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红霞漫过天际的时候,一道快如闪电的石青色身影正在悬崖峭壁上轻捷地跳跃。他的身形太快,快如电光幻影,万仞山壁在他脚下不过几里平地一般,倏忽而至。直到攀上了飞鸟难越的峰顶,他才停下脚步,深深舒了一口气。
从此,你我之间便隔了千重山,万重水,再无相见之期。
他的头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脑海里响起了一个熟悉得可怕的声音:“你若是识相的话,就给我快些滚开,我要回去找她,你是拦不住我的!”
秦焜拔出辟邪剑插进土里,勉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嘴角却扬起一个冷笑:“你以为就凭你也奈何得了我?我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你这个寄生在我体内的异类也不例外!”
“哈哈,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何来寄生之说?迟早有一天,你的意志会被我吞噬殆尽,从那一天起,天上地下便只有我一个人才是秦焜!”
秦焜也大笑起来:“区区蝼蚁也想取代我秦焜,真是可笑之极!你就算控制了我的身体,也活不出我秦焜的气魄!莫说别人,就连落儿都识得破你。”提及那个名字,他的心一颤,舌尖僵硬在嘴边。
“落儿么?我对她的感情和你一样,不,比你还深。我清楚地听见你的血液中都流淌着对她的依恋,既然爱着她,又何必躲开她?我体会得到你心中那撕心裂肺的痛,你可知我的痛比你的来得更深刻!我当初就该一剑留住她!”
秦焜紧紧握着剑柄,怒斥道:“休得轻薄落儿,更不要侮辱我手中的剑。”
“哦?她在你心中果然没有你的剑重要。我问你,你既然决定要走,为什么又要与她许下白首之约?你将她揽入怀中的时候,又怎会没想过要娶她为妻?你便是骗得过天下人,又怎能瞒得过你自己?”
这些话句句扣在秦焜的心上,他的心痛得几近流出血来。
“姜止水以为他很了解你,真是一派胡言!你的身体内从来都藏着两个灵魂,一个是坚毅沉稳,众人景仰的正派中人,另一个是无所不尽其极的阴险之辈。你的心机比任何人都要重,你的眼底和你的心一样,深不可测。”
“你明明要走,却不肯与她言明,偏偏要骗得她痴信着你的婚约之说。你莫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那点私心,为以后留个念想?说什么受我拖累才被迫离开她?”
“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你仅仅用几句空口无凭的许诺,就将她的一生都束缚在无尽的等待上,这一切说到底不过是你舍不得放她自由,而又害怕担负起两个人的将来。其实你我都清楚,我什么时候完全控制过这具身体?秦焜,真够阴险的啊!”
“你给我闭嘴!”秦焜双眼发红,像一头困兽般怒吼道。
“怎么,被我说中心事害怕了么?你放心,我怎么会把你龌龊的心事说出去呢?我就是你啊,为了落儿,我自然要替你好好保密的。不过,就算我接着说下去你又能对我怎么样呢?哈哈哈!”
秦焜一把拔起辟邪剑,手起剑落,一剑削落了腿上的大片血肉,体内的魂魄也感受到了锥心的剧痛一般,惊叫道:“你这是干什么?”
秦焜抛开剑,强忍着痛,冷冷一笑:“你再多言半句,我便教你永远困在一具残破的躯体内。你说一句,我就斩断双脚,你说两句,我就剜了双目。你说你就是我,那你便应该清楚,我就是对自己也绝不手软。”
风呜咽着曳过峰顶的枯草丛,带起阵阵肃杀的凉意,秋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