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阳之战·佛缘 第十一章 天鼓鸣冤Ⅰ

作者 : 孰不依

鬼母取得伏灵,再也不肯耽搁,一路飞越千山万水,心急火燎地赶回崆峒山。过了“仙人桥”,登上滴水岩,眼看到了白帝宫前的石阶廊桥。

门口有一位道童看见鬼母满脸喜色,估计伏灵已经到手,向宫里通报:“师娘回来了,师娘回来了!”道童迎上前来,接过鬼母的包袱。得知西门君惠正为儿子疏通经络,鬼母快步跨过前殿,来到西门君惠正在施法的后殿之中。

鬼母离开白帝宫后,西门君惠将白帝之子那些残躯带到后殿,吩咐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一连数日将自己关闭在殿内为侄子连筋接骨,每天运功做法数个时辰,每次都得全力施为:首先将白蛇的残躯一节一节地接好,然后向白蛇全身灌输真气,最后将七经八络打通。

几日下来,西门君惠原来一头青黑的头发,如今也添了不少白发,脸上苍老了许多。

鬼母到后殿,见西门君惠变得如此苍老,忍不住又开始掉泪。上前轻轻呼唤:“西门兄弟,西门兄弟!”西门君惠睁开眼,见鬼母归来,忙道:“伏灵采回来了?”想要站起来,竟然晃了一下。鬼母点点头,扶住西门君惠:“西门兄弟辛苦了,你且坐下,嫂子去跟你弄些吃的过来!”

西门君惠一摆手,道:“嫂子,小弟咋天一整夜给侄儿灌输真气,总算打通了经络!只要将白帝宫药房的灵芝、雪莲与伏灵一起熬成药汤,连服三日,侄儿必能苏醒。对了,伏灵呢?”

“连服三日?”鬼母心急如焚,哪里等得三天时间。鬼母从怀中掏出伏灵递过去,道:“西门兄弟,伏灵在这里呢!”西门君惠仔细看了看,道:“的确是伏灵。小童,过来!”两个道童过来,西门君惠吩咐道:“跟你们师娘熬药去吧!”

鬼母离开宫中数日,此时反倒成了客人一样,有点不习惯起来。西门君惠笑笑:“嫂子,过几日,就会找到回家的感觉!”

鬼母跟着笑笑,逐一吩咐几个童子,找雪莲的找雪莲,寻灵芝的寻灵芝,洗药的洗药,涮锅的涮锅,生火的生火,不多时药汤便开始沸腾起来。童子将火势转为慢火,坐在炉前侯着。

鬼母此时闲了下来,便到内堂去看儿子,白帝之子的蛇身还没有转回人形。西门君惠在地上铺了一张大席,将打通经络的白蛇小心摆在席上。

鬼母轻轻走过去,盘腿坐下,模着儿子依旧冰冷的身躯,慢慢将蛇身盘起来。鬼母心中对那斩蛇之人充满了仇恨,寻思一旦儿子的命救过来,一定要找到那斩蛇之人血债血还!

西门君惠经过一阵凝元聚气,慢慢感觉好了许多,便也来到内堂。这些日子,西门君惠已经冷静下来,见鬼母仍充满了忿恨之意,心中一动,觉得侄子虽然无辜受诛,但不宜莽撞寻仇,还是先按天规处理为好,最好不要擅结仇怨。斟酌着道:

“嫂子,西王母主管天条,前些日子嫂子找西王母申诉,没有得到回应,心里肯定沮丧。不过也不必丧失信心,要伸张正义,还可以直接上天庭告御状。依照嫂子的功力,前些日子要上达南天门有些困难,不过现在有了‘乾坤镜’,登上南天门应当不会太难。不如择日再上天庭告状,人世间都自有公道,不相信天庭比不上凡间,不给一个说法!”

鬼母这些日子得到西门君惠的大力帮助,心里十分感激,对西门君惠的话还是非常在意。便道:“既然西门兄弟这样说,嫂子就想法再上南天门告一状!”

一个道童进来,禀告鬼母:“师娘,药熬好了,是不是端过来?”鬼母点点头,“好,端过来吧!”鬼母转头对西门君惠道:“西门兄弟,麻烦你给侄儿喂喂药。嫂子再给你侄儿输点真气,也好让药效更快些。”西门君惠知道鬼母爱子心切,不好违了鬼母心意,道:“好吧,小弟来喂药就是了。”

西门君惠接过道童端来的药盏,一勺一勺地慢慢地给白蛇喂药,鬼母在旁边端坐调整气息。

西门君惠喂完药,向后退了几步,将药盏交给道童端走。鬼母开始运气做法,一股股白色的真气从鬼母两掌发出,在白蛇盘绕的大席之上慢慢形成一道旋转的光圈,这个光圈由薄渐厚,由浑渐净,由暗渐亮,笼罩在白蛇上空。

光圈旋转的速度由慢而快,带起阵阵劲风,卷得室内的布幔哗啦啦飘扬起来,几扇打开的窗子啪啪几声全部闭合。西门君惠站在一旁,衣衫也随风舞动。能够看出来,为了儿子的性命,鬼母不遗余力,已经将所有的潜能调动起来!

这种关键时刻,西门君惠虽然捏了一把汗,但也不能打扰。

那白蛇在光圈之中慢慢发生了一些变化,起先是随着光圈的旋转慢慢转动,光圈四周不断暴射出如丝光芒,钻入白蛇形体之中。过了一些时候,那白蛇慢慢合拢、变形,整个形体发生了明显逆转。透过那道光圈细看,白蛇逐步转变为模糊的人形,一个白衣少年盘坐其中。

西门君惠大喜,“侄儿醒来本得服药三日,经嫂子这么加注真气,没想到一服药下去就见到了效果。侄儿的法力已经逐渐恢复,可变为人形了!”

鬼母一边闭目点头,一边不断地加持法力,光圈中那些钻入人形之内的如丝光芒更加炽烈,“嗞嗞”之声不绝。再过了一些时候,突然听到一道咳嗽的声音。光圈中的年轻人咳了一口黑血,继而又连咳几声,道童赶紧递了痰盂过去,白衣青年足足了咳了半升黑血。

“好了!侄儿身上的七魂六魄基本归位了!”西门君惠一边观察白衣少年的变化,一边提示鬼母。

鬼母不顾一切,强行给儿子输入真气,终究伤了自己内脏。那边儿子吐了一地黑血,这边鬼母却喷了一口鲜血,歪歪地倒在地上。

“嫂子!”西门君惠赶紧唤道童过来,扶起鬼母,掐了掐鬼母的人中穴,鬼母才悠悠醒来。

白帝之子此时也睁开了眼睛,朝这边看了看,有气无力地呼了声:“娘,叔叔!”

鬼母趔趔趄趄地奔过去,一把搂住儿子,大哭起来:“儿啊,你终于活过来了!你终于活过来了!”

白帝之子陪着母亲落泪,“娘,孩儿又回来了!”深陷的眼窝之中两只眼珠依旧散漫无光,两滴浊泪从眼眶中沿着脸颊缓缓流下来。

赤松子赶往昆仑赴蟠桃宴,到了咸阳城上空,突然闻到一阵异乎寻常的酒香。踌躇半天,耐不住馋虫作怪,在咸阳郊外落下云头,循着那股异香朝咸阳城而来。

咸阳城气势恢宏,只是久经战乱之后,城墙尚未完全修葺,仍有一些断壁颓垣,上面结满了青苔,开着一些无名的野花。

赤松子不停地用鼻子嗅着那股酒香,被酒香牵着一步步往城里来。城外钟声幽幽传来,如不静静聆听,便会被城内的人声鼎沸所湮灭。

走在咸阳古道上,两旁市井小民熙熙攘攘,商铺酒肆遍布街巷。吆喝声、吵闹者此起彼伏,不时有猎户扛了各种兽皮向路人兜卖。除了满街“吱呀”乱响的板车之外,偶尔也有车马从街巷经过,车夫扬着马鞭“啪啪”作响,趾高气扬地招摇而过。

赤松子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到了一处酒舍,终于停了脚步。用鼻子嗅了又嗅,打了个喷嚏,“嗯,就是这里了!”

赤松子撩开酒舍的门帘,一进门就看见紧靠南面的一张几案坐着两位客人,背影非常熟悉。其中一位年轻人看见赤松子进来,立即对另一位客人轻声低语。那客人抬起头来,两人眼光对视。赤松子“哎呀”一声,拍拍脑袋,“那不是净瓶吗?怪不得这么眼熟!”

净瓶看见赤松子过来,也站起身来,微微笑道,“原来是道长,快过来坐下!喝两盅暖暖身子!”指着旁边的桓景,“这是我收的大弟子,道长见过的,今后多指点指点!”赤松子对着净瓶瞧了又瞧,又看了看桓景,叹口气:“越来越不象原来的小丫头了,今后得叫你师太了!唉,没意思。”

赤松子接起桓景端过来的酒,闻了闻,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对,不对!不是这种酒!店小二,过来!”店小二“诺”了一声,忙转过来,陪笑道:“道长,有何吩咐?”

赤松子站起身,附在店小二耳边轻声道:“你这店中一定还有好酒,都给我搬来,老夫绝不少你一个铜子。好酒不能让其他人给糟蹋了!”

店小二吃了一惊:“老神仙真是了得,我店中确有两坛镇店之宝,深藏于酒窖之中。老神仙怎么给嗅出来了?”赤松子摆摆手,“别问,别问,只管上酒!”

店小二一阵小跑,过去跟掌柜商议半天。那掌柜过来,苦着脸对赤松子道:“老神仙,非本店慢待,这酒只能卖给您老一坛。那一坛嘛,本店已有安排,恕难从命!”“也罢,也罢,把酒端上来吧!”赤松子有点不耐烦,督促店小二赶紧上酒。

赤松子趁店小二去取酒,神秘地对净瓶轻声道:“丫头,哦,不,师太,你知道这店中有什么酒吗?是杜康酒!本来空桑涧杜康村才有这酒,没想到这个小店也能窖藏。老夫在咸阳上空就闻到了,所以就下来讨酒喝了!”

净瓶对酒并无多大兴致,打个岔,道:“道长最近在忙什么事呀?”

赤松子一听,突然来了劲,轻声道:“老夫刚从博浪沙过来,遇到一个小年轻,胆子不小,敢行刺皇帝!嗨,也别说,那小子很有点头脑,临危不乱,处变不惊,是难得的人才!”

净瓶一听,感觉这个消息很有价值,忙问:“那年轻人叫什么名字?”“好象叫张良张子房吧?韩国后裔,父城人,老夫就知道这些!”

店小二端酒上来,赤松子十分兴奋,“来,来,来,都尝尝,都尝尝!”赤松子只是嘴里这么嚷讓,客气客气,不管别人喝不喝,自己一盅一盅地先干了起来。

净瓶却没有将心思放在喝酒上,只是动动筷子,夹了一下菜,便停了下来。案上菜肴并不丰盛,一盘花生、一盘牛肉、一盘拌黄瓜、一盘豆腐干丝、一盘青椒炒肉丝,如此而已。

净瓶最近打听清楚了白龙转生的情况。白龙果然降生为楚将后裔,名为项羽。这个重瞳子转生的项羽,潜力深厚,羽翼丰满,刘季难以抗衡。净瓶心中一直十分郁闷,怕刘季最终败给项羽。听赤松子提到张良后,无心欣赏赤松子那幅吃相,自顾自琢磨开了。

“那赤龙转生的刘季只是个混混,虽然交了一帮酒肉朋友,砍砍杀杀倒也可以,但这些酒肉朋友要辅佑刘季争夺天下还女敕点。那白龙转生的项羽有极强的武力,还有灵力极高的虞姬、智力过人的范增辅佐,是争夺天下的铁血组合。如果不帮帮那个不成器的刘季,这个脓包要争夺天下只怕有些勉强。我既然已经帮了刘季一把,送佛得送上天才好。这张良能够得到赤松子赏识,必定乃王佐之才,不如想法让他辅佐刘季!”

净瓶想着想着,不禁拍了一下案子,道:“好,很好!”

赤松子听净瓶夸奖,以为是夸奖杜康酒,十分得意地道:“老夫推荐的酒,自然是好酒。要说品酒,能超过老夫的只怕数不出几个来!”

桓景只忙着给赤松子倒酒,也没怎么喝,那一坛酒实实地都灌进了赤松子月复中。

赤松子喝完酒,志得意满。看看旁边那只擦得油亮的酒坛子,又用酒提子放进去搅了搅,确是没酒了,这才拍拍肚皮,添添嘴。

“好酒,好酒。恨少,恨少!”赤松子夸了一会,才又想到上昆仑瑶池的事,“哟,差点又忘了,老夫还要去找西王母,得赶紧去,赶紧去才好!”

净瓶见赤松子丢三拉四的样子,颇觉好玩,笑笑道:“那道长还不快走!”赤松子道:“老夫不陪丫头玩了,得走了。这就走,这就走!再不走,店小二得找老夫要酒钱了!”

白帝之子转回人形,鬼母着实高兴了一阵子。以为过上一段时间,儿子就能跟正常人一样,母子相依为命,淡忘了那些不愉快的往事,继续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西门君惠也向鬼母表示祝贺,在白帝宫住了几日后,告别鬼母母子,返回“玄鹤洞”去了。

鬼母每日给儿子疗伤,盼望着儿子早日康复,陪着自己在崆峒山四处走走。不料数月过去,儿子虽然转回人形,却依然无法起身,整日只能稍坐片刻,绝大多数时间必须躺在床榻上。

如果躺上床上能够稍微轻松些也好,但就算这样,儿子每天也只能安稳三两个时辰。其他时候要么像被烈火烧焚,额头滚烫汗下如雨;要么像掉进冰窟奇寒难忍,身子缩成一团,比受天子剑诛杀之前更觉痛苦难耐。

这几日鬼母每早到房间看儿子,儿子躺在床上,枕上被泪痕湿透,苍白的脸颊渗出豆大的汗珠,嘴唇也被咬破,血迹都凝成了块状。鬼母看着这般模样,前些日子刚刚升起的希望又沉沉地落了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无药可医吗?这样下去如何是个办法!”鬼母苦闷了许多日子,终于有点沉不住气,差人去请西门君惠再商议商议。

西门君惠赶来,安慰鬼母一番。对侄儿为何如此病症,却也不明究里。两人相对沉默,无计可施。最后,鬼母对西门君

惠道:“西门兄弟,嫂子还得再麻烦兄弟照顾你侄儿几天。嫂子不甘心,想再上天庭告御状!”

这个主意本就是西门君惠提出的,自然不能推月兑。便回道:“嫂子只管去吧,咱们不曾得罪过玉帝老儿,总该要讲点道理吧!”鬼母看到儿子生不如死,心有不甘,说办就办。着人磨墨,自己亲自动手铺了丝帛写诉状,叠好塞进怀里,告别西门君惠上南天门敲天鼓鸣冤。

天分九重,第九重天谓之成天。南天门位于第九重天最中央的紫微星垣,那里是天帝的星座,仙佛两道具有极大神通之人才可任意往来。一般剑侠御空飞行也只在第一重中天或第二重羡天之间。纵有数百年近千年修行的地仙,也极难登上第三重从天之境。而自第七重天往上则已入天界,天界之上一碧澄霁,霞光湛湛,奇丽绝伦。

鬼母仗着白帝的“乾坤镜”,法力大增,始得穿越九重天到达南天门。

鬼母初登上界,乍入天堂,在南天门外先仔细打量一番。天庭之上金光万道,红霓翻滚,瑞气重重,紫雾弥漫。碧沉沉的南天门外,十数金甲神人,一个个执戟悬鞭,持刀仗剑,巍巍然不可一世。

那些金甲神人见有人飞上南天门,早有人开口喝斥:“呔,尔等何人?南天门内乃天帝居所,闲杂人等,休得在此逗留!”

鬼母上了南天门,心想有求于人,只好耐住性子,慢慢道:“老身乃白帝之妻鬼母。我儿被天子剑无辜诛杀,老身千辛万苦讨得伏灵,让儿子好歹转回人形。但是我救得了儿子的命,却去不了儿子的病根。我儿每日痛苦难耐,生不如死,都是那该死的天子剑留下的祸根。老身遭此灾祸,投诉无门,只得上南天门告御状。求天庭给老身一个公道,想一个解救的办法!”

金甲神人一听,“嗯?有此等事?且将诉状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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