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羿风不由提防。想他与这禄东赞原是战场的死敌,他做文臣辅佐吐蕃国君,自己做武将保的大唐天子。九月辛亥,松州城下,自己与牛进达夜袭吐蕃营帐,杀得他们大败,斩了千余战俘,才打消了吐蕃进犯的妄想。
今日本是两国联姻之欢,怎么又提起这个来?便笑道:“大相说的,侯七自是记得,那不过是些前尘往事,何以今日要提起呢?”
“少将军莫要误会,”禄东赞仍是笑得客套,“今日两国尽欢,那前尘往事自不必提。不过刚才听你提起饮宴。我这一路行来,闻得长安侯七郎叱咤风云,不只在战场上骁勇,在诸般游戏上也是一把好手,我倒很是想见识一番呢。”
侯七略放松了些,笑道:“不过是朋友们乱捧,胡闹而已。”
“两国和乐,再无战事。我们饮宴作乐,也该找些游艺以增趣味才好。”
“大相的意思是……”
“不如……我们攒个局?”
“攒局?”侯羿风一听,心中暗笑。
好嘛,这吐蕃人来长安不过半月,便把唐人的毛病沾染了。也爱玩这打赌竞赛的游戏,想是松州一战输得憋屈,今日特找自己挑衅来的。若论游戏攒局,侯七便是那攒局的祖宗。这吐蕃人的文才学问怕还不如自己,只要不是比琴棋书画。那骑射马球、斗酒比剑,哪有一样会输的?禄东赞竟是自取其辱来了。
这么想着,却仍是推月兑道:“侯七一介武夫怎敢与一国之相比斗啊?”
“唉,将军少年裘马,大将风度,我也是见过的,怎么倒在游戏小事上扭捏起来了?”禄东赞到说得甚是爽利,“便是输了,也不过玩闹而已嘛。”
侯七听他竟得意起来,不由厌恶,笑笑道:“大相既这么说了。侯七到不好再推了。但不知大相要攒个什么局?”
“少将军是应下了?”
“大相不知,我们唐人的习惯。无事不挑事,有事不怕事。”他虽说得甚是严正,面上却十分和善,“大相既然说得恳切,我又怎好拒绝你一番美意呢?”
禄东赞听他不卑不亢,弹压着自己,便坏笑道:“侯七郎果然名不虚传。”
“大相客气了。”侯羿风仍是给他斟茶,轻轻道,“但不知要比什么?马球、骑术还是射箭?”
“我岂会自不量力到和你侯七郎比骑射呢?”禄东赞笑着拍拍他的肩道,“再说了,你的骑射,松州城下,我领教的还不够吗?既然是高兴事儿,咱们便来比精巧些的。”
见侯羿风疑惑地瞥他,禄东赞便接着道:“我们吐蕃不比中原,没有那些文绉绉的玩意儿。倒是有一样游戏,两国共通的。少将军,我们便来赛一回……”他的眼中明显透着讥诮,“双陆,可好啊?”
“双陆?”侯羿风这才明白,这个禄东赞是要做什么。果然是朝中的正事忙完了,吃饱了闲得找他挑衅来了。竟然还是有备而来的。不由拧了眉。
“是啊,我们就在这鸿胪寺的玉华阁比上一场。既然是攒局,单打独斗了无趣味,不如来个团赛。我带这两个不成材的侍从,少将军你也带两人。哪个输了,便掏酒钱,可好啊?”说着哈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