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不禁又生疑窦,按说这两番惊变,他们第一个应该通知的,都应该是曹操,为何这半天,都不见曹操的影子?却是这个女人,在来往奔波?难道曹操背后,还有一个垂帘听政的老太后?想想也是不对,就算那样,在我这个外人面前,最起码也要拉了曹操来充下场面吧。
眼见三娘行近,只得故作镇静,横身道中,俯身一礼,道:“三夫人请止步,前方情形,血腥得很,三夫人还是不看为好。”心中却不自己的盘算,既然一直曹操不到,我这个主管京城治安的京兆尹,便充一回大头,顺便也试探一下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少份量。
三娘见我如此动作,似是一怔,但只一瞬间,便恢复了那份镇定与从容,微笑还礼道:“多谢谢公子美意,三娘这些年随丞相风里来,雨里去,打打杀杀的场面,早已见得多了,就算有些血腥,也算不得什么。”说着,脚步轻移,径直向前走来。
我站在路中,陡觉一阵香风,扑面而来,抬眼再看,只见三娘身体,竟然与我数寸不到,堪堪就要贴在一起,不由脸上一热,慌忙向旁边让去。心下却不由暗呼,这女人当真好生厉害,她这般用身体硬闯,以她身份,恐怕任谁也不敢不让。
三娘从容行过,我不由气势顿馁。只见她向地下孔严的人皮望了一眼,回头笑道:“华先生,你不但精通医理,这验伤的本事,也是天下闻名,三娘斗胆,劳烦先生来验上一验。”
华先生躬身道:“能为夫人效劳,在下深感荣幸。”说着,举步向孔严人皮走去,行至我近前时,有意无意的倪目一望,眼神颇为不屑。
我心下不由恼怒,暗骂道:“你堂堂一七尺男儿,对一妇人如此卑躬屈膝,真是不知羞耻。傲什么傲,你以为你是华陀啊。”骂到这,忽得心下一惊,这狗奴才也姓华,那三娘又对他颇是倚重,不会当真便是华陀吧?忽又想起,那个不知是不是周瑜的周公子曾讲,华陀现在江东,悬着的心才放下几分。
华先生行至那人皮面前,俯来,打开药箱,一阵翻腾。我心下正恼,而且那人皮恶心得很,刚刚强忍着,才看了一遍,这时也无心再去看他搞些什么。停了一晌,华先生突然站起身来,向三娘躬身道:“禀告三夫人,在下仔细检查过,这人皮确实有几分奇怪。”
“哦,”三娘道:“此地并无外人,先生有话,但请明言。”
华先生斜目瞄了我一眼,那意思显然是“这不就是个外人么?”,口中却道:“首先,从血迹上来讲,这具人皮,应该出现在半个时辰之内,也就是曹大小姐受伤之后。人皮上的伤口从后脑至腰间,呈撕裂状,衣物鞋袜俱在,除上衣撕裂,其它皆完好,而且穿戴穿戴整齐。由此推断,如要用人工手法造成这种状态,恐怕只有将孔先生从后背撕开,然后用工具加上药物,将尸体从内掏空,只是这般作法,最少也要三二天,但这张人皮血迹新鲜,又绝对是半个时辰之内的事情。而且据丫环所言,孔先生受伤后,一直居于府内,一个时辰前,还有丫环去给他送个晚饭。”
“哦,有这般怪事?”三娘眉头微皱道。
这些情况,虽然我大部分早已知晓,但听得华先生的推测,心下也不由暗暗吃惊。
华先生道:“其次,这人皮通体厚有寸余,颇富弹性,连受害之人的面目,也依稀可辨。而人皮腔内,光滑无比,很多部位,还似有许多奇怪的规则螺纹。就算用药水浸融,可至腔内光滑,但那腔内的螺纹,却是无论如何也造不出来的。而具在下所察,这具人皮,根本就未曾遭到过药物浸融,完全浑然天成。”
人皮内有螺纹么,我怎么没有发现,想是刚刚只是用剑挑着,远远观望,未曾发现细里。三娘面色微变,道:“怎会如此,先生有何高见?”
华先生道:“在下也感觉奇怪,所以将那人皮切开一看,才明白其中关窍。夫人请看!”说着,左手一探,现出一块血肉模糊的人皮来,却不知是哪里切下。
我刚刚虽然强忍着将那人皮看了一遍,但只是用剑挑着,远远望望,此时见他将那血肉模糊的东西,拿在手中,心下不由一阵恶心,几欲呕吐。却见三娘望着华先生手中之物,只是微微皱下眉头,面容竟无一丝改变,心下不由暗骇这女人的定力。
华先生道:“这张人皮,虽然表面全是血水,但切开皮肤,却会发现,人皮里面干燥得很,血管之中,几无充血。所以在下冒然推断,这张人皮,恐怕是许久之前便已制好,单等今日之用,那些血水,全是今日才沷上去的。”
闻得此言,我不由心下疑惑,难到这张人皮竟是假的,全是为了劫走孔严而蓄谋已久的计划?忽又想到,孔严说那人皮是许久前制成,皮内血管之中,几无充血,但我用剑挑着那人皮之时,却感觉那人皮甚有是柔软而有弹性,跟本不似许久前制成的干皮。而且那伤口由于是撕裂所至,所以四周皮肤内里,看得极是清晰,根本不是华先生所讲那样。
当怀着心中疑惑,举步向那人皮走去,待要行至近前之时,却忽然听那人皮之上“嗤”得一声响,一缕青烟冒起,随即竟然腾起一团火苗。我心下一惊,扑身就要前去灭火,但就在我刚刚到达那人皮身边之时,却忽听身后华先生一声惊呼,一团火苗,擦着我的耳边,呼得飞过,“啪”得一声,撞在墙上。我一惊,回头望去,只见数名丫环,正围在他的身边,而他左手之上,焦黑一片。而便在这一阵一慌一乱之间,地上的人皮,已燃起熊熊大火,附近并无工具水源,再想扑灭,已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