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连州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皇帝平日里从民间收取大量财赋养着尔等,如今北军来犯我朝,正是儿郎们为君效力的时候。(!赢话费)昨夜我军小胜了一阵,不过敌军还没有伤筋动骨,说不定歇个一天半天的养好了伤,又会上岭来滋扰,大伙儿万万不可以大意了!”
卢收一边巡视着寨墙的防卫,一边不时地窥探着山下的动静,还要时不时地对守军做一番动员,在打退了周军的夜袭之后,他还在早间于主寨升帐点卯布置防务,然后才在上午小眯了两个时辰,此时是拿着糗粮当午餐边吃边巡查,着实是辛苦得很。
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连州的这些守军多半是原先的土军都知兵马使李廷珙的旧部,多是相当服膺李廷珪的,而这个李廷珪却在一年多以前北走降周了,此时是北朝的郴州沿边招收指挥使。
当初李廷珪北走降周的时候,军心就很是动荡了一番,前几个月出了很多逃兵,是卢收上任之后努力整肃军纪才稍稍遏制了这种逃兵潮。现在面临北军来攻,天知道这些守军会不会故态复萌,逃兵潮会不会再一次爆发,卢收可是比警惕岭下的周军还要警惕萧墙之内的隐患。
这也就是好在初战获胜了,而且双方只是在夜间发生了小规模的激战,骑田岭上的连州守军还具有伏击的优势,所以这一战的损伤不大,因此军心还算是安定,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皇帝倒是从民间搜刮了好多的财赋,弄得百姓都不得安生了,只是那些钱帛根本就没有用在咱们身上好不?别说是咱们这样小小的戍卒了,就是李兵马使的俸禄都微薄得很,也就是你这样吃空饷的将军才不醒觉。可惜了李兵马使这样的好官了……要不是大家惧怕你的军法,谁还愿意拚命厮杀啊!”
这话当然没有一个人对着卢收说出口,就是守军士卒相互之间都不可能谈得这么深,这种程度的牢骚话心里话,也就只能是拉脖子换头的交情才会直接交流。不过此时听着卢收满口的高调,士卒们还是禁不住月复诽了起来,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他们现在饿倒是不饿,粗劣的饭食在临战的时候还是能够管饱的,但是戍边几年都攒不下一个大钱,也就难怪他们心中不满了。(!.赢q币)
“北军大白天的就上来了!”
不满归不满,现在终究是处在两军阵前,你不去杀敌人,敌人就会来杀你,这些南汉守军倒是也不敢真的就懈怠了,这边卢收刚刚走过去,那个值哨的兵丁就发现岭下有人头攒动,他难以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再细看过去,确实是周军,千余名周军竟然趁着午后阳光耀眼的机会要上山。
他们可是昨天晚上才刚刚打了一场败仗的啊……这才不过半天的时间,他们的士气和精力就恢复过来了?如果不是想利用午后阳光会耀花了守军双眼的机会,也许他们可以更早就发起进攻?
不管这个值哨的兵丁怎么惊叹周军的恢复力,周军对骑田岭山寨进行的第二次进攻还是在午后的阳光下开始了。
…………
“射!给我狠狠地射!”
周军的进攻利用到了阳光耀眼的机会,确实让骑田岭上的守军在作战的时候多了一点不便,但是王继勋想要趁南汉军新胜而有所懈怠而出其不意的打算却是完全落空了。
在卢收的严厉督促下,南汉军一点都不敢懈怠,初战获胜之后的守夜轮值井然有序,这大白天的值哨就更是勤谨得很,王继勋策划的这一次所谓的突袭,唯一的效果大概就是把原本准备回营帐再去眯个把时辰的卢收又拉回到了寨墙上。
卢收刚才确实有些犯困,毕竟刚刚在昨晚指挥了一次伏击战,才因为昼夜颠倒而在晚上精神奕奕,白天感觉疲惫是很正常的,而且他这一天一夜里面只睡了两个时辰,又没有怎么睡熟,在山寨中巡查过一遍之后略微放下心来,多少就开始重新犯困了。
然而大敌当前,警讯一响卢收就困意全消了,此时站在寨墙上高声呼喝指挥着属下作战,看着周军连续发起的几波冲击都在山寨前面碰得粉碎,卢收已经是神采奕奕了。
午后的阳光十分耀眼,士卒们射箭和扔滚木擂石的准头差了好多,发起攻击的周军丢下的尸体不算很多,更多的人是被矢石打得落荒而逃,狼狈是很狼狈,不过多是一些轻伤,估计略微休养几天就可以恢复战斗力。
好在自己这边的伤亡更为轻微,以这样的交换比和每日伤亡率,卢收相信自己在骑田岭上继续守个两三个月都不是问题。
当当当……阳光继续西斜,已经不再是那么耀眼了,眼看着失去了突然袭击的效果,自然条件也不再是那么好借助,岭下的周军终于鸣金收兵。
“儿郎们打得好!现在是战时,我不敢给你们饮酒狂欢,这些都暂时记下了,等到北军无功退兵以后,朝廷的封赏派下来,我再为儿郎们大摆酒宴庆功!”
看着周军如潮水一般地向岭下退去,卢收大声地向部下作出了承诺,现在他还拿不出酒肉犒赏,也舍不得拿出自己的钱来奖赏全军,但是他还不至于连这种许诺都作不出。
“好啊!咱们一定不会辜负了招讨使。”
“现在就是招讨使让咱们喝酒,咱都不敢喝咧……底下的那些北军可劲地瞅着咱们的动静呢,这时候喝醉了可是会掉脑袋的。”
“是啊,还是像招讨使说的那样,等到打跑了北军以后再喝一个痛快!”
…………
虽然在战前对卢收和远在兴王府的皇帝颇多月复诽,不过一场恶战之后还能够活蹦乱跳的就已经是走运了,这个时候招讨使画出来的饼再怎么遥远,听起来却还是很美的,不管这些士卒们是不是真的相信卢收的承诺,最起码他们在言语间是相信了。
…………
获胜之后的南汉军是个个情绪激昂,似乎立功、封赏和酒宴就已经摆在了面前,而岭下周军的营寨之中却是一片沉寂。
“真没有想到骑田岭上的敌军这么难啃,从冯乘城到贺州,大大小小的城池都打过来了,很多城池都只是一两天时间就攻下来了,南乡镇俺们用一万多人就歼灭了南汉援军三万多,不曾想却在这个小小的连州边上的小山寨吃了瘪。”
郴州刺史朱宪忿忿不平地说道,方才的那一阵是他带着郴州兵打的,虽然死伤并不算多,但是最终他还是从山上灰头土脸地退了下来,这事想一想就令人憋气。
“好了,骑田岭终究是一道险峻山岭,敌军又是在险要处立下山寨的,一时间攻不下来也正常,我军一路以来赢得太顺了,所以在这里稍稍遇阻就感觉很挫败,其实大可不必。”
王继勋皱着眉头安慰着朱宪,只是看他的那副神情,分明是口不对心。
这也难怪,去打南乡镇那边过来的南汉援军的是行营都部署何继筠,后来继续往南攻下开建寨的是张思钧率领的以伏波旅第六军为核心的前军,现在何继筠率领的主力对昭州的进攻听说也是一帆风顺,南汉的昭州刺史田行稠已经弃城而遁了,昭州事实上已经落入了贺州道行营主力的掌中,虽然主力前锋距离昭州城还有上百里地。
全军一直都打得很顺利,分兵之后的其他各路也都是高歌猛进,哪怕是负责造船的人都能够把贺江口那里的敌军吓得龟缩不前,偏偏他王继勋带的这一路人马就在骑田岭下遇阻了,向来在军中争强好胜的“王三铁”怎么可能会甘心。
只是他作为方面主将,眼看着属下陷入了急躁情绪,此时却是万万不能跟着一起乱了阵脚,因此也就只好口是心非地安慰朱宪一番了。
听到王继勋这么说,朱宪倒是不好再继续烦躁下去了,只是前面骑田岭上的南汉军山寨也着实难缠,那个守将把防御做得非常到位,大军刚到的时候就发起凌厉的夜袭,结果是遭遇埋伏;现在有想趁敌军新胜懈怠而突袭,结果干脆是从头到尾毫无机会地败退下来,面对这样的敌人,大家又不好发牢骚,一时之间也就只能闷坐着了。
“报!郴州沿边招收指挥使、持节春州刺史李廷珪求见。”
中军官的一声通报打破了大帐内的沉寂,王继勋登时就是眼前一亮,连声说道:“快快有请!”
李廷珪这人王继勋是知道的,两年之前他还是湖南这边周军将领的敌人呢,作为南汉的土军都知兵马使,此人练兵有方,治军有恩,很得连州军心,在双方的几次摩擦当中可是让郴州和桂阳监的周军吃了一些小亏的。
此人在这个时候从郴州跑来求见,肯定是对自己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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