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我道:“不知大师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那僧人道:“贫僧西摩尼,自天竺佛国而来。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我道:“在下姓张名简。”
尼摩星一声轻“哦”,抬起一双深蓝色的眼睛,望我半晌,道:“早闻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方知不虚。”
我心下诧异,道:“不知大师何出此言?”
西摩尼微微一笑道:“公子不必过谦,想这魍魉之音,便是我佛门寻常弟子闻得,亦难免为其所惑,便是我,亦是强自抵挡,公子却听若未闻,实令贫僧汗颜。”语声中,竟有几分失落。
“魍魉之音?”我心下一惊,顿时明白街上那些晕倒的行人,原非吓昏的,却是中了那怪物的魔音。只是为何我却一些事情也没有,不由让我一头雾水。目光瞥见西摩尼脸上的失落,感他救命之恩,心下不忍,道:“我不为所惑,可能只是机缘巧合罢了,但面对这样的鬼怪,似大师这般的除魔手段,却比我的无能为力,强上不知千百倍。”
西摩尼听我夸奖,面上现出一丝喜色,道:“公子过奖。公子如此天赋异禀,如肯入我释门,他日声名,必然远在我之上。”
我道:“能得大师厚爱,甚感荣幸。可惜在下看不破这红尘,又怎么入得了释门。”
西摩尼道:“万事万物,皆有缘法,缘来时如繁花弄影,缘去时如浮云无踪,公子何必贪恋。”
我闻他佛偈,心下不由感慨顿生,道:“大师之言,愿我有一日能悟得明白。我的朋友昏迷不醒,不知大师可有办法。”
西摩尼道:“魍魉者,木石之怪,最善引人之欲念,惑人之心智。这怪修炼日久,竟然能以自己叫声,将数条街上的人引入魔障,实在是厉害,还好贫僧今日在此,不然还有知要闯下多大祸患。”
我惊道:“数条街上的人都入了魔障吗?”
西摩尼道:“公子不妨四处看看。”
我道:“大师之言,在下怎会不信。”心下不由暗惊,想不到那怪物竟如此厉害,那叫声听着也不甚大,竟波及了数条街。忍不住向西摩尼钵中望去,却只见清水半钵,别无他物。便道:“不知大师可有办法解救。”
西摩尼道:“这有何难,看我佛门狮吼。”说着走到街心,大喝一声“咤”,犹如晴空霹雳,街上众人,如梦初醒,纷纷从地上站起身来,均是满脸惊疑,却又不知所已。
西摩尼提起孔严,转回屋中,满面的志得意满,道:“这些人中了魍魉之音,六个时辰之内的事情,会尽数忘掉。所以这里之事,除了我与公子,断不会有第三人知道。公子不肯入我佛门,当真可惜,释门咒法,伏妖除魔,天下无双。”说着一阵哈哈大笑。
我心道:“这和尚确实有些本事,只是喜怒形于色,怎么看也不像个高僧。”但碍于他救了自己,正欲夸赞几句,忽听对面房上有人叫道:“雕虫小技,也敢道天下无双,真是笑煞人也。”
西摩尼面色一变,朗声道:“何方高人,鬼鬼祟祟,何不现身一见。”
房上那人道:“在下素来不是什么高人,也没兴趣跟秃驴打交道。张公子本就将那怪物砍个半死,你捡个便宜,却在这里卖乖,试问你早已到此,为何不一开始便出手摛下那个怪物,却要张公子将他拼得半死,这才出手。”
西摩尼听得对方言语,知他早就在此,不但不惧“魍魉”之音,竟然连自己也未发现他的行踪,不禁暗冒冷汗,但人家揭了他的短处,也不由得退缩,口中大喝一声:“鼠辈坏我清誉,饶你不得。”当下飞身纵向对面房顶,双掌凝聚了毕生功力,自天拍落,真若雄狮天降。
一道青影,从房上一跃而起,在空中与他“蓬蓬”的对了两掌,然后借他掌力,飘然落在了房子旁边的一棵大树的树稍之上,双脚踏了两片女敕叶,笑声:“贼秃驴,自知理亏,要杀人灭口么?你这“大悲掌”倒也练得不坏,算是有些本事。只是这名利得失,全握得紧紧,终究成不得真佛。”
我抬眼望去,只见此人身形削廋,青衣儒冠,面罩青纱,此时身立树稍之上,随风飘飖,萧洒非凡,心下不由叫好。
西摩尼轰的落在地上,气血翻涌,双脚陷地,竟有半尺,见对方模样,显是自己落了下风,不由气脸色铁青,喝道:“你是什么人,有胆下来再和我大战三百回合。“
这那青衣人道:“我华夏大地,卧虎藏龙,岂容你一小小番僧轻觑。今日我有要事,暂且放你一马,你好自为之吧。”说着,双足轻点,便若一缕青烟,和北疾行而去。
这时,四方民众,见此异状,纷纷围了上来,西摩尼虽知自己输了,却怎肯示弱,强自哈哈一笑,道:“无胆鼠辈,只对得一掌便逃窜而去,真是笑人。”
那些围过来百姓,跟本不知事情原委,见他一窜便能跃上房顶,落下便将地面踩出半尺大坑,都只道是他本事高强,纷纷出言夸赞,又见房倒屋塌,传奇之言不由更胜。尼摩星不由更是得意,心中也渐渐觉得是自己胜了一般。
我摇头叹息,只是此人再怎么说也于我有救命之恩,不好当面说什么,看到孔严躺在屋中,不知死活,便道:“请问大师,孔先生境况如何?”
西摩尼哈哈大笑道:“那位先生只因欲念深重,一时为魍魉所乘,耗了好多精气,此时魍魉已除,只需静养半年,当无大碍,只是这只左眼,当是保不住了。”
我听得坏了孔严一只眼睛,心下暗暗愧疚,但形势所迫,也是无可奈何。忽听背后有人叫道:“是哪个混球,用这么脏的破布裹住我,扔在床下。”
我回过头去,只见曹欢一脸怒容,正自床下爬出,抖落身上布幔,不由连连苦笑,道:“曹姑娘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