天帮着李世民来造我们大郑的反了?”
“二爷,秦琼不想伤了和气。今天我留下,秦王和程老四那边,还请二爷手下留情…”
猛的刀光一闪,秦琼搀着程咬金身形急退,但他却是脸色苍白,胸前已经多了一道刀痕。王仁则一转手中拐子刀,冷冷笑道:“哦?堂堂的秦二爷,如今也知道凑到我眼前叫我一声‘二爷’了?当初你、程咬金和罗成三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抛下我大郑,抛下你结拜兄弟单雄信的时候,你可连个屁都没多放啊!”
“王仁则…你别逼人太甚!”李世民一摆手里长剑,一道剑光分化六道,按**方位直扑王仁则而去。正是李世民的得意武功“**剑”。王仁则手中钢刀飞转,连挡六六三十六记快剑,已是惊出一身冷汗。
“银衣**…好功夫!可惜也好不过我!来人,掷我的兵器过来!”
“嗡”的一声急啸,城头已用床子弩射下了一柄长形兵器,正是王仁则的马上长兵:三廷分水狼牙镩。王仁则纵身跃起,一把抄住沉重的狼牙镩,回身就是一记重击。李世民急忙纵身闪开,但腰间已给镩风扫了一下,立时红了一片。
“秦王!”程咬金和秦琼双双冲上,三绝斧第三式“盘古开天地”和惊神锏法最强一式“杀手锏”一起出手。王仁则大镩挥舞,重重和两人交击两记,火花四溅。王仁则身形晃了几晃,大镩重重拄在地上。而程咬金和秦琼却各自退了数步,程咬金咕咚一声坐在地上,手中大斧斧刃上崩了老大一个缺口。秦琼单膝跪地,颇为心痛的看着手中的金装锏。他这对金装锏乃经历诸多奇遇得到,是兵器中的至宝,却也被砸出了深深的伤痕。
实际上,王仁则也是有苦自知。他化刀招为镩法,以六十二斤半的三廷分水狼牙镩运使“夺天刀法”,纯靠自己这膀子力气、苦练数十载的“混元无一炁”内功和沉重的大镩以外门硬功硬磕程咬金和秦琼的刚猛招式,能拼出如此结果,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他深深吸了口气,强运内功,咽下喉头一口没喷出来的鲜血,把乱得仿如一锅粥般的脏腑气息强自平复,便强撑着哈哈大笑起来。
“哇哈哈哈哈哈,李世民!程咬金!秦叔宝!唐军的三个神话般的人物,原来还不是我王仁则一人的对手,传出去真是笑煞人也!”
李、程、秦三人相对愕然,他们纯以武功而论,单打独斗的话,除了程咬金招式上逊于王仁则之外,李世民和秦琼都能和王仁则打个平分秋色,甚至打到出色处,秦琼都可压倒他一头。但是三人万万没想到王仁则步战除了拐子刀之外,居然连马上那沉重的三廷分水狼牙镩也能运用自如,这份功力可不单是靠蛮力就可做得到的。对此,三人皆自叹弗如。
“混元无一炁”不愧是上乘内功心法,只眨眼之间,王仁则便已恢复战力。喘息方定,他立刻举起手中大镩,戟指对面的三人大声喝道:“你们还有谁敢上?没人来的话,二爷我可就不客气了!来人!给我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是!”王仁则的亲兵队不怀好意的齐刷刷大喝一声,各举刀兵准备上前攻击。李世民一横长剑,断喝一声:“秦二哥,程四哥!大丈夫顶天立地,绝不苛且偷生!我等今日就算是战死此处,也绝不能便宜了王仁则这奸贼!”
一句“奸贼”骂得王仁则变了脸色,一舞手中大镩,长笑一声:“好个奸贼!可惜堂堂的大唐秦王殿下,却要在我这奸贼手下骨肉化泥!受死!”说着身形急纵,竟在瞬间来到了李世民面前,一举大镩便要当头砸下。李世民举剑欲挡,腰间却一阵剧痛,举起的手又垂了下去。程咬金和秦琼大惊失色,想再阻挡王仁则,却苦于离得远了几步,哪有那么快就冲过去救人的?
眼看大镩就要落下,猛地破空传来一记尖锐的“锥!”的厉啸,一柄长有五尺,却比王仁则的大镩粗了不止两圈的水滴形大铁锥引着一条黑色大铁链破空而来,后发先至,重重的砸在了大镩上,随即旋头飞回。王仁则运气正在紧要当口,给这一锥砸得气血翻涌,腾腾腾倒退数步,勉强把住桩子,脸上却给激得时青时白,“混元无一炁”运行大乱,虽然没有喷血,但内伤已成。王仁则不敢托大,急忙站稳身形,暗运内功,为自己平息疗伤。
“破天锥…来人可是虬髯客张先生?”
远方的山坡上,不知何时多了三人。居中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粗豪汉子,面貌威武,身着锦袍华服,手提大铁锥,颏下一部火红的赤髯卷曲盘绕,有如虬龙一般。左首边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年,面容俊秀如女子一般,头戴紫金点翠冠,身穿镔铁兽面铠,腰系九花狮蛮带,手提亮银盘龙枪,一头黑发中隐隐浮现出一缕银色的白发,映着月光,端的皎洁无比。在大汉右首边则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身穿白色纱衣、头上云髻高束的少女,面容清秀纯美,肩上绕披着一条红绸飘带,怀抱一柄朱杆拂尘,背后背着一口剑柄作青铜色的长剑,飘然月兑俗,恍若天仙下凡。
--嘿嘿嘿,莫不是我王某人时运不济…虎威蛮王虬髯客张仲坚,卧龙药师神枪将李靖,出尘仙子红拂女张心雅,风尘三侠居然都到齐了。
王仁则攥紧镩杆,脸上阵青阵白。他知道,若自己拼尽全力,李世民不算什么,秦叔宝也不算什么,程咬金更在自己手下走不过三五招。但是,若碰上这武功号称江湖中一等一的风尘三侠…他,心里委实没底!
“王将军,我三兄妹无意与您为敌。但是,还请王将军网开一面,放了我等的朋友秦王和程、秦二位兄长,小女子红拂在此多谢了。”一阵冷场之后,那貌美不可方物的女子红拂淡淡的开了口,一时间不只是场上的郑军兵士给这清丽少女迷得目驰神眩想入非非,就是王仁则自己也心猿意马,险些把持不住月兑口而出“放人”的话语。但是最后关头,仅有的一丝清明让他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一缕鲜血从嘴角流下,这才把他的意志唤回。红拂尚未出手,单凭美貌已可荡人心魄,若是真交起手来,那还了得。
“红拂仙子一番苦心,在下本应玉成其美。只是事关天下,在下可不便轻言放人之事!”
“贤妹和他罗嗦什么,直接出手救人就是了!”虬髯客张仲坚一挽手上那柄名为“破天逐日”的巨链铁锥,发出一声如雷般的暴喝。红拂微微侧目,见李靖也轻轻的点了点头,便一摆手中朱红拂尘,身形如电,转瞬间便疾掠出数十丈。而她的目标,赫然正是刚才以一敌三,威风八面的王仁则!
“既然王将军执迷不悟,那红拂便得罪了!”
王仁则虽对风尘三侠有所敬畏,却并不害怕与三人正面交手。尤其先杀到的还是三人中看上去最弱不禁风的红拂,这更使得他的自信心高涨。当下将手里的三廷分水狼牙镩向地上重重一插,豪笑一声:“红拂仙子,得罪了!”一手便抽出刚才插回腰间刀鞘中的拐子刀,正面迎上了红拂的朱红拂尘。只交手一招,红拂手中拂尘上的马尾便被扫下数缕。但红拂手腕回转,拂尘末端已在王仁则腕上不痛不痒的扫了一记。当她一招攻毕身形疾退之时,王仁则的拐子刀已在指间转了向,攻出了第二招。一见王仁则变招,李世民、程咬金和秦琼都变了脸色,他们刚刚和王仁则交过手,自然知道他这一手神出鬼没的拐子刀,以寻常刀剑是万万难以匹敌的。
可惜的是,红拂手中的朱杆拂尘却并非是寻常刀剑,而是杨素当年所得到的宝物“泣血回肠”。第一招交手时,王仁则本拟斩断拂尘上的全数马尾,谁知一刀下去,血红马尾滑不溜手,竟把刀锋荡开。眼下王仁则变招出了第二刀,虽然手下留了情,但若一刀斩实,红拂纵不断去一两根手指,手中拂尘也难幸免。
眼见一刀斩来,红拂却是微微一笑,竟然撒手弃去了手中的拂尘“泣血回肠”。在王仁则一刀斩到,刀势变老的同时,她已反手抽出了背后青铜色的长剑。一剑在手,剑身的青铜色迅速变淡,而后开始泛起一种奇异的红色,那是火焰般的红色。符合这种奇异条件的兵器,据说全天下只有一柄,那便是绝世神兵:
“大夏龙雀”!
一剑在手,红拂恍如换了一个人般,剑光缤纷,一式六分**,看得李世民惊愕不已。因为红拂用的剑法非他,正是自己擅长的“**剑”!只是这路剑法由红拂使来,似乎更为精妙,加上红拂身为女儿身,运起剑来自有一股飘逸轻灵之感。李世民心知红拂的**剑法比自己高了不止一个层次,当下便用心记下她的出剑套路和吐纳方式,以期能让自己的剑术更上一层楼。红拂似乎也有意点拨李世民,手中大夏龙雀六分**,水流爪牙、地斩疾空、火烧连营、风波四起、光照乾坤、暗无天日…一口气竟然把**剑的六式连发了六六三十六次。
六六三十六道剑光闪过,王仁则也无法抵挡,大叫一声,身上血花迸现,唯有撇下拐子刀身形疾退,同时一手抄起插在地上的三廷分水狼牙镩,在身前挽了一个又一个花,把自己遮了个风雨不透。冷眼旁观的众人在惊愕于王仁则还有如此膂力的同时,也不禁为红拂的那一剑而咋舌,同时更在心里暗自赞叹:红拂一介纤纤弱质女子,竟能将力压李世民、秦琼和程咬金三人的王仁则一剑逼退,其功夫当真了得!
然而王仁则却失了算,红拂一招得手,并没有马上追击,而是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泣血回肠”,纵身后退。王仁则以为红拂已受了内伤,大喜之下正欲追击,却见白光一闪,李靖手中的长枪已如电般疾刺而至。王仁则冷笑一声,侧身闪过一枪,回手对准枪杆就是一镩,这一击用了八成力道。他自忖只要挨上这重重一击,别说是枪杆断折,恐怕连李靖的人都会震出内伤,吐血身退!
可惜的是,王仁则打错了如意算盘。先不说以李靖的内力修为是否会给他一镩震伤,就是他硬碰上的那柄枪也不是好惹的。虽然这柄枪的枪尖是普通的三棱透甲锥,可能一砸就碎,可惜王仁则那一镩没有砸到枪尖,却正正的砸在枪杆上。而这柄枪的枪杆却并非寻常棍棒,而是当世的用棍高手都梦寐以求的绝世兵器“无空霸海”!王仁则这一下砸得分量十足,也确实有人内伤吐血了。但吐血的不是李靖,而是刚才被张仲坚一招击伤,强用“混元无一炁”压住伤势的王仁则自己!
李靖似是破绽般的一招从容得手,却没有马上追击,而是迅速身退,恰好有意无意的和先前退后的红拂站在了一起。更巧的是,二人的位置,正巧把李世民三人和王仁则的手下隔开了。
王仁则咬着牙咽下自己的第二口血,大声咳嗽了两声,正准备挥镩冲上去再拼一次,一条身影却适时的从他的身后冲出,拦在了他的面前。来人头戴青巾,身披皂袍,颏下一部红髯扎扎煞煞,比张仲坚毫不逊色。手里横着一柄金顶枣阳槊,正目光灼灼的紧瞪着王仁则,一副义无反顾的表情,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背门已完全卖给了对方。
“仁则贤弟,城池要紧!不要为了一时意气伤了身体,回城吧,这里由在下处置便可!”
“嘿嘿,迂姐夫赤发灵官单雄信也来了,秦叔宝,算你和李世民这群家伙好狗运…”
说真的,即使对方是自己的姐夫,王仁则也打死不信单雄信会那么好心,会在这大敌当前的深夜主动跑来关心自己的身体状况。事实也正是如此,单雄信本来已经和衣而卧,准备养足精神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战斗。没想到他连呼噜都还没开始打,门外就传来仆人的急切声音:
“老爷老爷!刚才有人来报,说秦王李世民带了两个人来探城,让王二爷给堵上了!和李世民在一起的…好像是秦二爷和程四爷!”
单雄信这一惊非同小可,虽说贾家楼的兄弟们已经散了伙,但情谊仍在。王仁则此去若是吃了亏还好,若是占了上风…他想也没想,大喝一声:“更衣!备马!”心急火燎的穿好衣服,跨上闪电乌龙驹,提起金顶枣阳槊便直奔城门而去。恰逢王仁则在风尘三侠手中吃了暗亏,单雄信不欲事情闹大,这才挺身而出打了圆场。他这一出现,王仁则也松了口气。刚才风尘三侠的攻势明显是针对自己而来,先由蛮力惊人的虬髯客张仲坚以破天逐日锥将自己击伤,然后由招式精妙的红拂杀了自己的威风,最后再让力技双长的李靖出马,打算数招之内便收拾了自己。至于李靖身退,明显是看到单雄信从城门处赶来,有心卖个人情给他而已。若单雄信未能及时赶到,自己便是有“混元无一炁”护体,给风尘三侠这一轮车轮战打下来,自己也要当场完蛋!
撒了一顿狠,王仁则对于眼前的状况也是无可奈何,虽然说自己手下有五百余人,对方加上风尘三侠才只有六个人,但自己已受了重伤,身边这五百兵士又没什么厉害本事,真打起来能否擒杀对方还是未知之数。更何况单雄信在场,绝不会坐视自己围剿旧友秦琼和程咬金。今日之事闹到这个局面,虽说有万千个不愿,王仁则也只有作罢。
“今日我姐夫开了金口,王某绝不会不卖你这个面子!李世民,今天暂且放你一马,来日战场上,我们拼个你死我活!”
说完,王仁则便跨上战马,催马直奔城中,五百兵士紧随其后。而断后的单雄信望着秦琼和程咬金,却一句叙旧的话也说不出,只是凝重的拱了拱手,说了声:“珍重。”便策马离去,只留后的秦琼和程咬金无限唏嘘。而李靖和红拂早已远远退到了土丘上的张仲坚身边,低声的交谈着。
“大哥,靖哥,今日我们贸然出手…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贤妹哪里话来,李世民有真龙之相,我们帮他,也是为将来的太平天下着想。”张仲坚一挽手中巨链,呵呵笑道,“不过,愚兄意不在此,只能帮到这里为止。日后这平定天下之事,要劳贤弟贤妹自己费心了。”
“有劳大哥,我二人心里实在不安。”李靖长叹一声,“只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况且我们二人也难以久涉尘世,来日天下大定,我们说不定便会留下替身,学大哥远遁他方去了。”
“贤弟世外高人,愚兄不及也。”张仲坚最后望了一眼红拂,喟叹一声,转身大步离去,“我们三兄妹今日一别,唯盼日后有缘再见吧!”
望着张仲坚远去的背影,红拂凄然一笑:“大哥心意,我又怎会不知?只是…人魔有别,我始终不能对大哥作出回应啊…”李靖摇摇头,将目光投向了发白的东方,一头黑发缓缓变白,最终化为一头亮如银丝的白发,“红拂…不,雅公主,一入红尘即是缘,缘尽终须两相散。人,终究是要散的。伤心也无济于事,不如放下。”
“话虽如此,这一番长久走来,那些羁绊又怎能忘却。”红拂突然转身,向着李靖深施一礼,“邹夫子,若非你从杨素府里救我出来,我不是又会落得个入魔化魃的下场么?缘起缘灭总无情,道是无情…却有情啊。”
“可惜大哥虽是英明人,却只以为你我是两情相悦,不知我俩真正的关系。这里面的故事,也终是不能让大哥知晓。”望向远处相互疗伤的李世民三人,李靖脸上也颇有些遗憾之色,“自然,也不能告知秦王了。”
“李家父子的面相,虽有平定天下之气,却有内乱相残之嫌。他日天下大定,邹夫子莫不是真的不顾那将要发生的兄弟相残,父子反目之事,用替身之法远遁他方?”
“这也是天数使然,我…实在不好横插一手。”李靖长叹一声,面露为难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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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至正二十三年八月二十二日黄昏,鄱阳湖。
“阿娘阿娘,听说前几天在洪都有仗打喔,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不好,兵荒马乱的,万一卷了进去就危险了。小宝不是总想说长大了要好生奉养阿娘的吗?所以现在一定不要靠近危险的地方哦。”
“嗯,小宝听阿娘的话。”
一条小船在不怎么风平浪静的湖口一侧的小水道中缓缓撑出,船尾站着一个身穿粗布白衣、少妇打扮的美丽女子,正手执一条竹竿,缓缓的撑着小船。船头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童,正双手托腮,静静的看着不怎么平静的湖面,一脸的调皮样。奇怪的是,那名女子从外表年纪看上去似乎甚轻,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却与那名小童母子相称。
小船拐过江嘴,女子脸色一变。本来平静空旷的鄱阳湖内,现在居然布满了战船,而且到处都是杀声震耳,炮火飞箭满天飞。而这一切,她居然在驶至湖口之前都没察觉到!
“果然…是为了抑制凶魃魔性自降五感的后果吗…”
之前陈友谅为了打败朱元璋,发动大兵直压洪都城。为了避战,这对母子唯有逃离洪都城外的住所。之后通过来往逃难者捎过来的消息,得知洪都城已经不再被围攻,因此做母亲的就想带孩子回去取回放置在家里的一些微薄财物,以便有移居到比较平和的地方去的盘缠。虽然想到有可能会被卷入洪都城外汉吴两军的残余战火,但女子还是认为,仗打了这么多天,胜负至少也应该分出来了,因此就冒险带着孩子准备穿过鄱阳湖口回到自己隐居的地方去,没想到却在这里碰上了正在交锋的朱元璋和陈友谅的军队。更不幸的是,这本应一面倒的战火,竟把这母子二人也给卷了进去!
“小宝别乱动,阿娘这就带你离开!”女子大声吩咐自己的孩子不要妄动,随即倒撑竹竿,小船箭一般直退回水道中去,没想到却给一艘汉军的战船发现了这对母子的小船。
“启禀张将军,前面湖口水道中有一条小船,正向水道里退去!”
“哼,那小船定是朱重八派来的探子,如果就此放走,我们的后路岂不就给吴贼抄了!你马上带一队人马坐小船追过去,别让那只小船离开!”
误以为可怜的母子是朱元璋的手下,一向英明的汉军大将张定边此刻也因为紧张而犯了一次糊涂。那名得令的汉军将佐立刻就叫上了一队人马,驾着小船直追那对母子的小船而去。在当时,汉军的造船术可说是在整个中原都遥遥领先,那对倒霉的母子只撑着一艘破旧的小船,哪里能逃得过汉军士兵的追杀?
“阿娘,我怕…”
“小宝莫怕,有阿娘在这里!”眼见逃也逃不掉,女子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气,转身向着身后追来的汉军战船大声喊道,“追来的是哪位将军?我孤儿寡母哪里得罪了阁下,为何紧追我母子不放?”
“洪都周围已成战场,平民逃之尚恐不及,哪里有冒险重返之理?砌词狡辩,分明是吴军奸细!放箭!”
一声令下,船上汉军士兵纷纷搭箭射向小船。白衣女子大惊失色,立刻一个箭步冲到船头,抱起小宝纵身跳起。一跃竟有十数丈,轻易避开了汉军箭雨,向着岸边急掠而去。
“身负武功,还说不是探子!众军听我号令,再放!”
改了向的箭雨又急又密,女子身在半空,无从借力,连中了好几箭,幸好没有伤到要害。但当她落在岸边时,才惊觉一枝穿过自己胁下的冷箭,已无情的贯穿了孩子那小小的身躯…
“阿娘…我好痛…阿娘…”
“小宝!小宝!我的孩子!”看到孩子气息奄奄的叫着自己,最终死在自己怀里。女子又惊又怒,状近疯狂。虽然这个孩子是她在战火中抱养的孤儿,但几年下来,二人的感情已胜过亲生母子。现在孩子突遭横死,对她的打击不啻是天塌地陷。而汉军根本没想到,这一枝夺走孩子生命的箭支,也变成了他们灾难的源头!
“吼---!!”癫狂到极点的女子,突然仰天怒吼起来,原先清脆动听的声音,此刻却变成了野兽在被逼入绝境时濒死反扑的狂啸。汉军士兵一轮箭过,没听到母子二人死前发出的悲鸣,反而听到野兽般的吼叫,心里都有些发毛。
“将军,咱要不要快点回去?这地方…邪门的很。”
“那女探子还没确定是死了,怎能就此回去,再放箭!”
“将军!将军!冲过来了!冲过来了!”
领头的将佐一回头,只吓得魂飞魄散。白衣女子纵身跃起,直扑自己这边的小船。身上的箭支竟然纷纷被倒迫出来,发出“突突”的沉闷声音。紧接着,白衣女子全身上下都燃起了古怪的阴绿色火焰,像一枚火弹般直落到船上,河道之内,立刻就响起了汉军兵士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不过是个把探子,怎地去了如此之久?这群没用的东西,回来定要重重责罚!”
“主上息怒,属下治下无方,愿请罪受罚!但此时战况紧急,还请主上不要分神才是!”
站在战船船首,张定边一边指挥着手下的各路战船与朱元璋的战船交锋,一边承受着陈友谅的怒火。此刻的他也是压力大到了极点,但是在别人的手下混,挨骂是常事,他也只有把火气全撒在了吴军的头上,指挥得反而更卖力了。
在指挥之中,张定边无意间侧了一侧头,却看到了一副诡异的场景。派出去的小船,正在以箭一般的速度向自己这边驶回。但整条船却已经全烧成了火船,而且在船头稳稳立着一个全身笼罩在阴绿色火焰中的人形,只有一双眼睛依然明亮,而且,其中还充斥着无边的愤怒…
“主上小心,事情有变!”
张定边的警告犹响在陈友谅耳边,在他身边的两个兄弟陈友仁和陈友贵便立刻动了。二人从惊慌中最先反应过来,一抄剑一抄戟,双双跳下战船,踏上船下的另一艘小船,向着火船的方向冲去。
“友仁友贵快回来,不可妄动!”同样精通武功的陈友谅,此刻才看出不对劲来。他最是疼爱这两个兄弟,故此特意把他们留在身边,不让他们轻易深入敌阵。而对方能令全身全船起火,必是邪门高手。自己的两个兄弟武功虽高,但对方若是用了邪门功夫,二人难保不会吃亏。眼见二船已近,当下陈友谅猛然起身,甩去金红衮龙袍,大吼一声:“定边!替我顶着朱重八那厮的攻势,我去助友仁友贵一臂便回!”
“主上,不可…!”张定边见势不妙,急阻陈友谅离船,但却哪里来得及?眼见陈友谅搭上另一艘小船直追兄弟而去,急得他不住的跺脚。
“吴贼受死!”眼见火船已近,陈友仁和陈友贵齐吼一声,剑戟齐出,重重刺向船头的火人。没想到火人抬手一翻,一团火焰竟将二人的兵器卷住,跟着双手一推,重重的印在二人的额头上。倒霉的陈友仁和陈友贵连叫都没叫出来,登时倒在船中,气绝身亡。随后赶上的陈友谅睚眦欲裂,狂叫一声:“友仁啊!友贵啊!吴贼!还我兄弟命来!”双掌挥起,竟化作金光灿烂的十双手掌,向着火人扑天盖地的罩去。
陈友谅虽然在夺取天完红巾前被人称为“陈秀才”,但其实他习武多年,尤其是一身“化身十方·十方皆兵”的奇门武功,足以与江湖上十名一流好手相搏而不落人下。谁知对方却更是个高手中的高手,未及漫天掌影近身,已抄起船上一枝长箭,抖手掷了出去。被阴火点燃的长箭带着劲风,在眨眼间穿破了陈友谅的掌影,准确的穿透了他的头颅,带着他的身体向后一路急掠,竟重重的撞上了陈友谅的御用战船,把他整个钉在了船舷上!
“主上!你这妖物竟敢杀害主上,我张定边定不饶你!”张定边惊怒交加,眼见火船冲至近前,一举手中长刀便准备冲下船去拼命。谁知他身形甫动,却给一只白皙却有力的手拦了下来。跟着,一条青色的人影便冲向火船,和那火人战在了一处。
“张将军不可妄动,以免阴火蔓延,徒增无益伤亡。”
“你是何人?莫非…?”看着身后一身僧衣、白发俊朗的少年,张定边的脑中恍然闪过一人的形象,“这位前辈…可是幽径散人觉远居士?”
“散是散了许久,连这场剧变都未能及时阻止,实是我无能啊。”觉远居士望着从陈友谅的尸身上蔓延开来的火焰,唯有望天长叹,“我师徒二人虽然算出了这场灾厄,却无力阻止…”
“火!火!快灭火!”
望着手下手忙脚乱的扑救着那难以熄灭的古怪火焰,张定边已经无力去管了。因为陈友谅之死,他现在的心神已乱,感觉之前的一切努力尽皆付诸流水,不由得整个人颓然的坐倒在了船板之上。
“君宝!莫要缠斗久了,将她引过来便是,为师自有主张!”
“是,师父!”那与火人交手的青衣少年应了一声,便纵身后跃。火中的女子此刻已经魃魔凶性发作,哪里懂得什么道理,随后也紧紧追了上来。觉远居士从袖中取出一张蓝紫色的符札,迎风一晃,无数细小的星光便自天而降,化成一道巨网,将火中的女子整个罩在了中间。
“雅公主,我不该就如此放手将你留在民间,否则也不会生出如此悲剧了。但今日事态紧急,还请见谅!弟子不才,特请中天北极紫微大帝,降下星光大阵伏魔降妖!”
说着,觉远居士长袖一抖,星光即刻变密,最终化成了一个光球,将女子连人带火完全包在了其中。星光慢慢黯淡下去,凝结成一块水晶,将女子冰封在其中。那女子带着悲愤的表情,抬手张口欲呼,眼角还挂着一丝晶莹的泪水。
“君宝,带上雅公主,我们回武当山去!”觉远居士一招手,青衣少年张君宝立刻纵身跃起,接下空中那块水晶扛在肩头,二人连招呼也没再与张定边打上半个,便匆匆离去。只留下张定边呆呆的跪在船上望着蔓延到其他战船上的烈火,发出绝望的痛哭之声。
八月二十六日,朱元璋率领的吴军大获全胜。陈友谅中箭而死,汉军军队溃败,五万余人投降,死伤者不计其数。鄱阳湖之战,就此画上了结束的句号。然而,这个故事却远远还没有结束…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