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时利出神间正想要点头,想起不妥,又赶忙摇头傻笑:“没见过,没见过。倒是真的美艳。”
侯七冷笑一声,心说这老鬼还真能装相。再看盈翎,发现她今日果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她那故作妩媚的形容虽是好看,在他看来却也有些怪异,反倒不如那晚钗落发散,花容失色时那般有趣。
盈翎早看到侯康二人了。如今还未探查到侯七的底细,所以既然他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己最好也将计就计。因此并不朝二人多望。
扭脸却见乙僧神色恹恹地望着自己,他微蹙的双眉竟叫她黯然神伤。盈翎故意忽视他戳得自己心痛的眼光,只殷勤招呼堂中的众人。她带着两三个胡姬,依次给各席敬酒。自那一回在侯七府上尝到了酒的好处,又做了那个甜腻的美梦后,她便渐渐开始精于此道,沉于此物。唯有美酒能让她暂时忘忧。她长袖善舞,蜜语甜言,堂中的少年宾客们个个被迷得如坠云端。
终于只剩下侯七这一桌客人未曾招呼。盈翎每次见到侯羿风,都是在自己最窘迫的时候。这人竟已成了她的梦魇了。
“二位贵客是……”盈翎故作不知,在胡姬的簇拥下,做出热情又好奇的表情。
“哦,我是东市兰陵香酒肆的康时利,这位是陈国公侯尚书的七公子。”康时利很配合,赶忙介绍。
盈翎对二人做出惊喜的表情:“原是前辈到来,烦请多多指教。”又对侯羿风盈盈一礼道,“久闻长安候七郎的大名,今日有缘得见,妾这厢有礼了。”
侯羿风看二人这番好戏,也顺势加入,笑着搀扶道:“娘子客气了。你我又岂止今日有缘呢?”
盈翎一惊,想他那日果然记住了自己的样貌,这会儿难道是要旧事重提?心下戒备,面上却柔柔笑道:“七郎取笑了,此话从何说起?”
“娘子没放在心上……”他坏笑着拉起她的手,“我却是念念不忘的呢……”见盈翎既羞又惊,全没有刚才装腔作势的老练神情,他笑得更加欢快,“我是说,几年前,娘子尚在京中时,我也曾与你家小主人常来常往的,娘子竟不记得了?”
盈翎暗想,这人果然是个厉害角色,记性竟这般好。他既不提月前之事,自己也便顺水推舟:“公子有心了,妾不过一个奴婢,竟还蒙贵客惦记,甚是惶恐感激。”说着接过胡姬手里的酒壶,为他斟了杯葡萄酒,敬上道,“薄薄水酒,聊表寸心。还求公子多加关照。”
侯羿风笑看着她故作无知的脸,一口饮下美酒:“自是要关照的。娘子也要......养好身体才是。”他这一句“养好身体”,连敲带打,既是提醒也是调戏,甚为促狭。
盈翎仍是笑着称谢,又为康时利敬了酒。康时利惶恐不已,赶忙双手接过,寒暄半晌。
三人打完这一番哑谜,底下都各自揣度,面上却宾主尽欢。
盈翎故作轻松。一扭头,方见到对面主人席上,乙僧那双担忧的眼睛仍凝望着自己。
乙僧见翎儿在众家公子间调笑,心中酸楚异常,仿佛自己的至宝被他人把玩侵占。候七郎诡异而自信的眼神,更令他深感不安,偏他又找不到任何理由来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