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阳之战·佛缘 第六十一章 镇水石兽Ⅲ

作者 : 孰不依

镇水石兽去后,隐龙潭风平浪静,碧波浩森,水天一色。

但这一片美景也就片刻光阴,大泽苍龙接到引龙符,从沉睡中苏醒,赶紧钻出大泽接旨。顿时一阵红光,从水底直透水面,惊得鱼虾之类纷纷避开,红光慢慢升上水面数十丈高。

大泽之涯,忽地一阵狂风卷将过来,苍龙从水底窜了出来,一霎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耳中只听得轰隆之声,宛如雷鸣一般,在头顶盘旋不止。

刘秀见龙威如此之盛,心中也是一惊,生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知今日所为,到底是福是祸。

不过,刘秀也明白,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苍龙望见韦驮手中的赤霄剑和站立的刘秀,在空中收了身形,朝刘秀频频点头,口中突发人言,道:“菩萨至此,属下未曾远敬,望菩萨见谅。有何吩咐,请菩萨示下!”

刘秀此时头都懵了,也搞不清自己是刘秀还是地藏菩萨,要说是地藏菩萨转世,自己首先不信,心想我刘文叔不过是一个风神俊朗的年轻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王霸气息,哪里像什么地藏菩萨?不过这些年来,自己屡经奇遇,众仙侠一再传言自己是地藏菩萨转世,言之凿凿,不像虚妄言语。到了现在,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刘秀被弄得头昏脑胀,不得不将信将疑。见大泽苍龙在旁垂听自己号令,刘秀只得硬着头皮道:“苍龙听命,即日召集白虎、朱雀、玄武,布设四灵阵法,来日与邪魔的九军玄冥阵抗衡,不得有误!”

苍龙揖首道:“属下遵命!”刘秀不敢让苍龙久留,忙道:“你去吧!”苍龙得令,摇头摆尾潜回水下。

众人离开大泽准备返回昆阳城,阴丽华看着满月复心事的刘秀,知道他还在为自己的真实身份犯愁,规劝道:“你不相信别人传言,不认为自己是地藏菩萨转世,一时半时难以接受现实,这可以理解。但师父、师伯们谅来不会看错,今日连镇水石兽和东方苍龙都这样说,你还疑心什么?”

刘秀依旧懵然摇头,阴丽华拉过刘秀的手,跟在韦驮身后离去,边走边道:“我听师父说,即便是菩萨转世,也有隔世之阴,会记不清前生往事。所以你头脑发懵,分辨不出真伪,这也很正常。不独你是这样,我师父也是如此。别人都说师父是观音尊者转世,但师父自己也想不起来。既然你想不清楚,那就别钻牛角尖了,顺其自然吧!”

西华山灵虚峰,菩提老祖在弥陀寺内闭目打坐,突觉一缕幽魂飘飘荡荡朝西华山来。定睛一看,好象是墨猴的三魂七魄,方知墨猴已遭不测。

那墨猴的一缕幽魂在弥陀寺蹑着脚尖闯进菩提老祖的禅房,不知为何突然捣乱,把门窗打得震天价响,又把挂在壁上的画轴拦腰拉断,一摆尾巴,噌的一声跳上瓷瓶上沿,瓷瓶一歪,从桌上落下来,瓷瓶碎片满地乱飞。

墨猴又爬上书案,竹简被撕裂,丝帛书稿,翻得败叶似的满屋子飞……

菩提老祖合掌叹了一声,道:“这个泼猴,已然丢了性命,还是喜欢搞这种不大不小的恶作剧!老衲不惩治惩治你,你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菩提老祖睁开慧眼,远远望见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山,唤为花果山,那座山正当顶上,有一块石壁,透出隐隐灵光,看来是一处宝地。

菩提老祖心思一动,自语道:“你这泼猴,就到那花果山老老实实呆上几百年吧!”

菩提老祖手指一弹,禅房中那缕捣乱的墨猴幽灵,被一道白光缠起,向东南方向疾飞而去!墨猴吱吱叫唤,却始终摆不月兑白光的束缚。

过了许多时候,那道白光飞到花果山下,将墨猴幽灵一抛。墨猴张牙舞爪地挣扎尖叫半天,还是被抛入那奇怪的石壁跟前,瞬间被固化成一尊石像。那尊石像乃墨猴所化,自然如同猴子一般尖嘴猴腮。

墨猴就这样被凝固在花果山山顶,再也不能动弹半分!

菩提老祖又闭上眼睛,自语道:“泼猴,你擅自闯进老衲禅房,胡作非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一次胡闹之后,连歉也不道一声,实在无礼。老衲责罚于你,也不算过分。这几百年你就受些委屈吧。不过这也是你的机缘,如果肯老老实实接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或许感之既久,会有灵通之意。如若这样,也未必不是你的福气!”

花果山那座石壁本是有形无质的灵物,能够凝聚天地的灵气。墨猴所化的石像叠立石壁之前,正好处于聚集点,将石壁凝聚过来的灵气注入石猴体内,石猴也就渐渐有了灵通。

几百年后,状若猕猴的石像慢慢化出七窍八孔来,五官俱备,四肢皆全,俨然是猴子形象,只是比墨猴大了许多。这是后话,按下不提。

话说一众仙侠在大泽上见到苍龙之后,都兴奋不已,匆忙赶回昆阳禀报。

叶高随众人进了城,途经一栋砖木楼,突然瞅见一青衣小袄女子倚窗观望。那女子修长而水灵,满面愁容,眼中浮出一种迷茫深幽。

叶高猛然一怔,那张脸孔如此熟悉,以致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油然而起。一时间,叶高双腿像被灌了铅,竟然迈不开步子,呆呆地站立在街道上。直到王子乔拉动衣袖,才醒悟过来。

等到叶高再次回眸观望时,可惜那青衣小袄女子早已隐身而去,连窗户也已关合。尽管不能再睹芳颜,叶高仍觉回味无穷,心中如柳枝轻拂,一种酸酸的感觉挥之不去。

叶高被王子乔拉着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还抑制不住心头的震憾,“这个人是谁,为何让我如此心动?”叶高如痴如呆再次回首望了望那户人家,才情有不甘地随众人而去。

叶高回到住所,一言不发,独自斜倚在那张三面有围的弥勒榻上,取出那方玉貔貅,翻来覆去地抚模,眼前又浮现出昔日谢颖颖的容颜。过了一会,不知为何那清晰的笑颜却幻成了青衣小袄女子正倚窗远凝!

叶高揉了揉眼,心中十分不安,暗忖:“莫非自己对颖颖曾经的一往情深,又被这青衣女子取代?”叶高摇摇头,断然不信,握着玉貔貅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几分力道。

王子乔进屋看见叶高的模样,责怪道:“叶师兄,你今天又有些失态了。大家都知道你心恋那个谢姑娘,今日如何在砖木楼下,被一个青衣女子勾得丢了魂似的?虽然大家当时都不说话,你也多半应当明白他们心里在想什么。肯定是觉得叶师兄还是以往那个多情种、薄情郎。这对我们靖云观可是不太好!”

叶高被那个青衣小袄女子弄得意乱情迷,本就懊恼满怀,听了王子乔的话,更是一肚子窝火,道:“去,去,去!别瞎啰啰,就知道来烦我!说实话,我一见到那个青衣女子就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到现在我都搞不清这青衣女子为何与颖颖如此神似!”

王子乔并未见过谢颖颖,听叶高一说,才恍然道:“师兄莫非以为这青衣女子就是谢姑娘转世,不会吧?谢姑娘转世才多长时间,怎么会是如此妙龄女子?”

叶高没好气道:“我就是为这事纳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子乔想了想,道:“师伯不是见过一位姓谢的姑娘吗?不如找个时间让师伯也去看看,瞅瞅是不是同一个人!”

叶高听了,心下一动,暗想:“对呀,可以让师伯去看看当初在梁邑遇到的姑娘是不是这青衣女子!如果是同一个人,那可就更奇怪了!”

不过,叶高略一冷静后,觉得还是有些泄气:“就算是同一个人,那又能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是一种巧合。这样一种巧合对我叶高来说,只会是一种折磨,增添一种无畏的烦恼!”

想到这里,叶高对王子乔挥挥手,悻悻道:“算了,算了,别去烦师伯了。到时弄来弄去,搞好满城风雨,不过就是自添烦恼。有什么意思?”

昆阳城外,王邑大军列数千营寨,围城数十重,水泄不通。还有援军源源不断前来昆阳,旗帜蔽野,埃尘连天,钲鼓之声闻数百里。王邑大军经过反复演练,日渐磨合。种种迹象表明,昆阳大战已迫在眉睫。

城外大营之中,偶有兵士使用十余丈的云车俯瞰城内,乱箭齐发,满城兵士、百姓不胜其扰。一个个忧心忡忡、慌惧不安,都觉得天欲崩塌,大祸临头。百姓苦不堪言,又无可奈何,城外一有动静,便引得坊间纷纷传言,相对哀叹。

刘秀困守昆阳之时,刘伯升正率众进攻宛城。汉军势力浩大,宛城岌岌可危。王莽大军分别从长安、洛阳、江陵出兵,名义是解宛城之围,但到了昆阳后却按兵不动。庄尤不明究里,见王邑久驻于此,心中焦急,心急火燎地找王邑等人商议军情。

庄尤在王寻帐中见到王邑,道:“卑职近日与昆阳守敌交兵,感觉这伙逆贼规模虽小,却非乌合之众,多皆亡命之徒,不可等闲视之。兼之昆阳十分坚固,城墙厚度和高度均达数丈,城壕更宽,阔达十余丈,昆阳守军凭险固守,朝廷大军数旬之内只怕难以攻克。不如先抛开昆阳直扑宛城。如今叛军纷纷集中攻宛城,宛城势危,不可不救。再说称尊号者也在宛城,我们应该急进,先打败汉军主力,擒住反贼首领。到那时叛军群龙无首,昆阳自破,此乃上策!”

王邑拿眼光冷冷地看着庄尤,沉默片刻,才蹦出几个字,道:“百万雄兵,所过当灭。昆阳不能下,遑论宛城!”

庄尤见帐中挂有三幅牛皮地图,一幅是地形图,一幅是驻军图,另一幅是城邑图。这些地图虽然高挂帐中,却被附近各郡县官员送来的珍宝古玩、玉器书画之类的东西掩掉半截。

庄尤素来认为做官必须要有原则,不张口、不伸手索取钱财就是一条底线,所以望着王寻帐中这些珍宝古玩之类东西,心头顿生厌恶:“这种时候居然还勒索财物,那里像打仗的样子?”庄尤心头有气,上前一把推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露出地图来。

庄尤向前迈了一步,然后随手捡起一枝朱砂笔,在地图上干净利落地画了一道大红箭头,从昆阳经方城山直指宛城。

庄尤扔了笔,顺着地形图的山脉、河流、居民点和

道路,把手掌按在宛城的方位上,重重拍了一下兵力部署驻军图,转头厉色道:“当年楚国吞并申国,在宛城东北方城山构筑缯关要隘,建长城绵延千里,楚国凭此与齐、晋争霸,南北对峙了数百年,可见宛城战略地位之显赫。”

庄尤又用指头敲了敲地图上大大的宛城两字,道:“如果汉军拿下宛城就会控制了整个南阳盆地,到那时汉军隔断南北,既可北守南攻,也可直取河洛,对我们的威胁就太大了。所以我们应当赶紧进军救援宛城,不能再逗留在昆阳这弹丸之地了!”

王邑不说话,阴沉着脸摆弄案上状如长勺的司南,长勺在在平滑的地盘自由旋转,不断地寻找并指向南方。

司南是大军离开长安后,途经洛阳时当地郡守特别赠予王寻的宝物,又刚被王寻转赠给王邑。王邑玩弄了一会司南,顾左右而言他,话中有话、意味深长地道:“庄大人,这只司南与寻常司南不太一样,地盘四周刻有天干和地支,加上乾、坤、巽、艮四维,共二十四向,定向十分精准。庄大人,要不你也试试,看看你能不能摆正位置!”

王寻也在帐中坐着,面前摆着一堆用细沙堆成的地形图,对宛洛一带的山川地貌展示得十分逼真。王寻见庄尤一进大帐就拿自己索取的那一大堆古玩珍宝撒气,心中十分不快。听了庄尤的话,虽觉庄尤所言有些道理,但心中却偏不服气,不仅不肯赞同,还有意要驳斥庄尤。

王寻刚要张口,觉得还是不宜鲁莽,得先模模王邑的意思,拍马屁别拍错了地方。王寻瞧瞧王邑,见王邑脸色不阅,只顾摆弄司南,敷衍庄尤不肯表态,明白王邑不赞同庄尤的主张。王寻有了底气,站起身来,手指庄尤,斥责道:“谁说昆阳不重要?”

王寻起身指着沙盘,声色俱厉,“昆阳陆路处于宛洛南北通衢大道的枢纽地位,南边滍水经此向东流入淮河,水路则通达黄淮。所以,昆阳是南阳盆地的一个重要门户,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果让汉军占据了昆阳,向西可攻洛阳,向东可长驱直入黄淮平原。昆阳与宛城相较,未必不是战略要地。”

庄尤阴沉着脸刚要反驳,王寻却进一步质问道:“如此险要之地被汉军侵占,焉能不夺回?纳言将军威震天下,但两袭昆阳却毫无建树,莫非徒有虚名?将军不如先歇息数日,看我等如何血洗昆阳,前歌后舞,到那时你才会明白该如何用兵!”

庄尤闻言,再也忍不住心头怒火,脸色骤变,勃然怒道:“战略决战必须倾其全力,毕其功于一役,要在关键的时刻、关键的地区进行较量。但是,这次决战却选在了昆阳这个不大的小城,完全搞错了目标!”

庄尤发了一通火,才努力克制自己心底的忿怒,不得不权且妥协一步,尽量缓和口气道:“司徒大人说得有些道理,昆阳确实具有一定的战略价值。但就战略全局来看,昆阳既非瞰制一方的重要中心城市,也非屏障京师的险关要隘,而仅仅是处于京师长安、战略重镇洛阳、宛城这个三角轴心边沿的一个不大的城邑。这个地方实在是无关大局!”

庄尤扳着指头,耐心诠释自己的观点,“就算汉军占据了昆阳,一不会对京师形成威胁,二难以抵抗洛阳、宛城的南北夹击,所以暂予他人并无大障。我们如果保住宛城,那么汉军即使占领了昆阳,也很难长久保持。在这样一个没有重要意义的地区,面对不足万人的对手,投入四十万大军进行决战,不能不认为是毫无意义的盲目行动。”

王邑看不惯庄尤的刚直由来已久,此时又被庄尤毫不忌讳地当场驳斥,忍无可忍,掏出一道密旨,拍案道:“陛下到底是让你庄尤担当主帅,还是让我王邑担当主帅?前些日子你奉旨到荆州剿贼,遇甄阜兵败,不但不救还不战而退,难道忘了?”

庄尤见王邑搬出了这两条理由,一下子哑口无言。王邑冷冷一笑,又道:“实话告诉你庄将军,大军出征之前,陛下在密旨在此,你庄尤等人统率的军队,不能轻易授给兵符。每次行军作战必须向本帅禀报,否则本帅便可治你弄兵之罪。前些日子,你庄尤擅自出兵夜袭宗佻,本帅念有同朝为官没有计较。今日你又一再顶撞本帅,妄议本帅的军事方针,本帅完全可以依律惩处。念在你不知皇上密旨的份上,暂且饶了这一回。今后胆敢再度违逆本帅将令,本帅绝不轻饶!”

庄尤见了圣旨,却看不明白,原来那是王莽、王邑、王寻三人才知道的密码文书。但庄尤到底明白了一件事,就是王莽并没有原谅自己断股求生兵退颖川的事情,否则也不会把自己排除在外,单单将兵权全权委托给王邑、王寻。庄尤一时气岔,只好闭了口,含恨拂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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