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人过来搭话,王澹也还一礼,“孔公子好,在下淄州王澹。”
“王澹?可是那卧冰求鲤的王澹?”孔任惊呼一声。
王澹脸红了红,心中暗道:“王祥老兄,对不住你了,估计后人再学习卧冰求鲤时,只会以我为榜样而不记得你!古人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在来看,我这美名最起码传到齐州来了!”
孔任的话还要回答,摆摆手,道,“惭愧惭愧,在下正是。”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儿见到爵爷,真是幸甚之至。”孔任又深施一礼。
听到孔任这话,王澹愣了下,自己被授爵时间并不长,这孔任是如何知道?好奇,就问了一句,“孔公子是如何得知我被授爵一事?”
孔任笑了笑,“爵爷被授忠义孝勇开国男,照例是诏告天下。但是毕竟这事时间近,诏书还不会传至四方。只不过去淄州传旨的陈琳陈公公经过我们仙源县时,曾经在那儿休息一晚,与家父聊天,说起过此事。”
“噢,原来如此。孔公子还是随意称呼吧,不必叫什么爵爷。”王澹说道。听话中意思,孔任是个官二代,消息灵通点也没有什么。
“小郎君这是要到哪里去?”孔任点头答应一声,不再叫爵爷。见王澹只带一丫环,两随从,觉得奇怪。虽然被授爵,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没有大人陪伴,竟是来到齐州。
看孔任只是普通关心,王澹也不用防他,随口应一句,“要到东京汴梁去。”又问孔任,“孔公子现居齐州吗?”
孔任听王澹讲要到京城,不再多问王澹之事,回答他的问话,“在下到这齐州来,是给一位父辈拜寿。”说完,又邀请王澹,“小郎君,今晚想必是在这齐州住下来吧。如若没有寻好住宿之处,不如跟在下一起如何?我早已安排人在客栈中定好房间。到时我们好好畅谈一番。”
看了孔任两眼,有点猜不透他如此接近自己是为何。不想多惹事上身,王澹摇下头,“孔公子,在下也已经让人安排好住宿之地。”
笑了下,孔任仿佛也知道自己的行为让对方起了疑心,解释道:“小郎君勿疑,因为我去拜寿这位父辈,喜好结交各方名士,如若他知道我曾经遇到小郎君,却没有邀请,一定会怪我。我这才邀请小郎君同宿,熟识后,好请小郎君一起登门去见这位父辈。”
王澹点点头,这理由也说得过去,却还是推辞,“孔公子,未受邀请贸然上门,这不合适吧?”
孔任还是坚持,“小郎君孝名远扬,能够登门,这位父辈知道只会欢喜,并没有不合适之说。”说着话,孔任脸红了下,又继续说道,“我这父辈有一女,与我年龄相当。幼时两家曾经口头谈过,要结为秦晋之好,只是没有明定。我这次来,也是受父命,要问一明确说法。小郎君年少成名,封号孝勇,必有胆识过人之处,若能帮衬一下在下,做一见证,也是一段佳话。”
“噗!”王澹在心中几乎就笑喷了,敢情这位是要使唤傻小子。小时候说下个媳妇,长大了要求亲,却又不敢,听说王澹是个傻大胆,拉在身边用来给自己撑腰。
不过王澹对他的感觉还不错,自己走得早,时间很宽余,在齐州多停留一天也没什么。点头答应,“好吧,孔公子,既然你盛情相邀,我再拒绝反而不美,就依孔公子所说,明日与孔公子一起去拜访你那位父辈。”
见王澹答应,孔任非常高兴,也不再上车,陪着他们一起走。
行不远,有轰鸣声入耳。此时虽为春季,夜间却仍有朔风肆虐,风过后,隐约有虎啸传来,再细听却又有流水潺潺声。
王澹根据位置大体推断一番,知道已是行到黑虎泉附近。“孔公子,要不要去欣赏一下黑虎泉的风采?”
“黑虎泉?”孔任奇怪地问一句,“小郎君所说黑虎泉在何处?”
“呃,”王澹愣一下,明白过来,此时还没有黑虎泉这个叫法,赶紧改口,“我是说现在这夜色黑乎乎的,我们去欣赏一下附近那眼泉水的风采。”
“黑乎泉,黑乎泉!”孔任一连重复几遍,忍不住哈哈大笑,“小郎君这个说法好,不如我们过去看一下,若是还没有人为这泉命名,我们就给它起名黑乎泉。”
两人说笑着,又出了南门,来到泉边。
泉眼向北,为天然洞穴,内有一巨石盘曲伏卧,上生苔藓,显得黑苍苍,如猛虎深藏,泉水从巨石下涌出,激湍撞击,发出粗犷的鸣响,再加朔风吹入石隙裂缝,酷似虎啸。
孔任忍不住赞叹一声,又对王澹说道:“小郎君刚才所语实在贴切,这巨石黑漆,啸声如虎,叫黑虎泉实在是妙!”
心中却是对王澹更加好奇。明显王澹是第一次到齐州,但奇怪的是,他随口一句话,为这泉水起名,却是如此贴切。这齐州,孔任也是来过数次,每次来都会见到黑虎泉,却没曾想过为它起一名字。更何况是如此相配的名字。
两人再欣赏一会,天色已是大黑。虽然此时齐州城门还不会关闭,但肚子饿着也是不舒服的感觉。于是回身再进城,找到孔任定好的客栈。
古时的客栈大多是与酒楼兼营。又要了两个房间,安顿好以后,王澹与孔任相约着,来到前厅,找个安静的角落,要了酒菜,边吃边聊。
“孔兄,方才你讲道是兖州人,我记得兖州有一曲阜,不知距孔兄家是远是近?”王澹问道。孔任来自兖州,是官宦世家,又颇具文采,还是姓孔,这不由得王澹想到孔府。
“小郎君,仙源即为曲阜。三年前,官家因我华夏始祖黄帝生于寿丘,下诏令改曲阜为仙源县,将县治徙往寿丘,并建造景灵宫,以奉祀黄帝。至于我家,确是曲阜孔家,家父现任仙源知县。”
“原来孔兄真是孔圣人后代,小弟失敬。”王澹说着,再一次郑重向孔任施礼。孔任扶住他,没坚持,还是让王澹行了一礼,心中知道,这一礼主要还是敬先祖。
再次坐下后,王澹又问:“孔兄是孔圣人后代,不知孔兄的岳家又是哪家?”
古时,讲求门当户对,看这孔任的表现,在孔家应该是嫡系,他可不信孔府会随便选择亲家。被王澹问到岳家,孔任的脸红了下,有点不好意思,惹得王澹心中直笑古时人脸皮薄。
“咳咳。”孔任干咳两声,“小郎君,我那岳家是齐州章丘房家。现在任齐州通判。”
“房家?”王澹小声重复一遍,“这房家是哪一家?”
太监陈琳去淄州宣旨时,曾经在仙源县(曲阜)住过一晚,孔任也就知道王澹的底细,本来只是普通百姓而已。对他不知道房家也不诧异,为他解释道:“小郎君,这章丘房家就是唐相房玄龄后人。”
“噢,竟然是房玄龄的后人?”听到这消息,王澹还是感到了诧异。不过,这确实算是名门之后。
两人正说着话,又从外面走进三个人来。为首者是一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面目长得倒还入眼,就是神色中带有一副倨傲之色。进门后先是四下扫了一眼,接着脸上便浮现出一股鄙夷,似乎是嫌弃这客栈简陋。
跟在他身边是一中年人,似乎是管家,不等那人吩咐,上前走几步,行至客栈掌柜面前,“掌柜,可还有空房间?”
客栈掌柜见过南来北往无数的客人,一见那年轻男子的模样,就已经将他列入纨绔子弟的行列,不敢去招惹他们。赶紧对着管家说道:“回客官,小店只还剩一个房间。”
“什么?”不等管家说话,那年轻男子先在一旁不满地叫起来,“你必须给我找出三个房间来!”
客栈掌柜为难地皱了皱眉,“客官,你们若是早来一步的话,倒还正好有三个房间。可是刚刚那边的客人已经将其中的两个房间定下。小店目前只余一间客房。”
“谁,是谁定了房间?让他将房间让出来!”那年轻男子听到客栈掌柜如此回答,将眼睛一瞪,大声叫嚷起来。
“公子,注意点,我们是出门在外,不能惹事。”听那男子嚷,管家走到他身边,低声地劝他。
“怕什么?”那男子非但不听那管家劝解,反而是叫嚷得更厉害,“在家中有老头子管着我,我要乖乖地听说,现在是在外面,谁能管我?”
那管家轻轻摇下头,又走到客栈掌柜身边,低声向他说好话,“掌柜你看,我们是从外地而来,刚才已经找了两家客栈,全部客满,烦请掌柜去向那客人讲下情,能不能通融一下,匀一间客房给我们呢?”
听到管家的话,客栈掌柜面露难色,“客官,都是出门在外之人,你们要住店,别人也要住店。他们虽然要了两个房间,却是有四人之多,这要如何相让?”
管家继续向掌柜请求,同时递上一块碎银,“掌柜,烦你去问一下,成与不成也不由你决定。”
“好吧”掌柜接过碎银,一边叹着气,一边向王澹、孔任他们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