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之上,韩旭自断一臂,换回一线生机。有了这线生机,韩旭开始按照自己的行事作风下棋,再不犹豫。韩旭行事作风刚硬锐利,毫不掩锋芒,一时间竟然创开一条路子,自己的黑子居然开始收复失地,大有风云再起之势。崔珏看了,一脸喜意:“原来哥哥的棋艺这般了得,竟然能够在前辈的手上起死回生,而且还有一决雌雄之意。看大哥一路高歌猛进,攻的极猛,正是以攻为收,或许哥哥这次能胜……”
外人看来,此时确实是如崔珏所言,韩旭气势极猛,眼看着胜负不远。可是身在局中,韩旭最清楚自己的情况。这位老前辈真的是棋艺通神,面对韩旭的咄咄逼人,竟然采取以退为守,以守为攻的技法,让韩旭看着占尽优势,其实自己实力根本没有伤及根本,乃是待时而动。韩旭知道自己的情况,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入别人挖好的坟墓中,只是自己还不得不走,若是自己呆着不动,那么下一步就是自己弃子投降了。
终于,随着那老前辈的最后一枚白子落下,韩旭哗啦一声,将手里的黑子丢入棋盒里道:“败了,败得不冤。前辈手段通神,我是甘拜下风。”那老头笑笑:“怎么,有所得否?”韩旭点点头道:“方开始时,畏首畏尾的,反倒失了先机,处处受制于人。到后来,一味高歌猛进,反而中了前辈的妙计。下棋如做人,不能太顾及,可也不能不顾及。攻守有度,这个度字上,学问可就大了。”
那个老人笑道:“难为你能想到这些,不错不错,不枉我特意提点你一番。你我有缘,所以我才故弄玄虚,借这弈棋来点醒你。你刚才所言,固然是紧要的,但是还有些我要叮嘱你一番。我从第一眼,就看出你身怀佛门功法,而且还是两道兼修。释迦佛法正大光明,以慈悲为法度。而修罗鬼道则诡异阴邪,以杀伐成道。你得到我故人的传承,一声释迦佛法自然精熟,只是你或许还修炼了修罗鬼道功法,而且沾染九幽煞气,怎么反而入了魔道?”
这时韩旭才知道原来这位前辈是空忍圣师的朋友,故此才来帮助自己的。心中感激,态度更加恭敬:“原来前辈是空忍师父的朋友,晚辈真是失礼得很。不知前辈名号,怎么称呼?”那个老头点点头道:“我姓张,人送外号棋痴,又有人称我为棋圣。至于名字吗,当年祖父曾给我取名振洋,不过这太久时间没人叫,世人反而都只记得棋圣的称号了。你便称我棋圣吧?呵呵,在棋盘之上,能够真正胜我的,只怕没有,我这个天下第一棋圣,还是当之无愧的。”
韩旭听了,一阵的犯迷糊:“棋圣张振洋?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的。只是,看这位张前辈的手段,只怕真的不简单。”正当韩旭想的出神,那个棋圣张振洋喊了起来:“喂喂,小子,我刚才问你的,你还没说呢?你则么入魔了?”韩旭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那个张前辈道:“前辈既然是空忍师父的好友,我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当下,就将自己在小九幽禁地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家人被屠一气之下愤而入魔的种种经过。
听完韩旭所言,那个棋圣张振洋半天不语,好长时间才说道:“我那好友自数万年前消失踪影,我就四处打探,原来是自困于小九幽禁地,而且还圆寂在了那里。唉,至于你,真是命途多舛。自古磨难出英雄,或许是天要成就你一番惊天伟绩,你也莫要过于伤心。过于悲愤。有道是天道不可欺,苍生不可弃。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作恶之人最终免不了要自食其果的。”韩旭点点头。
棋圣张振洋出了会儿神,然后看着韩旭道:“我此生最爱者,不是江山美人,不是金钱权势,而是弈棋。我痴迷棋道,不想反而独独由棋悟道,成就了自己的道。虽然没有圆满,可是也看到了方向。我见你似乎有些迷茫,不想你走了弯路,因此特意来提点你一番。”韩旭自然知道像棋圣这样的前辈,断断不会夸口妄言,于是感激的又行一礼道:“前辈垂爱,晚辈感激不尽,有劳前辈了!”
那个张振洋点点头道:“这倒也没什么,你这人颇和我胃口,若不是棋艺太差,或许我们还能成为忘年之交。”说到这里,那个棋圣站起身来,一手托着棋盘,一手模着肚子道:“唉,现在差不多也是吃饭的时候了,怎么,不说请我吃上一顿?”韩旭笑笑:“哪里哪里,能请到前辈这样的人物,是我们的福气。倒是我失礼了,竟要前辈提醒才想起来……”那张振洋摇摇头摆摆手道:“你这人原本是不错的,就是太过认真严肃。这世间上哪里有那么多严肃事儿,且嬉笑人间,潇洒畅快方好!”
韩旭带着众人来到磐城最大的酒楼醉太白,这里的酒酿鸭子和红烧鲫鱼乃是巨岩一绝。自然韩旭点下了这两样,顺便将时下时兴的一些新鲜蔬菜点了一些。张振洋看着韩旭这就算完了,于是喊道:“唉,怎么没酒呢?呵呵,我可是无酒不欢的,即便没有大鱼大肉,酒断然不能少。”韩旭笑笑:“原本我也想喝点的,只是怕太唐突了,所以没敢要。既如此,那小二哥再来壶上等的竹叶青。”那棋圣张振洋摇摇头,大声嚷嚷道:“一壶不够,一壶不够。起码要一坛,一大坛!”韩旭点点头,让小二记下。
很快,饭菜陆续上来,张棋圣用筷子夹了一口红烧鲫鱼,细细品了品道:“嗯,油有七分热,刚好里女敕外焦,而且入味九分,真真极品。唉,有个千八百年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红烧鲫鱼了吧!唉,上一次还是一个叫易牙子的厨子专门为我做的。”那小二在旁边听了,不禁一脸敬意道:“这位老先生当真是老神仙了,竟然认识易牙子师祖。那是我们醉太白的第一位师祖,当年一手创办了这个酒楼。唉,师祖传下的菜肴,我们大多已经失传,唯有这红烧鲫鱼和酒酿鸭子还有师祖的几分真传,能够上得台面。不过,即便如此,也让我们醉太白天下闻名。”
韩旭不禁笑道:“倒没有想到前辈认识这么多厉害人物。看着小二神情,分明将那个易牙子先生当成神仙一样的人物,不想竟然和前辈也有交情。前辈当真一生传奇,真让人心生好奇啊。”那棋圣张振洋笑笑道:“我老张早年也算是个浑人,只是知道下棋而已。打架偷窃的事儿没少干,至于调戏美女,也曾有过。若不是遇到了几个相好的知己,经过一番经历,哪里会成为现在的半个君子?”韩旭不禁笑起来:“呵呵,谁没年少过,谁没犯过错?前辈这样毫不讳忌,正是放下才能的。”张振洋点点头,不在言语什么,只顾着胡吃海喝。一大坛子的竹叶青,倒被他喝下十之七八。
酒足饭饱,张振洋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出神,好一会儿才被韩旭叫醒。张振洋托起棋盘,然后对着韩旭说道:“你且定下房间,我晚上必来指点。有些话不可明说,切记切记。”说着,哼着小曲,晃晃悠悠趁着酒意缓缓下楼了。
崔珏看着那个棋圣张振洋悄悄的问道:“哥哥,这个棋圣真的那么厉害?我怎么感觉这个人,老像一个骗子,专管骗吃骗喝的。”韩旭笑笑道:“他看似邋遢,可是你没看到他眼睛?光华内敛,神不外散,绝对是个高手。而且,你看过他的棋艺,你应该知道,他进退有度,攻守有法,看似节节退让,实则步步紧逼,最后乃是自戕之局!这样的手段,我实在是不敢相信,一个江湖骗子都能有这般实力。”
韩旭在这酒楼后院客房住下,到了夜里,让人准备了一坛上等的杏花汾酒。等到三更时分,月牙朦胧,夜色昏昏,韩旭盘膝打坐,等着棋圣张振洋的到来。突然,门外微风轻响,珠帘晃动,韩旭悄悄说道:“前辈终于来了?呵呵,再不来,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遇到了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了!”那张振洋呵呵笑道:“准是你身边那个淡绿广袖裙的姑娘这样说的,那个姑娘一脸的精明,对你又是十足的真心,唉,真是羡慕你呀,能有这样的美人这样倾心,艳福不浅啊!”韩旭淡然的说道:“要知道这样的情,最是伤不得。人世间情债最难偿,有时候,用一辈子都不足偿还。”
那个张振洋没说话,好久才做到桌子旁边,拿起那坛汾酒,拍开泥封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韩旭没有打搅张振洋,只是这么看着。等到张振洋将最后一滴酒喝尽,才醉醺醺的说道:“你这话真是透彻,只是当年我太糊涂,自认风流,却让我遗憾终生啊!不说了,不说了,原本是来指点你的,怎么尽说起我自己的事儿了?”说到这里,闭着眼睛回了回神,然后才说道:“你这人,没看到自己的本心。太过于执拗外物,而失了根本。我倒想问问你,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正?什么是邪?”韩旭一脸疑惑的看着张振洋:“前辈这话大有深意。难道世人眼里的善恶正邪,都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