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文华博大精深,我们的老祖宗给我们的每一项社会活动和山川物品都赋予了文化符号和深刻的意义。
你就说金钩挂一坪,其实他也就是一块秤钩形的长条形地块,包围着一块比它高出两米的平地,充其量他也不过四亩多地,合公制也就是两千多平方米。古辈子,他还是一个大斜坡,是一块呱呱鸡不做窝不下蛋的贫瘠之地,论长杂草,它呼呼往上窜,论长庄稼,只能长些黄毛。一代又一代的先辈们慢慢地把它改成了这种形状,但还是望种不望收。因此,这块地经常是走马灯似的换主人。到小林接手前,已被主家准备撂荒了,也被山水拉得沟沟壕壕,高低不平。据说肖林分文未花,人家还请肖林吃了一顿饭,对方就拱手相送。背后还长长叹了口气说,我可卸下了一个大包袱,终于去掉了一块儿心病。可见这块地当时是怎么样的状况。
人勤地不懒,老祖宗的话对谁、啥时候都不过时.其实,肖林注意这块地很久了,况且他已经想好了治理办法,才敢于下手的。他带领着一家三口,苦干了三年,那时白妮儿才十来岁。后来亲戚们也来帮忙,才终于大功告成。
好多人把种地看得很简单,认为‘庄稼活,没啥学,人家咋着咱咋着,’殊不知它也是需要动脑子的。先前那么多人种这块地,越种越差。而到了肖林手里,却越种越好。以至于让肖林靠这块地翻了身。这,有什么诀窍?
肖林种地,你不服气不行。我择要介绍两件事,大家看看小林的智慧和能力。
这块地为啥种不好?地势高、路途遥、没有路、没水源、没肥料,都是重要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是缺水。十年九旱是邙岭地区最基本的气候特点,水土易流失也是种田人不可忽视的大事。肖林接手后,除了填沟平地,还把地块整的四面高,中间低。这样的地形能保证雨水不轻易流走,既保了水,肥土也不容易被冲走。这一下,就打下了基础。
再举一例。这块地,多年没人往里上过粪。种地两件宝,水肥少不了。这谁都知道。可这块地路远不说,还没正路。人来耕种一次,要翻沟越岭,蹿圪蔺上坡,光空人走路就够呛,更不用说运粪了。可人家肖林有办法,也不怕吃苦。他先用毛驴车把粪运到车不能再走的地方,然后再肩挑背扛,把粪倒到地里。这里的辛苦,可想而知。
下劲到这样的程度,你不想成功也能成功。恰巧,那几年天爷侍候的也好,雨水多。人说麦收八十三场雨,指得是每年八月、十月、次年三月有三场透雨就有好收成,但那几年不光雨不止这些,入冬后还往往“麦盖三层被”,这叫穷人们都"枕着馍卷睡"的事,肖林家会怎样呢?肖林一下奠定了发展基础。
别人干不成的事,肖林一下干成了,并且每年两三千斤的粮食实实在在流进了粮食囤里,这让肖琳的腰秆一下挺直了起来,脸上也经常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沟里的人家也开始对他刮目相看。这种感觉真好,小林经常陶醉在这种成功的喜悦里。与此同时,也有人探讨他成功的秘密。山水说开始被人们传得活灵活现。
金钩挂一坪就是这时候被叫开的。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字除了好听,还富有文化气息?并且还充满着喜悦和自信?
还不止这些,风水先生也开始论证。
邙山东起河南郑州,西至洛阳以西,绵延二百多里,与黄河相伴,成不规则的条形。宽的地方有几十里,最窄的地方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多里。其中心地带相对平缓,适合耕种。边缘地带经千万年的雨水冲刷,形成形状不一的沟壕和土岭。也正是这些奇形怪状的山岭引发了人们的无限猜想。
金钩挂一坪后靠着一处更高的山岭。一天,一个风水先生站在远处观望,陡然触发了灵感,怎么看,这个山岭都像一只卧虎,正好把金钩挂一坪抱在怀里。他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欣喜不已,翻沟过岭跑到虎头上向对面望去,这一看,更不得了,这对面竟然伏着一条龙。大喜过望之下,他把这两座山岭分别命名为青龙、卧虎,左青龙右白虎,中间是金钩挂一坪,这样的风水宝地榒在肖林手心,他不发,谁发?肖林,具有断天断地的本事。这一下,肖林更神了。
怎么样?肖林可以吧?
诸位,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肖林因此事得福,又因此事得祸,这是以后的事,后边还有分解。
话说小林爷儿俩扛着犁耙牵着驴,来到金钩挂一坪,扎好犁,套上驴,肖林扶犁,白妮儿帮套。前边,白妮儿和驴一用力,后边的犁就翻起了土花。就这样开始了他们辛勤的劳作。
在那个年代,整个五龙沟二百多户、一千多口人家,只有一家有一架三套骡车。另有四五家养有一头驴的。驴个头小,吃得少,泼皮,不生病,适合象肖林这样的人家喂养。但它力气小,犁地的时候,一趟只能犁很窄的一溜儿,那犁吃得稍宽一些,驴就拉不动了。因此,家里有人的,往往需要人帮套,为的是能多出活。帮套的人往往自己戏为没尾巴驴。各位,看看过去的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过的就是那样的日子。
白妮儿他们老远跑到地里,本已满头大汗,爷儿俩没顾得檫一檫,就搭套开犁。拉犁的绳子勒进肩上的肉里,你体会不到那种滋味,白妮儿也不会说。我们只看到白妮儿的脸上很快流下了成串的汗水,那件月白色的布衫也被汗湿透了。
恶拉拉的太阳毫不客气的对这爷儿俩肆暴,毒辣辣的光线如针一样刺向他们的皮肤,仿佛要逼迫他们低头屈服。但白妮儿低下了头,弓下了腰,瞪大了眼,双脚深深地陷进虚土里,像驴一样,一步一步向前迈。汗水流进土里,有谁会想到,它,就是未来的果实。
很快犁出了一耙宽的虚地,翻起来的虚土把杂草深深地埋在了地下。肖林停下犁,走向前,接过拉绳,弯腰拉犁,白妮儿很自然的到后边扶犁。
扶犁相对比拉犁省力,但技术复杂。白妮儿显然扶得也很熟练,并且,她也会象爹一样,在掌握好犁的平衡的同时,还能往前用力推。她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种地把式。
这就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即使是一个宝贝疙瘩,也是这样。所谓近墨者赤。
“爹,为啥咱要这时候犁地?别人没一家犁?”
“咱掩青!”
“就是把青草盖在底下?”
“嗯,这可是好肥!”
“那,咱为啥不到天凉快时再犁,反正今年又不种了?”
“妮儿,热得受不住了?我给你说,再等几天一立秋,这些草就长籽了,下一年地里草就多了。”
“喔——”白妮儿长长地喔一声,既有恍然大悟的感叹,又有对爹的敬佩之情。
趁天热掩青,草死得快、干净,是肖林对老祖先流下的掩青技术的一种完善。种地的学问很大,全看你琢磨不琢磨。象肖林耙地,就又有一套。顺着犁地的墒沟耙叫顺耙,截着墒沟耙叫横耙,沿墒沟之字形耙叫串耙,地犁完后再统统细耙一遍叫统耙。这也要跟着墒情、天气、土壤的板结度以及种什么庄稼等等来决定。
肖林不得了吧?
肖林今天有心思,约模犁了有一耙多宽,三分地上下,就卸犁换耙,三个人(肖林经常这样称呼自己的缎子黑)一块儿拉着耙匆匆顺耙了一遍,就收家伙回家。
这种弄法,过去没有,肖林从来都是精耕细作。
说明白点,自始至终,肖林心里都装着光亮、黑影、耙、墙头上的脚印。
到家后,肖林又随意又小心的把耙放在了原来的地方。
然后,他装作有意无意的观察着。
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