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手叫他过去的,正是陈国公家的七公子。这位“太岁爷爷”召唤,老康岂敢不到的?康时利因怕侯七说些露底的话叫身边的董二听见,所以故意找个由头,说自己与侯七有私事要谈,撇开他自往前去。
董二撇撇嘴,哼一声:“过河拆桥的东西。”不再理他。
康时利凑到侯七边上坐下,脸上讪讪的,又要堆着笑,那表情甚是奇怪猥琐,把个侯七看得一口酒险些没呛住,笑骂道:“我说康老头。你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啦?你这幅尊容,可要把这里的娇娘都吓着啦。”说得周围陪酒的胡姬,也窃窃发笑。
康时利面上泛红,捋捋他那把虬髯,仍是谄媚道:“七公子又拿老康开心。”
侯七靠在几上斜瞥着他,挑眉道:“这阵子怎么躲在你那壳里不出来啦?可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啊?”
康时利吓得一身冷汗,笑容更加扭曲得厉害:“公子又说笑了,老康一个贪财的商贾,每日开门做生意,哪会有什么不方便的。”
侯七轻轻哼了声,便也不再戏弄他,只管自己喝酒。康时利独坐无趣,又开始四处乱看。心说:今日到奇了,长安城的风流公子俱都出动了,怎么竟没见着那脂粉状元尉迟乐?这玉华阁又是他自家的买卖,怎的也不近水楼台一回?
“你又找谁呢?”不防侯七冷冷问道,“康掌柜还真是交游广阔啊,难道你竟还有什么我不认识的朋友?”
康时利吓得忙放下酒杯道:“不敢不敢。小人是在找小郡公呢。多时不见了,我家杏儿还惦记着他呢。郡公贵人事忙,看不上我们也就罢了。怎么今日他自家的买卖都不来捧场?”康老头脸上写满好奇。
侯七冷冷瞪他一眼:“你自喝你的。少管闲事。”康时利赶忙低头不语。
正在此时,堂上的音乐骤停。
众人正诧异。却见阿史那恪思起身,拱手笑道:“众位贵客大驾光临。玉华阁不胜荣幸,今后还要仰仗各位的关照提携。”
众人方知,这个突厥人才是玉华阁真正的管事人。想来也是,尉迟乙僧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风雅人,哪能做得好这样的买卖。
恪思接着道:“我也不过是虚挂一个管事的名头。想必各位也知晓,咱们真正的台柱子还是墨玉。”
底下就有性急的喊道:“怎的还不出来啊?咱们可等得脖子都撑长了。”众人哄笑。
恪思也笑道:“不敢有心怠慢,实在要整齐了才好见客。现下我便叫墨玉娘子出来。”说着便唤一胡姬往内院去,众人翘首以待,工夫不大,只听环佩叮咚之声。
一位妙人儿徐徐走来,盈盈一礼,却见她梳着风流柔媚的云髻,耳坠明珠,额贴花钿,朱唇一点桃花殷,衣袂翩翩妙若仙。虽是汉人形貌,却又不似一般汉地歌姬纤细娇弱,蜜色的身体窈窕丰满,玲珑有致,裹在异域风情的罗衣、璎珞里,活月兑似沙洲千佛洞里的飞天伎乐。她一双大眼睛笑得甚是魅惑,看得这班游侠儿个个神摇心荡,却也看得康时利瞠目结舌:这墨玉娘子怎得那般像自己神秘的主人?难道这玉华阁竟也是……
侯七凑近康时利,坏笑道:“这娘子是不是眼熟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