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阳之战·佛缘 第一章 祸起萧墙Ⅱ

作者 : 孰不依

群星坠落之后,佛门弟子难免为北斗六星的败亡暗自叹息。不料,最后这一颗“瑶光”仍然旋转不止,丝毫没有见好就收的迹象,反而愈显张狂,似乎要把天际所有敢于冒头的的星星一扫而光方肯罢休!

“感情这颗星想要独霸天庭,这如何了得!”有人惊呼出声,打破了一片死寂。

昏暗之中看不清众神佛的脸庞,想来也是人人变色,紧张万分!过了些许时候,这“瑶光”星慧尾越来越长,让人胆颤心惊。山河为之充塞,整个东北半壁寒气逼人,白光刺目。那巨大的慧尾简直就要扫到这些佛门弟子的脸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四大护法金刚不知“瑶光”星意欲何为,担心佛祖的安危,早已从寺门飞至金刚座下,围在释迦牟尼身边,握紧手中的琵琶、慧剑、苍龙、菩提伞等兵器,手心已经沁出冷汗。

与四大护法金刚一样,诸方神佛当中似乎已经有不少人下意识地掏出自己的佛门法宝,想要以已之力遏制这一颗巨大星体的狂暴野心。

其实,这些佛门弟子不及细想,他们纵然法力高强,但手中的法宝如何能够接近那颗远在天际的“瑶光”?以卵击石的逆天之想只是枉然!

难道这颗“瑶光”星意图进犯灵山,与佛门为敌?众僧大惑不解,手心都捏了一把冷汗,纷纷向金刚座上的释迦牟尼投去困惑的眼色。

释迦牟尼静静坐在金刚座上,低头垂思。“瑶光”星慧尾泛起的亮光晃过释迦牟尼脸颊,映出释迦牟尼淡淡的忧思。

释迦牟尼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法会,这颗“瑶光”星居然出来逞强斗狠,残害骨肉兄弟,实在是不给自己脸面。迦叶尊者再也看不下去,指了指“瑶光”,双手抚于胸前,低头弯腰,恭恭敬敬地向释迦牟尼轻轻道:“这颗星如此狂妄,不给它一些惩戒,它也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释迦牟尼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左手一抬伸出食指,徐徐划了一个圆圈,然后抚掌胸前,朝着灵山诸峰念了一句咒语。顷刻之间,灵山诸峰突然幻出数十柄光剑升腾而起,在黎明的天空中划出一道道寒光,迅速向东方集结,很快布成一道庞大的剑阵。

“瑶光”星那长长的慧尾被突然显现的剑阵惊了一下,突然往回紧缩,似乎知道遇到了强劲的对手,显得十分凝重。

伴随着钟磬梵音沉沉而来,灵山上空那道剑阵不断变幻阵形,时而如一字长蛇,时而如巨大的莲座,时而如坚盾长牌。阵形演变之间,一道道弧光泛着深深的寒意,与铮铮剑鸣之声一起袭上众僧心头。

“瑶光”星稍微退缩之后,并不甘心功败垂成,就此罢休。慢慢凝聚力量之后,终于卷土重来,猛然一抖,长长的慧尾又陡然伸展,从九天之上斩劈而下。

“瑶光”星仿佛是杀红了眼的暴徒,凝聚了全部的力量,准备孤注一掷决战灵山。这全力一击威猛无比,挟持着尖厉的呼啸和浸骨的寒光,无穷无尽的法力以山崩海裂之势劈头盖脸压了下来!

灵山剑阵是守护佛门重地的重要屏障,自组建以来,击退过无数邪魔外道,从未有过败绩。众僧见“瑶光”星居然不知进退,竟敢向名闻天下的灵山剑阵挑战,惊得脸色大变。

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正在佛门众僧焦躁不安之时,天空却突然闪过一道强烈的光芒,只听“轰隆”一声,那一颗巨大的“瑶光”星竟然莫名其妙地爆炸了!

“瑶光”星的狂妄自大终于导致了自己彻底覆灭的命运。但这种变化来得太快,只有那些功力极深的佛门弟子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灵山剑阵早已感应到“瑶光”的锐利杀机,数十枝仙剑突然分开并泛起紫光,疾如闪电般飘逸游走,从容不迫地避开了慧尾的攻击。但是,灵山剑阵当中却有一柄仙剑偏偏不避不让,反而乘机攀着那道慧尾逆势而上,直刺“瑶光”星本体。

“瑶光”星依靠长长的慧尾攻击敌人,只宜远攻不宜近搏。见仙剑沿慧尾攀援而上,“瑶光”星大感意外,使劲一弹,长长的慧尾剧烈地左右震颤,颤出数十道幻影,企图迫使仙剑远离。但那柄仙剑好象模透了“瑶光”星的企图,对幻影视而不见,紧紧盯住那道慧尾锲而不舍,改直线攀援为螺旋式上升,与慧尾始终保持几寸的间距,不疾不离继续缠绕而上!

“瑶光”星见仙剑未被迷惑,仍然逆势而上,慌得赶紧收起慧尾,想与仙剑拉开距离,再设法将仙剑荡开。

但冷眼旁观的那数十柄仙剑反应速度更快,比一流的剑术高手还要敏捷,见慧尾退缩,战机来临,纷纷调转方向,立即顺势扑来,从各个方向朝“瑶光”星疾刺。

“瑶光”星收缩的慧尾再次伸出,但是这已经晚了半拍。“嗤嗤”一阵乱响,数十柄仙剑已经全部刺中了“瑶光”星本体,并迅疾穿透而出!

“瑶光”星本体被仙剑所伤,喷射出一大片血雾一样的东西,像泄了气的皮球,体积迅速缩小。长长的慧尾失去支撑,像死蛇一样瘫软下来。

“瑶光”星血雾越喷越弱,慧尾也渐渐消逝,终于完全爆裂破碎,迸裂成无数碎片,飘浮在天际。一股飓风袭来,那些碎片被风柱卷入其中。飓风裹了那些碎片,轻飏而去,消失在远方。

这个过程说起来复杂,其实只在转瞬之间便全部结束,绝大多数僧人只是感觉眼睛花了一下,便听到了轰然爆炸的声音,所以对“瑶光”星瞬间落败感到莫名其妙。

众僧没有想到强悍无匹的“瑶光”星在灵山剑阵的攻击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不管怎样,一颗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释迦牟尼念了一句“罪过,罪过。”伸手朝仙剑一指,然后划个弧形顺势向灵山诸峰一引。那数十柄仙剑得了指令,迅速变成数十道流光,飞回灵山诸峰,略微盘旋之后,隐入群山之间。

这一刻,北斗七星中仅存的这颗“瑶光”星突然消失,好似从近在眼前一下子退回遥远的天际,迅猛而来、疾速而去,从极大变得极小,从极近变得极远,从极端凶恶变得极其清静。

片刻之间,恍若隔世,好象整个宇宙已经重新来过。空气之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焦味,但又好象什么都不曾发生!

强光闪过之后,众僧眼前一黑,整个世界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黑暗之中,寂静无声。片刻之后,才听到人们舒气的声音。

众神佛窃窃私语,嘈杂声中恍惚还夹杂着迦叶尊者诵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必是瑶光自恃执北斗斗柄,不满居于一隅,以致七星互斗,仙界自相残杀。”

又过了一刻钟的光景,天边开始出现亮色,菩提树上的那层薄薄的微光也已徐徐隐去。一众佛门弟子相互询问,寻找释迦牟尼,集中目光向菩提树下“金刚座”张望。

“瑶光”星破碎坠落之后,释迦牟尼身姿似乎从来没有动过,眼睑还是低垂着,一言不发默然端坐,神情凝重。众僧看得出来释迦牟尼正在掐指默算什么,不便出言打扰,周围再次寂静下来。

一枚菩提树树叶飘过来。释迦牟尼看似不动声色,偏在树叶飘到之时恰到好处地睁开眼睛,顺手将其拈在手上。看着状如心脏、叶端尖长的菩提树树叶,释迦牟尼低眉沉思,脸上浮现出颇为奇怪的神色。

观音尊者站在释迦牟尼左手边垂手而立,不过此时他还是男身像,并不是后世经常以为的女子模样。观音尊者变身女像,那是几百年后的事情。至于变成女身的原因,则与这次灵山法会有莫大的关系。

观音尊者在刚才北斗七星互斗过程中,突然联想起一句预言,就是“五百年必有王者兴于东方”的传闻。观音尊者从这句预言当中似乎悟到一些玄机,暗想:“这次天界的异常变化,莫非真的预示着东土有一次由乱到治的劫数,是王者兴起的预兆?”

观音尊者寻思许久,反复验算,觉得自己的推测颇有道理,又向释迦牟尼望了望。观音尊者料定释迦牟尼必定也是为这次奇异的天象冥思苦想,几次想要合掌而出,坦承已见,点破玄机,又怕过于唐突,给大家落下一个冒失轻率的印象,只得一忍再忍。

释迦牟尼座前一柱檀香燃尽,最后一抹青烟也已飘远。观音尊者再也忍耐不住,略略向两旁观望,确认无人出来说话,才下定决心,移步上前向释迦牟尼道:

“世尊,弟子听说世界之间,分四大部洲:曰东胜神洲,曰西牛贺洲,曰南赡部洲,曰北俱芦洲。今日异象从方位上看,似乎对应南赡部洲,莫非南赡部洲会发生一场劫难?弟子以为这场劫难迫在眉睫,我们应当及早设法解厄渡劫,不可耽误。”

释迦牟尼听了观音尊者的话,哦了一声,却没有抬头,只是反问了一句:“依尊者之见,将何以渡劫?”

观音尊者朝释迦牟尼双手合十,道:“我佛如今三藏既成,何不寻一个善信,让他苦历千山,远经万水,到灵山求取真经,永传东土,求转轮圣王出世,叫那东土由大乱转为大治,以超月兑众生苦恼,解释灾愆?弟子愿往东土投胎转世,辅佐有缘人来西天取经,往东土传法,消弥众生劫难。望世尊赐准。”

释迦牟尼听了观音尊者的话,不知感悟到什么,闻言一震,手中的菩提树叶飘然落下。释迦牟尼这个不经意的细微动作没能逃过须菩提和迦叶尊者的眼睛,两人面面相觑,轻轻摇头,都不知道观音尊者的话触动了佛祖哪一根敏感的神经。

释迦牟尼稍稍睁眼,眼光投向观音尊者。见观音尊者一脸殷切,不仅未感欣慰,反而泛起一缕苦色,斟酌良久,回道:“观音尊者此议甚好,只是……”

观音尊者见释迦牟尼欲言又止,心中忐忑不安,低声道:“世尊,是否弟子法力不济,难当大任?”

释迦牟尼摆摆手,“观音尊者误会了。尊者神通广大,当然去得。只是本座刚才掐指推算,感觉此次异常天象不合情理,尚有许多不解之处,所以无法断然确定吉凶祸福,不敢贸然让尊者赴东土以身犯险……”

观音尊者急忙表白道:“世尊多虑了,此去东土纵然千难万险,弟子也绝不退缩!只要能够让佛法扎根东土,拯救苍生,就算是粉身碎骨,弟子也愿意。还望世尊应允。”

释迦牟尼见观音尊者执意前去东土,又沉思片刻,方才下定决心,抬起头来,盯着观音尊者,嘱咐道:“既然尊者有心东渡,本座也不阻拦。不过尊者这次前往东土一定要见机行事,不可意气用事。只要凡事多加留心,应当不会有大的差错。尊者先回普陀山稍事休整,择日再去吧。另外,此去须得见佛光之处,方可投胎转世。切记切记。”

观音尊者见释迦牟尼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暗喜,微微弯腰,合掌道:“世尊,弟子谨记!”言毕,又与众人合掌行了个礼,即驾狂风,风尘仆仆离开了灵鹫峰雷音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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