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转头望去,却见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子,幂罱面幕,遮蔽了形容,窄袖胡服,藕荷颜色,纹绣精美,脚蹬皮靴,手执马鞭。
女子身后跟着二人。一个绝美的少年,颜色如春花,形容似秋月,镶金玉冠,织锦抹额,春衫飘逸,疑是谪仙下凡。另一位是个胡人青年,身材高大,碧眼宽额,甚是精干。看得众人都暗暗吸气惊叹,心说,这些男女必是来头不小。
张麻子一听声音,再见那少年,立时认出了,堆笑道:“原来竟是娘子。小人不知您到此处。娘子和小郎君可挑中什么何意的人了吗?能跟着您那可是福气啊,您……”
“才几月不见,张三郎你是越发精神了。竟然先我一步,把广陵城的缺德买卖开到京城来了。”女子打断他,走近贩子。众人都不自觉地让出一条路。
“小人不过混口饭吃,哪能跟娘子比啊?”张麻子笑得越发谦恭了,“娘子向来仗义疏财,救苦救难。这回只怕又看上哪个了吧?”见女子不答话,张麻子立时明白,一拽身边的小姑娘,道:“娘子莫不是看上她了?”
见她仍不答话,张麻子连忙又补充道:“娘子可要看好了,这丫头的脸可是不成了,您可要认准了,我可以让价三成,我可是不敢坑害您的。”
“看准了。”女子轻轻冷笑一声道,“也不用你让价,照老规矩。”
二人正说着,那小姑娘突然瞪着女子,朗声道:“要杀要打随便,我是做不得那卖身勾当的。”
张麻子气急要打,女子却抬手道:“如今是我的人了,怎还由你打得?”张麻子只得拱手赔笑。
女子转脸向着小姑娘:“女孩家不乖是要吃苦的,你却不知吗?”
却见那女孩,咬着下唇,仍是瞪着她,不说话。
女子身后的绝色郎君忽然扑哧一声笑了,扯扯女子的衣袖轻声道:“阿姐,像得紧呢。”
却听女子不悦地啐了一声,转脸轻轻叹了声,对女孩道:“不乖就不乖吧,你总要肚子饿吧?跟他吃饭去吧。”她朝胡人青年使了个眼色,那青年虽铁青着脸,却仍是走上来,问张麻子领走了女孩。
“张三郎去跟他算账吧,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女子指那个胡人道。
“自然,自然,这样的俗事怎敢劳烦娘子。”张麻子依旧满面堆笑,要领胡人进屋,却见他仍板着脸看着女子,女子玩耍着马鞭,笑道:“您可还有吩咐?”
青年冷冷道:“你好自为之。”便转头跟上了张三。
女子一拉小郎君,二人走出人群,骑上骏马,翩然而去。人群议论纷纷,康时利甚为好奇,一旁的杏儿急着打听。
毕竟有见多识广,消息灵通的:“你们竟连他们都不认得,这不就是西域玉华阁的墨玉娘子和无瑕郎君嘛。身后跟的想必是于阗官商。你看张麻子那样儿,不定做了人家多少生意呢。
众人一听炸开了锅,有惊叹“到底气度不凡”的,有可惜“竟没走近细看”的,也有嗤笑“不过是倡优,却偌大阵仗”的,乱纷纷,什么说法都有。
康时利问杏儿道:“莫不是前日董二说的那一对?”
杏儿却记得真切:“正是这二人,不想真来长安了。”
康时利便不言语,心下盘算,这长安声色场的龙争虎斗从未停歇,如今竟又要来个搅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