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阳之战·佛缘 第六章 二龙夺珠Ⅱ

作者 : 孰不依

财主刚离开牛郎夫妻的茅舍,脸色就沉了下来。心想这牛郎夫妻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再来点狠的。吩咐仆人去镇上散布谣言,就说宝珠乃镇河之宝,如果被人挖走,将来赤水河洪水泛滥,全镇都得遭殃。

这谣言一传十、十传百,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全镇。连净瓶与桓景刚刚住下的旅舍也是议论纷纷,经过一番添言加醋,早已是讲得言之凿凿,茅台镇似乎就要大祸临头,叫人不敢不信。尤其是传说龙珠丢失后,赤水河桀骜不驯,汹涌的河水更难控制,一定有更多的人落水溺死,就算想在河上搭起木桥,有河神骚扰,只怕也难以建成。

话说牛郎送走财主后,牛郎之妻让牛郎关上门,叹了口气:“夫君!你今天捡回的一颗龙珠,弄不好是一场大祸啊!”

牛郎心里不服气:“娘子,这颗龙珠是我挖出来的,他们总不成要强抢吧!”

牛郎之妻摇摇头,“夫君啊,你没有听到那财主的话吗?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根本就没安好心。他说这颗龙珠是赤水河的镇河之宝,这是给我们下了套。我们要是不把龙珠交出来,全镇的人都不会放过咱俩!”

“那是土财主瞎说的,哪有这种事!”牛郎涨红了脸,声音开始粗野起来!

“夫君,你说这是财主瞎编的慌话,我当然相信。可是镇上的人他们都会认为是真的!”

“真的又怎么样,我就是不给他们!”这牛郎来了犟脾气,想到今天被财主家的狗奴才打了一顿,心里一团怒火:“这财主分明是墙缝里的蝎子,蜇人还不显身!把龙珠交给财主,门也没有!不给,就是不给!”

牛郎之妻没有办法,流着泪说:“夫君,我们这一辈子贫苦惯了,把珠子交出去,无非再吃点苦,也无所谓。你要是真不想交出来,我们就连夜逃吧!”

这牛郎也是心慈之人,一看妻子掉泪,心也就软了,忙对妻子道:“娘子,你别哭了,明天我听你的把龙珠交出去就是了!”牛郎心里虽然不情愿,听了妻子的话还是屈服让步了。

第二天,财主带着一帮人来听牛郎回话,周围的百姓也凑了过来。净瓶师徒昨晚听说这件事后,忧心赤水河上的木桥能否建成,也跟随众人一早来到牛郎家茅舍前。

前一天晚上,牛郎本已答应妻子要将龙珠交回财主,不料,今日却在人群中瞥见了财主的赖皮儿子和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奴仆,心中“扑腾”一下升起无名怒火!

旁边牛郎之妻说道:“夫君,这么多乡亲都在这里,你就把龙珠拿出来吧!大人说这龙珠是镇河之宝,咱俩也不能让乡亲们遭祸受苦是不是?请乡亲们作证,小女子这就将龙珠扔到赤水河里去!”

牛郎之妻这样说,是想当场将龙珠扔回到赤水河,而不是交给财主。这样,既让财主得不到龙珠,又可以避开乡亲们的猜疑,本来是一个很好的解套办法。不想牛郎正在气头上,竟然不理睬妻子,狠狠地大声回了一句:“不给他们,就是不给他们!”

四周乡亲刚要为牛郎之妻的深明大义叫好,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牛郎的这句话生生地逼得吞了回去。大家都怔住了,被牛郎愤怒得变形的脸怔住了!

“娘子,他们都是些坏人,这珠子不能给他们,不能给他们!”牛郎一急,担心那帮痞子上来争夺龙珠,便把宝珠含在嘴里。

牛郎之妻要真的把龙珠扔进赤水河,财主的如意算盘可就落空了!财主刚被牛郎妻子的话惊得脸色发白,接着又看见牛郎将珠子含进了嘴中,顿时气急败坏。

财主脸色阴沉下来,马上就令人上来撬嘴、拧腮,想逼牛郎吐出宝珠来。谁知牛郎劲大,拼命挣月兑,反将两个奴仆摔倒在地。牛郎情急之中,一不小心,便把宝珠吞了下去。

说来奇怪,宝珠一进肚里,牛郎立时变成一条白龙腾上了天空。白龙飞上天空,凶神恶煞地望着财主,呼呼直喘粗气,宝珠若隐若现地浮在白龙额头。牛郎那天在草滩割草,身上沾了斑斑点点的泥巴,这些泥巴此时也变成了一片片鳞甲,被日光映射,泛出一阵阵寒光。

财主一看宝珠被牛郎吞进月复中,牛郎变成白龙飞上天去了,一下子急了眼,顾不上害怕,连声高喊:“谁有办法飞上天去抢回龙珠,老夫重赏!”

净瓶师太在旁边看得真切,心想:“这颗龙珠是镇河之宝,不可轻动。牛郎之妻深明大义,顾全大家的疑虑,倒是令人敬佩。这牛郎却如此粗暴无礼,看来应当教训教训!”

净瓶师太一念之下,便念动法咒,左手食指紧扣,想要变出飞龙去争夺龙珠。不料,净瓶师太尚未出手,半空中一道霹雳闪过,响起一阵惊雷,站在众人前面的财主儿子竟然也变成了一条龙,一条赤龙。那赤龙一翻身也飞上了天,张牙舞爪去抢白龙头顶上的龙珠!

“没想到财主的儿子居然是龙种,莫非这颗龙珠应该是财主儿子的?”净瓶师太有些疑惑。

这财主的儿子品性奸诈,专门结交一帮狐朋狗友,整日游手好闲,常常到酒店里酗酒,喝醉了就倒在酒店里呼呼大睡,是当地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此人看起来十分强横,但是,要想与人一对一地斗上一场,似乎又没有多少胆量。

所以,赤龙虽然急于得到龙珠,本事却不敢恭维。赤龙飞上天后,与白龙进行的一番争斗,虚张声势的时候多,肉搏恶战的时候少,有空子就钻,打不嬴就跑,明显处在下风。

两条恶龙先在天上斗,斗得乌云翻滚,地上尘土飞扬;后来又在河里斗,斗得河水翻卷,奔腾咆哮。前些日子,净瓶师募款请人修建的木桥刚刚打了桩基,也被那条白龙一番扫荡,桩基从河里浮起来,被顺流冲走。

“赤水河上的木桥果然被冲毁了,看来龙珠真的是定水神珠,没有神珠连桥都修不成!”众人一阵惊呼,喧哗议论起来,纷纷把帐记在那条白龙身上,指着那条白龙义愤填膺。净瓶师太听了大家议论,对这条白龙更是殊无好感。

不过,净瓶师太虽然讨厌这条白龙,却也不得不佩服白龙的勇猛。与赤龙比起来,这条白龙招式灵活多变,势大力沉,龙角、龙爪、龙尾并用,摆动起来如行云流水一般伸展自如。而赤龙则笨拙许多,张不开口,伸不开腿,处处被动挨打。

结果没多久,赤龙就在白龙的凶残撕咬下节节败退,赶紧又窜上天空躲避。白龙不肯放过赤龙,随之呼啸而起。

“白龙快要打败赤龙,赤龙就要败下阵来了!”桓景在一旁着急,不停地提醒净瓶。净瓶看得直摇头,对赤龙的脓包样很是不以为然。不过想到这白龙如此凶残,不煞煞它的气焰,只怕将来会使周围不少生灵被殃及,看来还得帮赤龙一把。

净瓶师太藏在人群之中偷偷一弹左手食指,一道强烈的剑气直冲云天。白龙不及闪避,那道剑气不偏不倚正中白龙前爪。白龙痛得缩回爪子,连声悲吟。

赤龙在争斗中被白龙头顶的龙珠晃得睁不开眼,故而处处落败,十分难堪。此时赤龙见白龙受伤,有机可乘,又回头扑来抢夺龙珠。白龙受了伤,龙爪不断滴血,全身劲力无法凝集,终究敌不住仗势欺人的赤龙,从天上坠落下来,掉在赤水河中。赤龙以为胜券在握,也紧跟着白龙潜入赤水河。

不料一番扑腾后,赤龙还是没占到什么便宜,最后双双沉入河底,不知去向。

财主先为儿子变成赤龙高兴,接着为儿子处于劣势气急败坏,后来看见赤龙已经占得先机,又变得踌躇满志。没有想到转眼之间,赤龙却与白龙一起沉入河底,没有了动静。财主睁大眼睛盯了半天,终于稳不住神,慌了,赶紧吩咐:“大家快划船到河中看看!”

众奴仆听见财主发话,不但没有踊跃向前,反而向后退缩。尽管平时都很畏惧财主,今天却没有人敢下河去。很简单,这飞龙乃是神物,凡夫俗子谁敢招惹?财主的儿子变成了一条赤龙,还有高人暗中相助,不也沉入河中了吗?就算水性再好,谁敢跟两条神龙争长论短?

财主见没有人敢下河勘察,不禁捶胸顿足,痛心疾首。龙珠没抢到,儿子却没有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尽管心中十分懊恼,但事已至此,只得认命了!

牛郎之妻却没有像财主那样失态,反倒自始至终显得十分镇定。等候半晌,见河中再没了动静,竟转过身,再也不看众人一眼,一个人独自回自己的茅舍去了。

众人散去,唯有净瓶师徒神色凝重地站在河边。一切趋于平静后,赤水河边大松树下转出一白眉老者,愁眉苦脸地上来对净瓶师太揖手说“小仙不知上仙驾到,这厢有礼了!”

净瓶师太从迷茫中回过神来,瞧了白眉老者一眼,道:“哦,老人家是这里的土地吧?”净瓶在得到母亲的佛珠后,经过数十年的融会贯通,法力和灵力都已经非常高强,道行已在千年以上,初具洞彻天地之力。故一见白眉老者,就将其身份猜了个**不离十。

“正是。”白眉老者也不隐讳。“老人家有什么话要说吗?”净瓶师太缓缓言道。

白眉老者吞吞吐吐,“上仙可知这白龙乃舜帝后裔重瞳子的化身,赤龙乃赤帝之子的化身?二人表面是争龙珠,实则是为了将来争夺天下,上仙不该干预才是。小仙已听到小道消息,白龙将转生楚将项燕家族,赤龙则转生沛县。刚才这两条龙已经从赤水河循水路转生去了。”

净瓶师太见两条恶龙争夺龙珠,知道这龙珠非同小可,白龙与赤龙也必定有些来头。听白眉老者之言,恍然大悟。不过净瓶猛然听到白龙转生项家,一下子又勾起心头愤恨。

净瓶本来就对楚世家没有好印象,听说白龙要转生为项燕家族,自然联想起“项雄”这个名字,怀疑白龙将要转生的就是项雄家族,不由得更加坚定了干预的想法。对着土地愤愤道:“白龙凶残,贫道为何不能帮助赤龙?”

白眉老者还未答话,净瓶又冷哼了一声,道:“白龙转生项家?如此说来,贫道助赤龙一臂之力倒是对了。那白龙如果只是残暴,略加惩戒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去投靠项氏起家,贫道与这项家有世仇,贫道倒要看这白龙如何能够争得天下!”

“上仙见白龙残暴,想助赤帝之子夺回宝珠,好倒是好,只是坏了天规,恐怕后患无穷!”白眉老者虽然不知净瓶师太原身是谁,但净瓶师太身上仙气逼人,白眉老者隐隐感到眼前的这位师太厉害,言下自然十分恭敬。

可惜,此时萦绕净瓶师太心头的只有一句话:“白龙转生项燕家族。”净瓶对项氏的愤恨全部转嫁到了白龙身上。净瓶抑制不住对白龙的一腔愤恨,听不进土地的话,带着怒气道:“白龙争得天下,只怕苍生蒙难,贫道既然助了赤龙一臂之力,当然要相助到底!”

白眉老者不敢再多言,拄着手中那根拐棍,身子颤巍巍地耸立风中,暗自哀叹,“咳,上仙只见到了白龙的暴虐,却没有看到赤龙的荒婬无耻!”

白眉老者心里话自然不敢明言。想了想,道:“既如此,上仙如果想帮到底,只怕还得寻到神兵利器赐与赤帝之子。重瞳子乃九天诸神之武神,身上暴虐戾气极重,赤帝之子很难战胜武神。加之重瞳子已经吞下龙珠,功力更强,赤帝之子要战胜他,没有神兵在手是万不可能的。”

“哦,那到底需要什么神兵?”净瓶夺口问道。

白眉老者估量了一番,想让净瓶师太知难而退,“依小仙看来,只有一柄唤作斩蛇剑的天子剑或许可以克制重瞳子。如果赤帝之子没有斩蛇剑克制重瞳子,两人就难以分出胜负来,会在尘世上来回厮杀,不知何时是个尽头,遭殃的还是老百姓!”

净瓶惊道:“天子剑数百年才能炼成,这得到哪里找去?”白眉老者以为净瓶师太犯了难,正在高兴,没想净瓶师太又道:“就算再难,我也要找到斩蛇剑!”白眉老者愣了愣,只好苦笑摇头。

净瓶师太突然想起那牛郎的妻子,问白眉老者,“那牛郎的妻子好象极具智略,不知是什么来历?”

白眉老者见净瓶师太问到此事,有些惶然,忙不迭地答道:“此事说来惭愧,小仙虽是此方土地,对那牛郎媳妇的来历却是一无所知。小仙每次到了牛郎家的茅舍前,就总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挡回,此人想来也是真神下凡。小仙思之再三,自忖法力低微,不敢轻易冒犯,就没有再去打探。”

“哦,是这样!”净瓶慢慢收敛了一腔怒火,若有所思,暗想:“看来,我今日可能捅漏子了,得罪的都是九天诸神下界的人物!”但净瓶师太艺高胆大,虽有一缕忧虑,却也并不畏惧。

末了,白眉老者对净瓶道:“小仙先年喜欢较真犯傻,被罚到此处蛮荒之地历三百余年,真是不值。如今劫数已满,不日返回中原之地。哦,对了,小仙今日失言,透露了天机,拜托上仙万万不可让天庭知道。”

白眉老者说自己当年较真犯傻,意味深长,言外之意是提醒净瓶师太三思后行,可惜净瓶师太似乎未曾领会。

当天晚上,有邻人感慨牛郎之妻今天的宏大气量

,担心她丧了夫婿,一个人孤苦伶仃,怕有个三长两短,便约了远近邻居上门问候。众人再三敲门不应,情知不妙,便合力撞开柴扉,却见牛郎之妻端坐在蒲团上,早已没了气息。

众人感念她的胸怀和牛郎当初的厚道,便报经里长同意,商议一起葬了牛郎之妻。可牛郎家中一无长物,堪称孤寒。里长无奈,只好拿了一个捐簿,到几家殷实店铺去化钱。然后买一口薄皮棺材,连夜赶制寿服寿被,遗体入殓,焚起高香,点亮长明灯,找好几个明日抬灵柩的年轻人。

就这一夜,牛郎家第一次灯火彻夜不息……

第二天一早,净瓶带着桓景正要离开茅台镇,却见四面八方的乡亲纷纷向镇外偏僻山腰上的牛郎家送去孝幛和花圈。不多时一支送葬队伍从牛郎家出来,众人抬着一具灵柩,沿山腰向上蜿蜒而去。

净瓶心里“格噔”一下,“牛郎的媳妇死了?会不会是追随白龙而去?我把对项家的怨恨与白龙扯在一起,拆散一对夫妻,这件事没有做错吧?”

净瓶略为犹豫了一阵,说不清是愧疚还是凄伤。但不管怎样,净瓶师太对白龙的凶残、蛮横和楚世家的血统十分厌恶。沉默半晌,自语道:“哼,既然帮了赤龙一把,我净瓶也就只好帮到底了!”

天空中细雨飞落。风也飘飘,雨也潇潇。晨风将雨吹成一片的水雾,挟着冷气,向人身上直扑过来。那雨丝丝地吹到脸上和脖子里,不由人连打寒噤。

净瓶独立街头,黯然神伤。黯然伤神之后,依旧初衷不改。想起白眉老者的话,又为斩蛇剑发起愁来。

净瓶思来想去,觉得不如到沛县实地看一看。就对桓景道:“景儿,随师父到沛县走一遭!”

从此,净瓶就被卷进重瞳子与赤帝子并争天下这趟浑水,难以袖手,犹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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