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林气一顺,嚎啕大哭,鼻子一把泪一把,毫不顾忌。直哭得天昏地暗,门外大雨倾盆而至。哭得屋内的人莫名其妙,也跟着眼红流泪,几个心软的女人们也掩面而泣。屋里顿时成了哭的世界。肖王氏和白妮儿更是与肖林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这一哭,众人一下都轻松了下来。特别是秋生。
从事情开始到现在,除了跑去请柱子,秋生都呆在那里,连他那满身的面粉都没有想起打掉。脑子成了一片空白。
他人到花季,自小娇生惯养,人再聪明,应变能力可以说是空白。此情此景,他是一点法儿也没有,有的怕就是对於爱情的忠诚和勇敢,甚至去牺牲。
一个处于热恋的男孩儿总是激情的成分多。他正和意中人拥抱在一起,你上去要把他强行拉开,他不和你拼命算你幸运。秋生遭此变故,要攻击的对象却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叫谁,遇住这事,都会举起拳头难以下落。更别说秋生算是读书人了。
这叫怒而不发。心中有启发写不出来是很难受的。
在那年代,秋生一个初中生,是被视为大知识分子的。他懂得涵养。
他像木头一样竖在那里,眼前一边黑暗。老先生厥倒在地,生死难料;白妮儿哭成泪人,自己本应积极向前,救亲人于水火。但自己和白妮儿的关系并没公开,面对着众多救治和围观的人,他一个乳臭刚干的毛头小伙儿能做些什么?他本是个很腼腆的人,还真不知道遇住这事,究竟该怎么办。听到要请柱子,他可飞奔而去。若有人这时候说,他要跳下大海能救肖林,他也会毫不犹豫。不会考虑得失。
再说,人都说“夜入人宅,非奸即抢,”半夜三更,两个情窦大开的孤男寡女,黑灯瞎火钻在一屋,会干啥事还用明说?毕竟是自己跑到了白妮儿家里,突然被人堵在屋里,事情的原委,还真叫一下难以向人说清。你就是满身都是嘴都说不清
他梗着脖子站着,还略带不服。我和白妮儿青梅竹马,情深似火。你们作为白妮儿的父母,本该为我们祝福,有何理由来阻挠我们?如今,事情闹在这里,你们看着办吧!
唉,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如今想想,偷偷模模跑到人家,真不是事。要在我家,就不会有这事;要跑到野地,不光花前月下,更有情趣。即使有人发现了,想怎么说,想怎么跑,谁能管着?唉,白妮儿不是不同意嚒!
难怪秋生如今成了木头一根,他难那!
警告:男孩儿们注意,选好约会地,绝不可钻到老丈人家去!
怎么办?从沟里的人涌进门始,人们首先看到的就是秋生这个怪人。此情此景,秋生应是现场最具新闻的人,人们有很多疑问都集中在秋生身上。只是肖林的病情暂时掩盖了这一切。现在,肖林的哭声一出,标志着他的病情缓解。人们的目光自然又集中在了秋生身上。这些眼光,说刺得秋生如芒刺在背,如坐针毡,如蜂蜇蚁咬,狼吃狗啃都不为过。
秋生百感交集。想走,事由自己出,向何处发展,难以预料,把事情扔给白妮儿一个人承担,不是秋生的个性;站这里不走,这滋味儿实在难忍。前走也不是,后退更不该。
白妮儿哭着。她从泪珠中看到秋生没势(尴尬)的样子,心中更加痛心。一时哭得更伤心。
他和秋生来往,不是一半会儿了。他们在一块儿玩耍,曾经引起过两家的矛盾,闹得满天风云,五龙沟很多人都习以为常。但私底下的交往,他们感情的升级,却少有人见。今夜一下闹得如此惊天动地,特别是爹又厥死在地,更是惊得她不由不哭。爹长时间不过来,她更是害怕,自然哭得更伤心。如今,爹醒过来了,她哭得又厉害了。倒不是他喜极生悲,而是这时候她才顾得想她和秋生当前的处境。一想到这些,她就更加伤心。
今年夏天的一天,白妮儿在大池洗完澡,正坐在池边擦脚穿鞋,突然,“啪嗒”一下,面前的草窝里突然落下两条活蹦乱跳的鱼。白妮儿一惊,还没弄清是咋回事,“啪”,空中又落下一条。
五龙沟的男孩子都会游泳。一年四季常温的池水造就了他们。而女孩子会游的就凤毛麟角了。白妮儿就是一个。不过,她只在一个人相陪之下才下水。因为,从小时候起,她就跟着他学会了这本事。从不和其他人在一块儿洗澡下水。包括自己的女伴儿。
白妮儿正在诧异,水中突然冒出一个头。他还没看清这人是谁,就发现自己的脚脖被一双手抓住了。凭感觉,他一下就知道这是谁了。因此她并没有吃惊,顺势随着他又下了水。
“秋生哥,你啥时候回来了”白妮儿边游边问。
“我刚走到这,一眼就发现你了。”秋生兴奋的陪在她身边游着。
“你咋不捎信回来,俺去接你。”
“我也没行李,再说,信是容易捎到的?有时候,捎信的人没到家,我就能到家。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马上加到你!”
这话,说得白妮儿心里痒痒的。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歪脖子努了一下嘴,沉下水底。
秋生跟着沉下,一下拉住了她的手。
小时候,他俩没少拉手。长大了,反而羞于拉手。好几年了,他们用这种方式,又拉在了一起。
之后她俩的感情急剧升温,很快发展到在白妮儿的屋里相聚。他们约好,早晨以笛声为号,在大池里以洗衣为名会面;晚上到夜半时,秋生在墙外先用骨头引开狗,再沿皂荚树上到墙头,仿猫叫,白妮儿听到后在窗口划火柴报平安,秋生就蹬耙下墙,悄悄模进屋,把门窗遮上,二人在屋内尽情玩耍后,秋生再原路返回。
但好事多磨。爹发现了他们的小把戏,抓住不松。自从爹第一天发现了异常,他们就商量要和爹妈说透这事,但三拖两拖,竟弄成了今夜的大事。
事到如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一遍遍的问自己。
“行了行了行了,我本想叫老李弟哭哭,叫他哭出心中嘞苦处,恁也都来凑啥热闹?行了行了,都不准哭了。我给他开药,闺女跟我去取回来。”
大家听了,才都先后止住了哭声。
院子的雨已经停下,又吩咐了些话,柱子才起身离去。满屋人都起身给他送行。石花婶的闺女慧芳陪白妮儿去取药。
临出门时,白妮儿见秋生仍低着头楞在那里,可怜怜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阵酸楚。想一想,他在这里呆着也挺难受,回身轻声对他说:“你先回家吧?”
秋生慢慢抬起头,眼中噙着泪花,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大步超过人群,走出了大门。
这一出,有分解。请继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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