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不等他们赶回广州,通缉的布告就已经贴满了整个黔地,而齐椿子和五老爷、王金禄、喜梅以及那几个亲戚自然是榜上有名的。那一晚齐椿子他们,共杀死了三十多条人命,这是一个通天大案,军阀的行政机构运作起来,效率也是极高的,毕竟自古以来,衙门里混饭吃的都不是吃素的。除了躲在邻县亲戚家的椿子妈,他们七个一接到消息,就直奔深山老林去了。这一去就是六年,这六年,命运就发生了根本的转变,从一个爱国热血青年,变成了郁闷之极的行尸走肉。五老爷他们的遭遇,使我想到魏拓、狼狗他们,年轻啊。年轻的时候容易冲动,一旦冲动起来,就计算不出后果,最终断送了一生。尽管齐椿子报仇无可厚非,也做得酣畅淋漓、大快人心,但是他,把朋友绑上了他的战车,走上了不归路就很不朋友,至少我是这么想的。我最惋惜的就是五老爷,这个我家族最容易成为子孙骄傲的人,就这样消沉了。而他的爱情,那个才女陈瑞然的爱情,就这么给错过了。自古至今,所有的爱情都是经不起等待的,因为人们都会很快的死去,像牛郎和织女、杨过和小龙女那样的,我不确定人间真的会有……有爱,尽管去爱吧!不要太多的等待,就要在一起……
小爷说到这里,也是忍不住一声叹息。
好在那时候科技不发达,五老爷他们经过重重包围才来到一架崇山峻岭之中,那里住着少量的少数民族,据说是仡佬族的一支,直到现在小爷也没弄清楚。这里的土著对他们很好,所以自盖了吊脚楼之后就暂时在这里避难,以待风声小了,就回广州。然而花家寨的势力并没有放松对他们的追杀,等了一年又一年,直到红军长征经过了黔地,这封建残余势力才放松了一点。这中间,齐椿子的母亲病故,喜梅和他整整哭了一个月,因为没能见到他们母亲最后一面。痛苦与仇恨,会随着时间的磨蚀而变淡,好在深山里的生活比起战火中的中原来说,真是难得的一片净土。除了五老爷、王金禄还有喜梅,齐椿子和他的三个亲戚子弟在那几年里,相继和当地人连了姻亲。我的五老爷是心有所挂,而王金禄和喜梅能够忍得住寂寞就无法揣测了。后来在我的反复询问下,小爷才告诉我,其实喜梅后来成了五祖女乃。
事情就是这样的戏剧,自从喜梅到了广州后,就暗暗喜欢上了戎装的五老爷,再后来五老爷他们给予齐家的帮助,更使她深深地爱上了这位义气的年轻男人。可是我五老爷一直牵挂着家乡的陈家姑娘,尽管因为万里之遥,心中的思念一刻也没有断。在贵州生活的几年里,王金禄是喜欢上了喜梅,五老爷发现后就极力促成他俩的姻缘。事实上他们也就那样成了亲,王金禄一直很感激五老爷的帮助,使他享受了一生最好的时光。可是后来他们发现了这座山里的一处古迹,几人结伴探险时,遭遇险情,王金禄为了救五老爷葬送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临死时王金禄把喜梅托付给了五老爷,五老爷是在将近四十多岁时才和喜梅在一起的,后来才有了,小爷哥俩。小爷说,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病故了,听父亲说是,正是那次探险,几乎所有人都染上了一种可怕的病菌,齐椿子和另外一个亲戚也相继死去。他们死的时候都是喉咙坏死,滴水不进而死的。只有五老爷痛苦的活到八十多岁,但是小爷的哥哥,也是那样子死去的。我担心这会成为他们贵州一枝的家族通病,看见身材瘦弱的小爷,心中生起由衷的怜惜,也想到了那个叫雯婕的小姑,会不会也得那样的病呢?
齐椿子只留下齐得胜这一个儿子,齐得胜后来到广州求学生活了,五老爷的家人就一这生活在那座大山中。五老爷后来回过一次洛阳,那时,陈瑞然已经香消玉损了,他找到王金禄家,把王金禄的一些遗物交给了他弟弟王金贵,就回到贵州了。王金贵后来来贵州看望过五老爷,不过那是解放后的事情了。
我想起了五老爷那张戎装照片,俊朗的脸廓挂着自信的笑容,深邃的目光带着幸福含义,可是在命运的捉弄下,终于什么也没有得到。我相信,喜梅的离去,终究是带点遗憾的。
五老爷他们最后的时光,都是围绕着那个遗迹生活的,我有理由相信,三家子弟聚到一块,肯定是有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