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焜忙转身叫道:“师父!我……”
姜止水淡淡笑道:“莫要忘了,你们几个自幼便是我抚养长大的,谁的心思又瞒得过我?我知道你迟早是要离开的,你且自行去吧,师父不会拦你,也拦你不住。师父这次来见你,只为问你一句话,你要走,落儿知道了没有?”
秦焜垂下头,黯然说道:“她,还不知道。”
姜止水走到他身旁,轻轻拍拍他的肩,说道:“依落儿的性子,此次与你久别重逢后又共度劫难,她怕是早已对你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诺言。你们几个孩子中,便只有落儿是敢爱敢恨的真性情,她对你用情至深,师父也是看得出来的。”
秦焜失魂落魄地摇摇头,木然答道:“落儿许下的诺言太沉重,我背负不起,便要辜负了她。与其待她梦醒时分方觉错爱一生,不若我早早离开,于她于我,总是好的。”
“焜儿,为师清楚你的为人,你确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儿,否则为师也不会对你委以重任。其实你不愿辜负落儿,但又不得不离开她,难道便是寄居在你体内的另一个魂魄所使然?”
秦焜叹了口气,神色哀凉地答道:“师父,徒儿终是瞒不过你。我虽不甘,也不得不承认另一个秦焜比我更爱落儿,爱得不惜将她毁灭来占有。我太害怕他借我之手伤害到落儿,我只能选择离开。”
姜止水的神色也黯淡下来,心中泛起阵阵酸楚,胸口隐隐有郁结之气上涌,在胸膛中翻滚不息:“你说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还有呢?师父知道你有宏图之志,落儿是个识大体的孩子,你要实现抱负,她必不会阻拦。”
“落儿的好,我自是知道的。我秦焜自小就立志要做天下第一结界师,我又岂能为儿女私情所牵绊?”秦焜别过脸,月光斜斜地映照在他的侧脸上,漾开一层朦胧而伤感的光晕。
“况且,我离开这里,便再没有人会令我纵使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或许那样,我会活得更长久些。”他的双眼隐没在微垂的眼睑投下的阴影中,看不出眼里流露出的感情。
姜止水听出了他的声音里极力克制的颤抖,哀叹道:“也再没有人会为你不顾一切地去拼命了。飞儿去了,如今你也要离开璇玑阁了,今后便只有你一个人了,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就当是师父对你的最后一个请求。”
秦焜默默地跪在姜止水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徒儿有负师父重托,愧对师父养育之恩。如今徒儿虽要离开云落山,今后依然是璇玑阁的弟子,只求日后亦能为璇玑阁略尽绵薄之力,以报答师父的恩情。”
姜止水双手微微颤抖着扶起秦焜:“你欲往何处去?”
“北冥,或许只有天地间的极寒之地才可磨砺我的意志,有助我的修行。或许也只有那里才困得住这个不安的灵魂。”秦焜缓缓站起身,苦笑着拍了拍胸膛。
“嗯,你去吧,万事小心。”姜止水拍了拍他的肩,随即背过身去。
秦焜最后看了师父一眼,朝着他的背影深深行了一礼,快步离开了院落。
姜止水猛然转过头,看着秦焜的背影消失在墙外,叹息道:“焜儿,其实你真正负了的人是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