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人间世事,一处欢乐一处愁。一日已过,与陌难城隔了一座卜落山的陌难山庄里又是一场惊,只是这一回不是惊喜,而是永别的悲伤。
第二日一早,天已经转晴。倾渊之内,庭院楼房外有侍者开始忙碌地扫水。
“屋内红烛高照映厅堂,檐角细雨点滴至天明。只此一日,便是一生。”沈红缨口中细碎地念着,披衣坐起。门外有人轻叩门扉,三声后推门入内,沈红缨从镜子里望见是端着晨起用具的容晴。其实不用瞧,沈红缨也能猜到是谁。自那日后,便是她一直在自己的身边,每日准时地叩门三声,然后推门而入。“我总觉得,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没有变,而我却已经不再是曾经的红缨。”
“主人为何……”
沈红缨对于容晴的称呼十分的不满意,旋身面向容晴,却依旧坐在凳子上:“为何不再唤我红缨,抑或是红红,就如以前几人处在一块时的那般?”沈红缨的语气似是淡然,但眼中的闪烁却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
容晴不忍,却还是说道,以着恭敬的语气:“其实一切都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现在的倾渊不是曾经的临渊,现在的容晴不是年少的花容晴……当年的红红含着满腔的期望拔剑而挥,领着我们覆了临渊,便再也回不去原来的天真烂漫。况且,我们都到了这般的年岁。”
沈红缨深吸了一口气,长叹而出,伸手附上自己的脸颊,眼角细纹越发的明显,鬓角的白发无论怎么藏也掩盖不住。她早已回不到当年的天真,可为何心内还会念着一个年少时呢喃轻唤着的名字?
沈红缨转过身去,背对着容晴,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梳弄起一头止不住年岁流逝的发丝。容晴的目光停驻在沈红缨缓缓移动的手上,端着木盘子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紧。容晴咬了咬泛白的嘴唇,心中一遍遍念着“对不起,对不起”,移动了步子,将手上的东西放到了台上,然后小心拿过沈红缨手里的木梳帮忙着梳这一头垂直到地的长发,动作轻柔。她似是回忆着往昔,下一刻,一颗断了线的珠子滴落,一声无声的“噼啪”,扣在心扉,跌在心底。
梳洗完毕后,沈红缨端着茶盏,碰着杯沿抿了一口,便将茶杯放回身边的桌案上。“容晴,为何今日我儿还未来向我行晨礼?”
容晴想了想,道:“少主几日奔波,回来后又不得几日是真正的好好歇息着的,想来是睡过了头。要不我唤了人去唤一声?”
“不用了。”说着,便径直起身,往门外而去,临出门前,复又说道,“容晴一块儿去?”
容晴明显地听到沈红缨话里的问句,一惊,抬头。
门边的沈红缨若是回头,定能看到容晴的一脸欢喜,可惜,沈红缨在说完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去,往傅秋郁的寝殿方向而去。
待二人进了容华殿,见到的并非如之前猜测到的那般景象。倚在床边,手中拿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傅秋郁头也没回,似乎在这里等了两人许久,待沈红缨和容晴近了,口中说道:“他死了。死在妻子温柔的怀中。”
沈红缨的眼睛斜开,不去看傅秋郁手中拿着的东西。
傅秋郁也并没在等他母亲的回答,顾自又说了起来:“人的一生苦乐掺半,单单是爱情就让人尝了两味。他死前是带笑的,面上并没有带着任何的痛苦神色,我想他定是回忆起曾经,与心爱的人在桃花瓣中相拥着的情景。我本想,他的妻子会哭成一个泪人,可是她却是那般的坚强,她为他换上衣裳,温柔地为他擦拭额角,为他挽发,在他的耳边说着情话……”
殿中的三人皆不知,隔着屋瓦偷听着的那人饮下酒壶之中最后一口梨花春,释然地笑了。花爷爷的头发和胡子上都挂着水珠子,不知是昨晚的雨水还是这饮下的酒。花爷爷颠了颠酒壶,摇晃晃地起身,飞身离开。
殿内,傅秋郁说完,便无人再语。直到傅秋郁突然转了另外一种神情看口问他的母亲,也就是这倾渊的主人沈红缨。傅秋郁手中拿着鬼画仙制作的面皮走至沈红缨的身前,问道:“母亲现在是否可以告知,这东西到底是为何而用?”
沈红缨亦快速地回神,眼神示意着容晴,容晴了然地点头退下。
看着容晴走开,傅秋郁不解沈红缨是要容晴去做什么,但猜测着定是与接下来的事情有关。傅秋郁又道:“这面皮所刻画之人到底是谁?是何身份?”
沈红缨上前一步,拿过傅秋郁手中的面脸皮于手中瞧着,道“我儿若是想要知道,待会儿就好好听母亲的话——走吧,我带去你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