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总结
双女山下,岭南道行营的中军大帐内,气氛是凝重而压抑的,除了泉州道行营的水军将领之外,此次南征的周军将领济济一堂,直面着大军进入岭南以来的第一次重大挫折。(赢q币,)
在一场战斗之中就伤亡了一个多指挥的兵力,的确是大军进入岭南以来的第一次,然而并不是周军进行统一战争以来的第一次,甚至都不是郭炜登基以来的第一次了。
郭威时期的战争就不提了,一则时间太过久远,在场的人里面就没有人曾经在当年承担过某个局部的全面工作,因此缺乏全面具体的认知;二则除了东征慕容彦超之外,当时还真是没有打过太多仗,刚刚开国的太祖还是以休养生息为上的。
世宗郭荣是在大周内部治理初见成效之后开启统一战争序幕的人,高平之战就不必说了,一开头士无战心的右翼侍卫亲军迅速崩溃,伤亡的人倒是不算很多,但是投降北汉军的就远不止一个指挥;然后是征伐淮南,在寿州围城战的时候,刘仁瞻多次出城逆袭,有些时候给周军造成的伤亡也不止一个指挥了;而史彦超亲领效顺军在追击南唐军的途中被林仁肇伏击,则不仅是伤亡接近一个指挥,还折了一个节度使;至于私自行动的西南面水陆转运判官李玉带着两百个士卒奇袭蜀边,结果只是弄了个全军覆没的结局,那都算是一场小败。
即使是在郭炜的手下,禁军经过了更加全面的整训和换装,在一场战斗之中的伤亡就超过了一个指挥的兵力,这种战斗却也并不鲜见。
北伐幽蓟无论是在战略上还是战术上都应该算是一场大胜仗,无论是奇袭、攻城还是野战都打得酣畅淋漓,然而在对契丹骑兵算得上完胜的高梁河之战当中,周军的总伤亡怕也有一两个指挥了。
当然,最惨烈的损失还是出现在定远军和伏波旅驰援吴越的那一战里面,在獐湾阻击战的时候,定远军和伏波旅各一个指挥全灭,还顺带着阵亡了两个军都指挥使,可算是惨痛之极。
和这些挫折甚至是败仗比起来,在进攻当中伤亡超过一个指挥,阵亡了一个刺史,而且也只是进攻受挫,又不是真的就败下阵来了,其实算不了什么大事的。(赢话费,)
问题就出在大家的心理预期迥然不同上面了。
高平之战,说实话当时除了郭炜是真有一点信心之外,从郭荣到普通的士卒,可没人敢说对获胜有什么信心的。郭荣那是因为处在他的那个位置上,还有当时那样微妙的局面,就算是再没有信心都得硬着头皮亲征,还要努力显示自己的气定神闲,至于其他人,冯道的冷言冷语和樊爱能、何徽的临阵月兑逃就是典型代表了。就算是郭炜有信心吧,可是他那个信心纯粹就是来自于“已知的历史”,即使是这样,他不还是在东京城里面忐忑不安的嘛,把信鸽、密信和斥候都优先用在及时查探和传递前线消息方面以备不虞,不就是“已知的历史”都不能给郭炜百分之百的信心么?
至于征伐淮南,那时候的南唐可还是一个大国,一个刚刚才收取闽国和楚国的强国,刘仁瞻又是南唐久负盛名的大将,寿州更是淮南重镇,围城出现较大的伤亡并不出人意料。
也就是史彦超的阵亡稍许令人震撼一些了,不过以效顺军的组成和史彦超的个人性格而言,这个结果却又不算是太意外,他那一仗纯粹就是大将把自己当作了前哨小军官,然后被人伏击灭掉了前哨,因此而连累得整个效顺军全面溃败。总的来说,招致这一战损失的原因主要是出在史彦超个人身上。
獐湾阻击战的人员伤亡和将领损失无疑要比现在这一战沉重得多,但是当时驰援吴越本来就是应急之举,南唐对吴越的攻击是在运筹司的计划之外,因此拟定的一切作战方案都是草案,都是急就章,部队的准备不足是一定的,从战场全局到局部的寡不敌众也是一定的,所以两个指挥的全灭和两个军都指挥使的阵亡固然是震撼了一些,但是也不算很出人意料。
现在的这一战遇挫可就不一样了……
征伐岭南的计划,运筹司都不知道已经做了多久,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份预案,各种物资筹备和军队准备不可谓不充分,郭炜敲定的战争发起时机也不可谓不恰当,周边的环境不可谓不好,全国给予岭南道行营的支持不可谓不强力。
而且要紧的是,南汉军的战力比南唐军大大不如,也就是和蜀军差相仿佛,于是岭南道行营的两支陆路大军一路进展顺利也是和灭蜀的情况差不太多。
然而就在这种形势一片大好的局面下,在两支陆路大军胜利会师,对南汉在兴王府之外的最后防线合力一击的时候,却偏偏遭遇了对手的迎头一棒,结果不仅是一天之内的伤亡超过了一个指挥,还折进去一个刺史,这个打击可就有点沉重了。
“我军对马迳敌军的第一次攻击,伤亡会如此惨重,还阵亡了郴州刺史,实在是因为本帅的轻敌。东西两路大军的势如破竹,让本帅大意了,忘记了番禺城是岭南伪命的都城,其守军应该会比其他州郡强上一线,也忘记了去提防那个慕容英武跑到岭南可能会搞出来的火器,还让几个刺史亲自带队冲击,因此招致这等损失,是本帅之过,本帅会在战后向陛下上章请罪……”
见帐中众将都是闷声不吭,曹彬只好自己来起这个头了,开宗明义当然是要自担战败责任的,谁让他是此次南征的主帅呢?谁让这次攻击是他拍板定调的呢?
当然,曹彬的这些话也不是言不由衷,他在此时确实是真的感觉到了自己轻敌的危害——如果早想到守马迳的南汉军会比其他地方的要顽强,而且还会有颇为犀利的火器助阵,他又何至于匆匆地命令军队发起攻击呢?至少也会等到大炮运上来之后,首先对南汉军的山寨猛轰那么几轮,再考虑出动州郡兵填壕破寨吧?
就因为自己被前面的一帆风顺冲昏了头,以为接下来肯定还是会继续这么势如破竹下去,只想着一下就把当面的敌军冲垮,然后冲进番禺城去把南汉主给抓了,一举结束这一场岭南之战,结果就被顽强起来的敌军狠狠地抽了一下脸。
“咳……咳……此事却是怪不得大帅,马迳的敌军敢于顽抗,还有如此犀利的火器,这是在场诸位都没有想到的。”听到曹彬这么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白廷诲连忙插话,“我作为监军,战前也是一力主张速攻破开当面敌军阻挡的,并没有起到为大帅拾遗补缺的作用,这一番重大挫折,责任自然不是大帅一个人的。”
开玩笑,曹彬作为主帅承担责任的确没问题,这个挫折虽然算不上大败仗,可终归还是大军进入岭南之后受到的最大打击,要说罪责也勉强够得上,但是曹彬是什么身份?他和陛下是什么关系?他去请罪,行营的其他人怎么办?
“监军说得不错,我作为行营副都部署,同样没有起到为大帅辅弼的作用,初战遇挫的责任怎能由大帅一人扛起?而且当面的南汉军也证明是大军进入岭南之后遇到的最强敌军,装备也是在敌军当中最好的,我军骤然遭遇,有些小挫却也难免。”
何继筠紧接着白廷诲发言,首先也是把遇挫的责任给分摊了,不过他可不是白廷诲这种待在京师的环卫将军,何继筠是镇守地方多年的宿将了,扯责任当然是战后总结的必经程序,但是现在仗还没有打完呢,要紧的是怎么解决了当面的敌军。
所以何继筠只是在这方面附和着白廷诲略略一转,接下来就如此说道:“今日一战也只能说是我军遭遇挫折,却算不得打了什么不得了的败仗了,我军主力并没有伤筋动骨的损伤,重整旗鼓再战是明日就可以做得到的事情。只是敌军火器几乎与我军相当,若是没有很好的战法就贸然再战,只怕是徒然增加士卒的伤亡,所以今日大帅召集众将军议,如何对付敌军的火器才是需要计议的急务。”
“今日只是事起突然,儿郎们骤然遭遇敌军的火铳和霹雳弹,这些向来都是俺们打向敌军的,今日却落到了自己头上,所以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这才没能一鼓作气攻到敌军寨前。”
王继勋对白天的失利还是有些忿忿不平,自己亲自带队,却在敌军的一轮打击下就匆匆退回,他无疑是深以为耻的,曹彬越是把责任大包大揽待自己的身上,王继勋就越是感觉到脸上发烧。
当然他也不是全然的嘴硬,对于怎么打仗,王继勋同样是有一套的:“怎么对付敌军的火器,那也不必再等到明日了,今晚就可以趁着新月不亮对敌寨发起夜袭。其实敌军的火器虽然也颇为犀利,那准头可比禁军差得多了,夜暗之中敌军的火铳更是根本就不会有准头,只要我军突入敌寨,只会仰仗火器的敌军自然就会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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