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章说道,勤劳苦干的肖林发现娇女的门窗前突然闪出火光和黑影,又惊又疑又怕,他按照自己的思路,力图找出事情的真相,然而事情却扑朔迷离,不见分晓。
小林务农,披星星戴月亮是经常的事。炎热的夏季,为了避开晌午的阳光,往往是鸡叫下地,日头升高一半收工。这样干,有效的避开了天热高峰,其他农民也是这样干的。今天他心中有事,本来没打算下地,突然冒出了个主意,结果在日头升高一半时才下地,这样干叫趁热打铁。你想三伏天趁中午干活,要丢失大量的水分,要丢失电解质,还要接受大量的太阳辐射,不中暑才怪,中暑才是正常的。好在肖林经年累月,风刮日晒,雨浇雪打,身体抵抗力强,问题不算大。但他没走到家,就有点头昏恶心,他没吭声,强忍着。到家后,放好耙,喝了几瓢水,也顾不得吃饭,虽说心里萦记得是耙的事,也不时地盯着耙,但他已经招架不住了,昏昏沉沉躺在凉快窑里就睡了。
白妮儿好些,也好不到哪里。她也喝了几瓢水,没心吃饭,擦了擦身子,换了身干衣服,拉一条苇席,放在窑地上,睡去了。
把个肖王氏心痛的六神不安,心里只怨老头子做事欠思量。她本做了凉拌粉条菜,还多切了些黄瓜丝。这是夏日里农家的最好、最宜、最适口的上等饭,她最想看老头子眯着眼,边嚼边品味的样子。也最想看白妮儿拨拉一口菜到嘴里然后抿着嘴嚼动的姣美样。这比他自己吃着都得劲,都过瘾,可是今天她心头一酸。
闲言少叙。看看到了鸡子又爬上树枝,准备过夜的时候,肖林才睁开眼。头一件事,啥也不顾,先看耙。
那耙稳稳扎在墙上,不长也不短,不高也不低,也就是说,闺女穿他娘的鞋——老样子,一点也没长。
怪呀!咋没长嘞?
这时候,那个怪逻辑又出来了,正常的反而不正常了。
肖林又拧上了!哎呀,服气不服气?不服气也不行,干任何事,没有点韧性还能行?
没发现不等于没有。肖林不动声色,吃着饭,眼睛有意无意瞟几眼白妮儿。
人家白妮儿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给他端饭就端饭,吃完饭就刷碗,温顺,孝道,蛮好蛮好的。没一点不顺眼的!挑不出刺!
肖林心里正绕着弯想事时,肚子里突然翻起了疙瘩,急忙跑进茅子,泚泚拉拉拉了半天肚,出来时,第一眼,他还是先看耙。
这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下来。鸡上树鸟归林四处安然,月亮虽然出了老高,但被邻家高高密密的大枣树遮得少见光亮。肖林看不清耙,自然要往前凑凑,凑到跟前还看不清,就趴到近前。他要看到耙上头挨墙的地方长了没有,就必须踮起脚,因为耙高两米是六尺,肖林的个子不到五尺。这一下倒了霉,肖林动作大了些,碰到了耙齿上。肖林不由的“哎”了一声。幸亏声音不大,谁也没有惊动。
他不甘心,借着吸烟,想看清楚,还是没看清。
他又点着了一根玉蜀黍杆儿去照,还没看清,白妮儿惊来了,问:“爹,你弄啥?”
肖林一吱唔,瞟见缎子黑的,轻声说:“我,我看它拉肚子了没有。”他暗暗感谢黑驴在关键时候把掉了过来,要不然,咋给白妮儿辩嘞?
经这一弄,肖林再没辙了。他心里想,要是家里有马灯就好了,有空儿时,一定要买一盏,再贵也买。想着,又给缎子黑加了草料,转身往窑里走时,看见白妮儿正往下屋进,他说;“妮儿,天热成这,去窑里睡吧,那屋里,给上笼一样,捂酱差不多。”
白妮儿回答说:“不热,我惯意了,再说,这一会儿天凉了。”
闺女大了,由不得爹娘,住到一块儿也有很多不便。肖林不再说啥,走进窑里,躺床上,心里虽然仍然放不下心病,可没有别的办法,再想也没用,加上他中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肖林的生物钟这几天第一次恢复正常,远处的雄鸡叫了第一声,肖林就按时睁开了眼。他习惯地翻身起床,身上却酸痛难忍。几次想起来都没起成。干脆等天明吧。
皂荚树上的鸡和鸟又热闹了起来,缎子黑也在圈里用它笼头上的铁链去碰石槽,那是它在叫肖林为自己饮水或加料,肖林再不能不起来了。
正在这时,外边隐隐约约传来了一种声音,听着还怪美嘞。那声音由小到大,由远到近,由慢到快,直往人心里边钻,就好象吃止痛片,那药进到人身子里,一身的疼痛一会儿就不知跑哪儿去了,得劲嘞狠!对,不错,上一回,自己吃了一片人家从福音堂带回来的白片儿,喝下去就是这感觉。
小林一身轻松,一下子跳下床,他想出去看一看,这神奇、动人、还能治身上痛的声音是啥发出来的,从哪儿来的?
但他跑出窑,第一眼看的,仍然是:耙!
不错,肖林魂牵梦绕的,还是:耙!
小林先生,何苦呢?你知道你这样,打破沙锅问到底,后果是什么吗?
读者诸公,肖林今天真没多想,如果说肖林拧,他这会儿可真没拧,天地良心,这一刹那,他只是扭头看了一下。但就是这一下,惊人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耙,又往上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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