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像是被什么蜇到了般,五官立时挪位,恼怒地一拍她的手,“胡说八道。”他略略低下头,咬牙轻轻自语,“我若爱龙阳,还至于这样么……”
尉迟乐顿了顿,方又笑道:“再说了,你不许他出去,是打算拴着他一辈子吗?”
“我何尝想拴着他?”盈翎忙分辩,“我都已经替他打算好了,再妥帖也没有的。等明年行了冠礼就给他说门亲事,配个貌美的娘子,媒人我都……”
“是啊,配个貌美的娘子,”他坏笑着打断,“再给他生一群小子,传宗接代是吧?”
“难道不对吗?”她满面疑惑。
“你以为给别人的是好的,别人就都该照单全收了吗?”他的口气终有些生冷。
“我实在不懂。”她脸上讪讪的,“我也知道有哪里是错了……”
“你能懂些什么?”尉迟乐终于忍不住轻轻埋怨,定了一会儿,忽然憋红着脸,望着她,“就比如……你该知道……我一直是恋着你的,一直都是……”
盈翎惊讶地望着他,红着脸不知所措,不是聊着小玉吗?他今日却扯这些做什么。
尉迟乐没有纠缠下去:“可你终究是块软硬不吃的石头。可厌的很。”他惨然坏笑,“你说,我这样恋着你,却与恋个男人有何分别?只怕那李承乾比你还温存些。”
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夜叉,自己和李承乾能扯上什么关系?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喜欢就是喜欢,两情相悦了,还能在一起是何其难得的事?我是羡慕小玉的。”他仍是低头耍弄着佩玉,“你管他男女做什么。”
尉迟乐这最后一劝,到底是把她说明白了。
“两情相悦了,还能在一起是何其难得的事。”
她纠缠这么多做什么?此刻,竟是她,而不是李承乾,才是带给小玉痛苦的那个人。她低头不再做声。
梅朵的茶已经烹好了,手里端着茶盘,上头的祁门茶,汤色暖红,冒着热气,她身后却还跟着一人,仍是平日家常穿的素袍,越发清减,窈窕可怜,正怯生生望着盈翎。
她愣愣起身,瞪大眼望着他,心止不住颤抖。终于抑制不住跑上前去,一把搂住他,轻轻呜咽起来。
回来了,你终是回来了!
“阿姐……”他流着泪,轻轻唤她。
她终究还是想着自己的,一切都是那么好,够了,他已再无所求。
这样静默了半晌,盈翎忽想起了什么,拉着他的手,紧张地上下打量起他:“那日是我不好,你可还好?可打伤了你?”
称心搂住她的肩柔声道:“我没事。如今又能见着你,已是再好也没有了。”
尉迟乐笑着唤二人坐下。三人重聚一起,吃茶闲聊,倍觉珍惜。盈翎再三讯问称心,东宫的态度,生怕他受委屈。又叮嘱他,要小心保重,若有为难必要告之,自己永远都会候着他。称心自是感动非常。
盈翎凉了好一阵心,今日方暖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那祁门茶的功效。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小弟要“出阁”,她竟什么也没准备,甚至都没有祝福一句。那一天,竟还是用一个巴掌和一记鞭子,送他“出嫁”。若是两人就此诀别,她怕是要悔恨终身了吧。想到这里,不由感激小夜叉到底是有心的,若没有他,自己险要酿成大错。
不想尉迟乐听她言谢,脸色却一僵。憋了半晌方悠悠道:“我这人做事向来黑白分明。今日你这一谢,我却是受之有愧的。”
见盈翎疑惑,他方苦笑道:“枉我与你相处多年,这一次,却也没看出你那决绝里头竟是藏着后悔的。若没他提醒,我今日也是不敢来劝的。”
“他?”她仍是疑惑,略一思忖,不由惊得瞪大了眼,恍然大悟,“是他……”
尉迟乐笑得越发深沉:“他终究要比我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