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迤逦而行,途中再没遇到什么波折,很顺利的来到了巨岩中一座较大的城市—磐城。磐城地处平原,加之土壤肥沃,雨水充沛,自然粮食充足,百姓富裕。这里是巨岩的第一大产量重地,巨岩每年所征收的,这里就占据了十分之三。百姓富足,手有余钱,自然这里文风盛行,相较于武修大陆中以武为尊武修盛行,磐城算是最为特异的一座城池之一,此外还有丹城,器城,以及武灵之城和天机城,乃是天下五大怪地。
琴棋书画四样文雅物事,韩旭唯有琴道略通,这还是在听到《临风醉月曲》之后缠着慕容秋水和崔珏教的。至于书法绘画还有棋道,韩旭可以说都是皮毛不懂的。对于这样一个城池,韩旭只是顺道路过,原本只是想休息一晚就准备离开的,只是达产灵儿和崔珏都对这些文雅事很感兴趣,而且令人很诧异的是毛乾于和丁凯这两个原本土匪头子的人对于文雅事儿也很热心。毛乾于长于绘画,而丁凯长于书法,两个也都是造诣颇深小家。
既然四人都愿意留下见识一番,韩旭还能说什么,只能随着众人一起呆着这里,感受一番文人的雅致。这磐城不愧是文人之城,韩旭只不过想买个用翠羽攒成杜若花样的玉钗而已,那个卖玉饰的大娘随口就是一首小诗:“盈盈粉署郎,五日宴春光。选客虚前馆,徵声遍后堂。玉钗翠羽饰,罗袖郁金香。拂黛随时广,挑鬟出意长。啭歌遥合态,度舞暗成行。巧落梅庭里,斜光映晓妆。”(注乃是唐?沈佺期《李员外秦援宅观妓》,旭不敢贪墨古人诗词,呵呵,恕罪则个)说的韩旭一愣愣的,最后也不理会那位大娘后面还吟咏的什么,扔下钱拿起三个钗子就忙忙闪人。
看着韩旭的狼狈样,达产灵儿等人忍不住大笑起来。不过韩旭也生不起气来,毕竟没文化,很可怕,韩旭还是知道的。只不过在这乱世中,文人无用武之地,一切还是要靠拳头说话。将两只钗子递给达产灵儿和崔珏,两个女孩颇为喜欢的看着,然后轻轻的簪在头上,然后相互看看,然后都笑了。韩旭一脸的满足,自己的眼光还是很独到的,这样好看的翠羽钗才配得上两个姑娘的绝世容颜。正当韩旭自得之时,突然街道边有一个老人手里拿着一个棋盘喊道:“唉,世人尽皆眼拙,看不得真,看不得真啊!”
韩旭好奇的看过去,只见一个满面风尘的老人,手里拿着棋盘,一脸笑意的看着韩旭。那老头个头稍矮,瘦削脸,应该是三四日没有洗过脸,油光可鉴,还有一点点锅灰黑,手指更是脏兮兮的,看着就知道落魄很久了。不过韩旭可不敢这么认为,那老人家的眼睛太过有神,仿佛如一把利刀,能透过人眼神,直视内心。韩旭做了个揖,恭恭敬敬的问道:“不知前辈刚才那话,是否有深意?”
那老头看看韩旭,然后看看韩旭身后的两个跟班毛乾于和丁凯,当然也瞄了一眼两个绝世佳人。看过崔珏的时候,眼光倒没有多逗留,只是看到达产灵儿的时候,眉头一皱,仿佛发现了些什么。
韩旭自然将老人的神色看到眼里,于是又问道:“是不是前辈看出了我这位妹妹有什么不妥?”老人摇摇头,沉思了一会儿又点点头道:“我原本不想说的,只是看你还算有礼,而且我和你还有些缘分,不妨就告诉你。你那位小妹妹,似仙寿不永,要早夭啊!”韩旭一脸惊异的看着那老人,再揖一礼道:“前辈果然慧眼,不知可有解救之法。”那老人还没说话,达产灵儿淡然的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别无他法!”韩旭一脸不信的看看达产灵儿,然后转过脸来,看着老人,希望老人能够说出其他方法。老人摇摇头道:“除此无他法!”
韩旭脸色黯然,一脸同情的看着达产灵儿,可是那老人又发话了:“事在人为,若是有缘,或许就能够在此生将那厄运解了?如此一来,你这一脉再也不用受那样的苦厄了。”达产灵儿点点头,然后恭敬的问道:“不知前辈可能教我如何寻到他?”那老头低下头来,摆弄这自己的棋局道:“无他法,唯缘而已!”
这老头虽然有些来历,可是韩旭想问的都已经问完,也就没必要耽搁了,于是拱手准备作别。可是老头看看韩旭,又看看天色道:“哎,现在天色尚早,这么着急走干什么?我这老头来着里也有些年头了,天天孤零零的,寂寞的很啊。现在既然有缘碰到你,不如你我玩一局如何,要知道,能和我下棋的,可从来不是普通人呀?呵呵,或许,你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韩旭笑笑,然后尴尬的说道:“对不起,前辈。我倒是极想和前辈弈棋,可是我对棋道一窍不通。现在我还不知道棋盘纵横多少,有多少黑白子呢?”
那老头听了一脸的惋惜道:“可惜可惜,看着这样秀雅文质的人,竟然是个不通棋艺的草包,唉,真是有心帮你都不能了?”崔珏听了,心中一动道:“前辈这话可不对,哥哥此时虽然不通弈棋之法,可是待我略加点拨,哥哥必然能够掌握此道。想我哥哥这样的天才,难道这点小事反而难倒了吗?”老头听了,不禁笑起来:“这话可有些说大了,呵呵,弈棋之道,乃是天地间玄玄之事,直接连通命理,呵呵,你若能让他在片刻之间通达棋艺,我就将我所擅长,倾囊相授,绝不藏私。”韩旭还要再说什么,可是崔珏摇头示意,韩旭只能闭上嘴巴,乖乖听崔珏的话。
于是崔珏开始在旁边从围棋的基础讲起:“棋盘中纵横一十九道,共三百一十一点。在盘面上标有几个小圆点,称为星位,共九个星位,中央的星位又称“天元”。其中白一百八十子,黑子多一。两子直线相连者为气,无气之子可提。……”
这一番讲授就是老半天功夫,韩旭听的昏昏沉沉的,只是记住了些什么‘立’‘断’‘尖’‘飞’‘夹’,那个老头估计是看出韩旭已经有点头脑有些混乱了,于是打断道:“唉,这正常人哪里就能片刻之间学会这么多手法?我知道你的苦心,也罢,让他和我弈上一局,不论胜败,我皆会给他些指引!”崔珏这才笑笑:“那就多谢前辈了!”说完转过脸来对韩旭说道:“待会儿下棋,哥哥莫管那些手法,只要记得如何断气提子就好,这位前辈棋艺之高,远在我之上,哥哥也莫要有压力!”韩旭点点头,然后坐到那个老头前面。
那老头仔细打量着韩旭,而韩旭也认真的观察着老头。好一会儿,韩旭拿起那盒黑子,准备先下。可是那老头突然喊道:“既然是弈棋,就要公平。为何你执黑子呢,要知道执黑先下,你莫不是要抢占先机?”韩旭原没有这个心思,既然已经知道必败,何苦还要费那神呢?只是长辈对晚辈,一般都是晚辈执黑子先下,这是礼。可是,这个老头好像没有前辈的觉悟,硬是要和韩旭公平对决,谁也莫占便宜。
韩旭略一沉思,然后从怀里拿了一文钱出来道:“这是刚刚买翠羽钗时,那个大娘硬要找的零钱,刚好,这一面是字,一面是图纹,你我各选一个,然后赌谁猜对即为赢,执黑先下。”那老头点点头,然后说道:“我选纹!”韩旭笑笑:“那我只能选择字了!”说完,将钱币高高抛起,然后接住。那老头认真仔细的监督着韩旭的举动,见韩旭并没有什么施展什么手段,这才满意的笑笑道:“开吧?”韩旭缓缓摊开手掌,只见韩旭干净的手掌之中,静静躺着的钱币,正是字向上。
老头气呼呼的看着韩旭,好久才说道:“你运气真好,我认了,你执黑先行!”韩旭笑笑,然后缓缓的在角上下了一字。那老头看着韩旭,淡淡的笑道:“金角银边草肚皮,你倒是知道些啊?呵呵,不过在我这里,没用的!”说着在旁边下了一字。这样你来我往,一小会儿功夫,韩旭的黑子已经让人家吃了大半,此时的棋盘上,白子已经占了绝对的优势。
韩旭此时冷汗直冒,自己和人家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根本就不能称为人家的对手。崔珏在旁边,一开始还观棋不语,后来实在看哥哥可怜,简直就是直接动手替代了。即便如此,崔珏弄出来的局,老人家都是谈笑间就破解,毫不费力。渐渐的,已经接近尾声了,胜负这就在这几步之间。到此时,崔珏反倒谨慎了,半天功夫,拿着棋子举棋不定。韩旭闭着眼睛想了好久,然后猛的睁开眼睛,从崔珏手中轻轻接过棋子,放在棋眼上,将自己的子堵死一大片。
那老头本来笑眯眯的,一副很淡然的样子,见韩旭这样出手,不禁睁大眼睛看着韩旭道:“好手段,好魄力,你这是壮士断腕,以图东山?”韩旭点点头。那老头点点头道:“果然一如你的性格,这才对嘛,下棋,不是光靠技术,还看心性的。你一开始畏首畏尾,反而处处受制,如今雷厉风行,不管不顾起来,反而赢得一线生机,恩,孺子可教啊!”韩旭笑笑道:“我这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破罐子破摔而已!”那老头笑笑:“破罐子也是罐子,能够决然的将破罐子也摔了,赌这一把,无论胜败,其勇气都值得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