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倾国战神乱长安 谁为含愁独不见

作者 : 莫非小励

两人并辔而行,一路上竟也聊得十分投机。瑶姬得知她的身世后,分外怜惜,说了不少安慰的话,让盈翎很是感动。

将至骊山脚下一条小溪边,瑶姬突然不安起来,东张西望似在找寻什么。

盈翎不解道:“娘子,那落雁应该还在前头树林里吧?”

瑶姬笑得有些尴尬,对盈翎道:“你在这里略等一等,我去那边采些花草带回去制香囊。这汤泉附近的草药是最有效的。”

“哦……娘子,可要奴婢帮忙?”盈翎有些不解,采草药为何偏要赶在拾雁的这一趟。

瑶姬连连摆手,让她就在原地等她,自打马去了,盈翎便也不好再说。

她无聊地整理着胭脂的鬃毛,猛然想起,上一次骑着它还是在沙洲,自己和迦陵在那轮弯月下缓缓走着,那一刻真是宁静极了……

她又想,小夜叉近来为何越发喜怒无常了,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他了……

今早乙僧那番不明不白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三年不见,为何她竟一点也搞不懂他了……

她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竟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正在她渐渐焦急时,瑶姬到底是策马回来了。只见她两手空空,哪有的什么香花草药,更奇怪的是她的眼竟还是红红的,像是哭过了一般。

“娘子……”盈翎小心地问,“没事吧?”

瑶姬故作无事,勉强笑道:“都是些无用的杂草毒草,没一样可用的,我们走吧。七郎他们该等急了。”

盈翎满月复狐疑,也只能作罢。

二人又行至树林边。

“应该是掉在这里了,我门进去找找吧”瑶姬笑着下马,一拉盈翎道。这位公府千金一扫刚才的不快,这会儿已爽利可爱得像个平民女子。

林中杂草丛生,两人相互搀扶着开始搜索,终于在一棵灌木上找到了那只死雁,瑶姬一撩马鞭把它挑落。定睛一看,果然侯七所言不虚,一箭贯穿大雁双眼,不差分毫。瑶姬让盈翎取出备好的绳子,两人一起系上雁腿,将它挂在鞍后。

回程路上,随着山路起伏,那只孤雁的尸体在前头马背上颠颠簸簸,鲜血淋淋滴进黄土,盈翎定定看着。瑶姬也仿佛有些心事,二人竟一路无语

“怎的回来得这般迟?”侯羿风问道,他刚与尉迟乐切磋完剑术,正坐在胡床上休息。

“那雁又不会自己说好在那里等着我们,不要花时间找吗?”瑶姬嗔怪地白了七郎一眼。

“哦?”七郎眼角一挑,笑道,“山脚风景如何?”见瑶姬反常地没有回话,只是神色恹恹的,便心知一二,转头问盈翎:“结果如何?可是我所言不虚?”

盈翎把死雁解下,放到众人面前:“请二位公子验看。”

众人一见皆是称奇。尉迟乐表情尴尬,分明不快,却仍要故作大度,一挑大指道:“羿风兄果然神技,佩服佩服。”

“好说,好说,”尉迟乐一拱手,却笑得极是欢快,眼中的不怀好意简直满地要溢出来:“只是这赌约……”

“但凭吩咐。”尉迟乐只能硬着头皮,那准备引颈就戮的表情,是小石小玉从没见过的。小玉一见,差点要笑出来,又只能强忍住,那感觉甚是难受。

“乐兄放心,我是不敢让你这位郡公大将军,效什么犬马之劳。赌什么事我现下还没想好,先记上吧。”侯七很是满意。

众人欢声笑语,盈翎却只盯着那只死雁发呆。

“于阗小娘子,”侯七好奇道,“我都说了不会为难你家主人,你又何需如此难过呢?还是……这死雁有什么不妥吗?”

盈翎却并未听见问话,怔愣着,喃喃着:“可怜……家没了……命也丢了……”她本是轻声自言自语,众人却因侯七的问话而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故而只是轻轻一句却也听得真切。

尉迟乐眉头微蹙,心中莫名一酸。

侯七本来得意洋洋,却被这女娃儿一句“可怜”,弄得愣在了当场。

迦陵虽也觉得伤感,却心知不妥,赶忙拽盈翎的袖子。

她回过神来,惊觉大家都在看着自己,知道又说错了话,忙补救道:“不过,与其孤单活着,还不如……公子是在超月兑它呢……它……我……”

这两年,侯七郎在西北战场上见证乃至参与的杀戮,也不算少。起初的害怕不忍,到后来早成了习惯麻木。你不杀人,人就斩你。今日因这女娃兔死狐悲式的真情流露,能征惯战的侯七竟为射杀了这只雁,而有些愧疚。

“小娘子看了伤心。今后我不打就是了。”不知怎的他竟贸然许诺,月兑口而出。

众人皆是一惊。尉迟乐闻言却阴测测道:“羿风兄若不打雁,岂不是辜负这般恰如其分的好名字,要改名换字了。”

侯七却轻松答道:“我只说‘小娘子看了我不打’,下次凡遇打雁,乐兄你要记得莫把小石带来。她眼不见,我也就心不烦啦。”

众人皆是大笑,这侯七郎果真油滑得可以。

……

这日夜晚,毗沙郡公府透出难以抑制的焦躁。

尉迟乙僧从朝上下来,就听位安来报,六王子一行人去了潞国公国,侯七郎差人通知晚些便将人送回,府中众人唯有等待。这一等竟直到深夜,乙僧叫众人休息,吩咐值夜的门房一有消息便来回禀。

他独坐众归堂,难以入眠,仍旧抄经。

自来长安,担负起守护家人的使命,他就养成了每晚点香抄经的习惯。他的国王叔叔想必也很喜欢他礼佛吧,所以才派人源源不断地送来佛典和檀香。佛家典籍,浩如烟海。叔叔也许是想告诉他:静心抄经,功德无量,静心抄经,对谁都好。

叔叔说得不错,也唯有佛家真言,才能让他的心得到片刻的宁静,才能让他画中的菩萨现出与世无争的冲淡。手提羊毫的这一刻,远在于阗的牵挂,近在身边的威胁,都能被暂时遗忘。

《摩诃般若波罗蜜大明咒经》,他曾恭恭敬敬地抄写了不止千遍。今日抄到“照见五阴空”一句时,却再抄不下去,只是看着发愣。原来自己的心从来都不是空的,原来抄经画佛都不能把他从的苦海里解月兑出来。他的脑中,塞满了一幕幕俗世的梦幻泡影:父亲的谆谆教导、母亲的忧伤面容、国君的赫赫天威、权臣的狠戾威吓、探子的虚伪奸笑,还有她的厌弃眼神……

他的手一颤,不防一滴墨落下,又恰恰沾污在这“空”字上。墨点肆意张扬,仿佛是在嗤笑他,自甘堕落,沉沦苦海。这样自相矛盾的他,莫说菩萨,他自己也要厌弃了。

如何得“空”?如何得“空”!?

他猛地把笔掷到地上,一把推开身前的书案站起身,卷页散落。真是亵渎啊,活该自己是要进阿鼻地狱的。

侍画守在屋外,听见响动,吃了一惊,赶忙进来。她服侍小郡公三年,从来见他温文尔雅,不怒不嗔,像他描绘的佛国人物一般。此刻,难以想象,这拿笔墨撒气的人会是乙僧。乙僧定定站着,不言语,墨沾染了袍衫。侍画战战兢兢走近,小心收拾起地上散乱的文章。她不识字,不知那文章写了些什么,只知道郡公每晚都会抄写,想必是极重要的。

乙僧转头看她,惨然一笑:“放着吧,我自己收拾。”转而又定定地看地上,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与侍画:“我造的孽……我来受……”

侍画不知所措。

突然,外头传来通报:“禀郡公,殿下回来了。”

……

骑马出去的一众人,回来时却多了一辆马车。

待乙僧看时,人马已俱都停在前院,尉迟乐已经下车,身上穿的不是早上的猎装,而是一身陌生的常服,正扶着车窗,眼神略有些涣散。侯七吩咐关紧府门,才笑着上前,拉乙僧走近低声抱歉道:

“毗沙郡,实在是抱歉,今日与乐兄相聚,一时意气,竟然贪杯了。”侯七的身上确是隐隐有些酒气。

乙僧一惊,咬牙道:“国丧未除,怎可如此?”

侯七面露羞赧:“郡公放心,是在我的内院小聚,并无外人。只是,我因不知乐兄的酒量,他便有些醉了,好在我命人服侍妥帖了……所以才只好深夜归来,免人闲话。”

乙僧目含愠怒,却仍克制道:“国公垂爱,本是番邦侍从之幸,只是这国丧饮宴之罪……”

“郡公莫忧,”侯七眼中似有深意,“莫说此事绝无外泄可能。即使东窗事发,那罪责也是我们两府同担的,我们本就情谊深厚,如今更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言罢嘴角轻轻勾起。

乙僧审视着眼前的这位侯七公子,同为少年,其人心思之细密,行事之果决实在令人惊讶。果然是“侯家有好郎”。本就命如飘萍的毗沙府,如今越发只能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他一拱手,咬牙道:“自然,自然”。抬脚便往马车走去察看。

侯七笑意盈盈,甚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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