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倾国战神乱长安 桑田碧海须臾改(由于审核漏掉的十八章)

作者 : 莫非小励

晨光微露,熬了一夜的盈翎,疲惫不堪。与心中的焦虑相比,身体的困倦倒还在其次。

屋门被打开,门口守卫依然森严,那跟着同去的老仆走了进来。

“回来了?”她赶忙起身,着急的问,“他们可还好?”

“唉。”老仆先长长呼了口气,不知是因为困倦还是因为悲伤。

这可把盈翎吓了一跳,泪眼盈盈,抓住他的胳膊,使劲摇晃道:“怎么了?他们到底怎么了?大叔你倒是说话啊!说话啊!”

“石头啊,你这么个摇法,还不要把大叔给弄散啦?”忽听一声熟悉的坏笑,尉迟乐悠悠地走了进来。面色虽还是苍白的,表情却一如平时般生动。左臂已被包扎处理好了,那么长的伤口,定是缝合过的。“大叔,你下去吧。这里的奴婢力气大着呢,有她就够了。”

盈翎破涕为笑,骂道:“你这疯子。”立刻又紧张地往他身后看,却见迦陵也被一个仆从背了进来,放到榻上。她立刻跑过去,一番察看抚模,她惊喜地发现,小弟已经不烧了,呼吸调匀,脸上也稍稍有了血色,她攥着他的小手满怀欢喜。

“放心吧,小玉也挺过来了。等睡醒了就好了。大夫说,若是再迟半天送来,可就真的完蛋了。”他在自己的榻上坐下,“也不枉我这于阗王宫最无用的废物,疼了这么一场。”他正想去找茶壶倒茶解渴。却见盈翎已轻轻走近,将一碗温热的茶递到他手里。

“怎么竟还是热的?”

“怕你们回来口渴,一直在那里捂着。”她一瞥榻上自己用被褥做的简易饭捂子。

“哦,多谢。”“多谢。”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不由都是一愣,面上一红。

“快给小玉也喂一口吧。”他尴尬地咳了一声,提醒道。

盈翎一点头,赶忙去照顾小弟。茶水喂下几口,迦陵美丽的小眼睛竟微微睁开了,有些恍惚有些好奇地望着盈翎。盈翎欣喜万分,赶忙唤尉迟乐,“快看,快看,小玉醒了。”

尉迟乐凑上来看,一见也是分外高兴,笑着对小玉道:“小玉,小神仙,小太岁,你下次可莫要再病了,你是不知你家那块臭石头有多能闹呦,你若再病,整个沙洲城可都要被她闹得鸡犬不宁咯。”

盈翎白了他一眼,面泛羞赧,低低道:“你莫要听他胡说,饿不饿?”见他摇头,便说:“你两天水米不进了,我待会儿给你弄点稀饭,你好歹要乖乖吃些,好不好?”迦陵乖巧地点点头。

却见盈翎扭头,柔声对尉迟乐道:“你也要吃点,跟他们纠缠,总还是要养好身体才行。”尉迟乐恩了一声,便笑笑地自回榻上坐下休息。

迦陵看着奇怪的两人,总觉得自己这一病,似乎错过了什么。

等三人吃完了早饭,迦陵便在盈翎的照顾下,喝了药,沉沉睡去了。盈翎此时方觉自己一夜未眠,到底是疲惫不堪了。便也坐在榻边发呆,又顾忌着两人的伤病不敢真的躺下。

尉迟乐似是看了出来,便对她道:“你过来,伺候在我边上。”

她疑惑地走过去,却见他拍拍自己床铺的一边:“躺这儿,咱们说说话。你也就不会睡着了。有啥要你做的,我好随时吩咐。”

若在长安或是于阗宫中,她是无论如何不敢的。可这几日,各人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天命,便也顾不得尊卑礼节,依言躺下。两人并排一处,开始闲聊。

“可是缝了好多针?”她看他包得粽子似的胳膊问道,“疼死了吧?你这疯子。”心竟然隐隐作痛。

“不疼,用着麻沸散呢。一晚上晕乎乎的,早忘了疼。再说了,我这个王子可是宝贝着呢,万一疼死了,他们拿什么去给我那三王兄耍弄。”他笑笑,眼中却有忧伤。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说那些哥哥弟弟的混话的……”她有些后悔,素日与夜叉吵闹惯了,竟从未想过这个嚣张跋扈的公子哥,其实也长着个同自己一般脆弱的心。

“没事儿。”他又是坏笑,“你说的也没错。我就是整日在哥哥弟弟的破事儿里混闹个不休。如今想来真是好没趣味。”他的眼神恍惚。

“还是要谢谢你,为了小玉,竟然……”

“那去年那回,你和小玉为了我差点连命都搭上了,又怎么说呢?”

盈翎震惊了,他竟然知道,并且深深地记着。

见她震惊的表情,他不由红了脸,笑道:“我当然记得。从小到大,与你们在一起所有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可我这个金满郡公大将军,能把这事儿整天挂在嘴上吗?你们便以为我是无情无义没有心的”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不还管我叫夜叉吗?”

“我……”她一时语塞,怔怔看着他,想来从小到大,自己竟从未像今日这般仔细看他。贴得这般近,甚至能感到他温热的气息。原来,他早已不是印象中那个娇蛮白女敕的小王子了,大半年苦练骑射习武,已将他日益健美的身体晒成与自己一般的蜜色,他棕色的眼眸越发妖艳,却隐藏了沧桑。

“呵……什么……金满郡公上柱国……什么六王殿下……臭狗屁”他摇头苦笑道,如今的自己就像笼圈里一只待宰的羔羊。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

他却轻声道:“你还记得吗?那年,乙僧哥哥去长安,你带着小玉在驿路边唱了一遍又一遍的那首歌。好像是汉家小调吧。那歌真是好听啊,伎乐也曾教过我的,怎么唱来着?”

她愣了愣,终于慢慢打开已尘封多年的歌喉,自那次送走乙僧,她便再未唱过歌。她的嗓音虽不如迦陵清丽优美,却微微低沉,别有甜糯魅惑的味道:

“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他沉醉在这难得的歌声中,跟着她轻轻地和着。

就这样,唱着,和着,两人都渐渐进入了梦乡。

梦中有没有杀戮争斗,也没有王子奴婢,只有大片的荷塘,那是七月的长安城曾让他们惊艳的花朵,于阗的沙漠里是长不出的,

……

沙洲城的囚徒生涯,令尉迟乐终生难忘,而获释的那一刻更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一个多月后,虽然众人依然被困馆驿,情势却在悄悄好转。小玉的身体渐渐康复,尉迟乐身体底子本就好,伤口愈合地倒也不错,只是经过这一次意外,弥渡对他的看管更严了。他却不以为意。小石与他几乎不再拌嘴。众随从也是互相帮衬,同仇敌忾,经此一难,竟然变得格外团结,上下齐心起来。反倒是阿史那弥渡,好像他要等的那个命令迟迟没有下来,这使他越来越焦躁。

这一日,他却突然笑盈盈地走进尉迟乐屋中,拱手道:“恭喜殿下,诏命下来了,您可以启程归乡了。”

尉迟乐和屋中正在整理乐谱的小玉、小石均是一愣。尉迟乐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试探道:“什么诏命?”

“自然是国王陛下的诏命。”

“哦?我父王说些什么?”他用眼角一瞥,心想到看这突厥人又要扯出什么谎。

谁知他却冷笑一声道:“殿下乱了辈分,下诏的可不是您的父王。当今于阗的国王陛下,乃是殿下的三王兄。”

“伏闍信?”尉迟乐震惊不已,虽然一月来,他已隐隐猜到了这个结果。却始终不愿相信。他咬牙,身体因极度的愤怒与悲伤而颤抖道:“他是国王。那我父王呢?莫不是……”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地睁大眼。

“殿下莫忧。太上王健康安泰,陛下不久前还为他庆祝了五十大寿。父慈子孝举国欢庆啊。”他笑得更欢了,仿佛很满意看到尉迟乐的愤怒。

“那我大哥呢?当今陛下如何能跳过这个台阶?”

“唉,天不假年,”弥渡故作悲痛道:“殿下的大哥月前得了急病,求医问药,想尽办法,竟还是往极乐……去了。”说罢竟还装模作样地抹了几下眼睛。

尉迟乐只觉血气上涌,他愤怒地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已经愈合的伤口竟渗出血来。盈翎一见,赶紧用丝帛将他的伤处紧紧按出。迦陵则侍立在他身旁,仇恨地瞪视着面前的突厥人。

“那怎么,陛下竟还会诏我还乡?”他冷冷道:“是了,是诏我与大哥一般回来处去吧。”一听此话,身边二人俱是一惊,紧张地望着他。

“殿下说哪里话来。”弥渡奸笑道,“殿下得上邦庇佑,是受了天可汗敕封的金满郡公上柱国,连老天爷也会偏疼您的。更何况,您看您这身旁还有这一对金童玉女护着您呢。不是吗?”说罢,他别有深意地望了眼盈翎,“您既然已是上邦册封的郡公,陛下诏您回的自然是您真正的故乡——唐国长安啦。陛下有诏:金满郡公,随侍上邦,永留长安,不得归国。”

尉迟乐这回是真的明白了。他今日的命运,亦如当日的跋质那父子,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唐国是不会理会边陲小国的政权更替,兄弟相残,据说就连那贞观天子自己也是杀了兄弟登的帝位,也算是上行下效。无非过几年再下诏另选个质子,再封个郡公。反正长安城有大把这样的郡公。他是否真的该回赋彩阁去向乙僧学习画佛像,抄佛经了呢。他诡异地笑,疯傻了一般。小石、小玉看得甚为揪心。

“陛下还有诏。”弥渡却并不罢休,“盈翎小娘子,请你接诏。”

尉迟乐一惊,他已经承受不住更多的失去,一把攥住盈翎的手,将她藏在身后,厉声问弥渡道“你们还要将她怎样?”

弥渡却笑了:“殿下莫急。我们并不敢将她怎样。只不过太上王反复交代,念着小娘子和她的养母救主有功,又颇通音律。叫陛下封她个司乐女史,负责采集编写宫廷乐舞,但仍随您回长安,以备日后为于阗尽力。”

“这是何意?”尉迟乐对这一诏令却完全猜不透了。

“天意难测啊。殿下,小臣也只是奉旨办事而已。”他的笑容中,分明有着波诡云谲的阴谋,“好了,我宣诏完毕。这一个月来,承蒙殿下关怀。小臣这就去为您安排打点,明日好送您启程啦。”说罢一拱手,转身去了。

盈翎扶尉迟乐坐下,检视他的伤口。迦陵陪在一边帮忙。尉迟乐愣了半晌,忽然转头对她道:“他最后这一诏,将你提拔,到底是什么意思?”

盈翎蹙眉道:“我怎知道。这群人诡异狡诈,我们不到唐国境内,都需要小心。”边说着,边心疼地擦拭他臂上的鲜血。

他却仍是发愣:“只这一点我百思不得其解。”怔愣半晌,却长叹一声,“终是报应。”

“怎么这样说?”盈翎奇怪地看着他。迦陵也是不解。

“如今,我可是要安心去当个货真价实的质子了。”他苦笑着,眼中满是凄怆。

石、玉二人也觉伤感,盈翎柔声安慰道:“你莫要这么说。我和小玉曾在这沙洲的千佛洞里,乞求安稳宁静,却至今不能如愿。你如今虽势力不在,能安稳度日,做个富贵闲人也未尝不是好事。”

他深深望着她,突然不顾流血的伤口,一把拉住他们两人的手:“安稳宁静……我若如此度日,你们可一直都在?”

盈翎着急他的伤,却不防被他这么一抓。迦陵也是从没见他这般颓唐。

他却望定二人,不言不语,似乎是在等他们的一个承诺。

她温柔地笑起来,面上泛红,低头轻轻道:“我们自小便是你的。还能到哪里去呢。便像这样安稳宁静地凑在一起,也是好事。”迦陵虽不说话,也是真诚地望着他,点头允诺。

尉迟乐顿觉十四年来从未有过的感动。

三个少年,自小长在一处,他们的家、国、亲人,全都失去了。此刻,只能紧紧抱在一起,互相取暖,默默流泪。

多年以后,人事变迁,生死离别。三人仍然不能忘却沙洲魔窟里的这一刻,那也许是此生最温暖的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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