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妮儿一时兴奋,拿着那封信,兴冲冲向隔壁的慧芳家走去。昨晚出事到现在,这会儿心情还算好些。
打开大车门,向左转,紧挨着就是慧芳家。她家的门楼又矮又破,和白妮儿家形成鲜明对比。慧芳虽然比白妮儿识字多,大两岁,老成,很多事白妮儿要请教她;但是白妮儿比她青春漂亮,家境好,占着这方面的优越。两人在一块儿玩得很好,算是闺蜜。有这等事,白妮儿当然要找她。
推开慧芳家门,在她向她家举起步的当儿,她习惯性的回忘了一下自己家门。突然发现两个男人出现在她家门口。
俩个一老一少、一高一低的男人笑眯眯地看着她,白妮儿一下脸就红了。低一下头,稍待一会儿,硬起头皮问来人:“恁弄啥?”
老男人四十多岁,显得有些虚胖发福,一双小眼里闪着捉模不定的光。他没有正面回答白妮儿的问话,却回头向那个年轻的军人介绍说:“奥,魏连长,这就是白妮儿。”
“连长?还是官儿?她来俺家弄啥?该不又是”白妮儿不敢往下想,今天的事太多了。让她不由得紧张。
年轻帅气的连长微微点头颔首,收敛笑意,真诚的向白妮儿问好:“啊,你好你好!”
白妮儿一下有些惊慌失措,从来还没有和军人面对面的说过话,况且这人还这样温和的向自己问好,心里的那份紧张一下解除了。不由得回过头向他们走近了一步,郑重地再问:“弄啥嚒?”
老男人陪着笑脸解释说:“是这样儿,魏连长他”
魏连长伸出一手,制止住老男人的话,转身对白妮儿说:“是这样子,军务的关系,需要在你家小住几天,很高兴和你做邻居啊。”
“俺家,俺家,俺家没有地”她一下惊慌起来,语无所措。
从日本人来到现在,五龙沟没有少驻扎军队,换了一茬儿又一茬儿,女人没有少受欺负。尤其是日本兵,残暴,拿女人不当人看,排着队强势女人,那家伙儿还特别大,把女人折磨得死去活来,甚至死在强盗的刺刀下。因此,从那时起,见了穿军装的人,或者听说了一点消息,女人们就都要躲兵,要跑。尤其是长得好看些的女孩儿,还故意把自己的脸上抹些灰土,穿上又脏又破的衣裳,以此来减少灾祸。白妮儿也备受此苦,今天这兵,这官儿还要住家,还要做邻居,吓死白妮儿了。她的第一反应当然就是推月兑。
“这,这不对吧?韩保长刚刚还介绍,你家人少,干净,有空房。哎,不是嫌我这当兵的穷,没钱付房费吧?我可以先付。”魏连长急起来。
韩保长急忙解释:“她,她不当家儿,走,找他爹!”说着,推开门,带着魏连长走进院子。
魏连长回望一下白妮儿,挤挤眼,扮个鬼脸。
白妮儿一下觉得,这当兵的,并不可怕嚒。从某种程度说,还有些可亲嘞!但她还是不放心,暂时忘了信的事儿,跟在他们后边进了大窑。
五龙沟在陇海铁路这一带,环境优美,村子又大,近几十年中国局势动荡,政权更迭频繁,乌龙沟首当其中。但无论如何变,这个韩保长始终管着这五龙沟,坐着这把铁交椅,可以说,五龙沟的生杀大权都在他手里握着。包括军队的设防换防之类的事,都也靠他从中斡旋。这人会来事,会拉大旗作虎皮,左右逢源,四面讨好,很会见风使舵,官方和民间都被他玩儿的团团转。
林哥,林哥,兄弟来了话都不想说?咋嘞,正和嫂子说心里话嘞?我可是进来了啊,恁俩快放手,甭叫我抓住啊!”说着顺口溜,他已经掀帘进到了屋里。
肖林一愣,赶紧陪笑弯腰欢迎。
一阵寒暄,谈话很快进入正题。韩保长正色道:“魏连长有重要防务在身,他本有军营可住,可这几天令太太来小会,住在那里不方便,因之,我将魏连长夫妇安排在恁这里.恁家各方面都好,闲些时恁这白妮儿又可陪太太说些闲话,他们都年轻,有话说。”扭过头,他又向魏连长说:“哎,回过头,在军中有那年轻有为的军官,也给俺这侄女物色一个好女婿。”
魏脸长一叠连声的:“那是那是,在下一定效力,一定效力!房租,我一点不少。”
“哎,说这话,客气啦啊,连长屈驾前来小住,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嘞,怎能趁机发财?你这样,这钱,算我头上。”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又把肖林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多事之秋,军队像走马灯,换来换去,能住大小一个官儿,就能给你顶门事,甭错过机会。”
大家看,这个人是不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好都叫他得完了?
肖林还能说啥?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正瞌睡嘞,就有人来送枕头。这当官嘞看着也快正经。他住下,我家先平安着再说。说啥房钱嘞?就这!
肖林正要表态,院里闹哄哄涌进一群人。他隔门帘望去,挑头的,正是秦华的舅舅。
“出来,肖林,我看你有多大的势力,”胡大明捋胳臂卷袖的大叫。
“就是,出来出来,把话说清楚。”秦家纠集的一群人跟着咋乎。
白妮儿一急,挺身就要出去,被肖林拉回来,发怒说:“欺人太甚,我给他们拼了。”正要伸手去门后模家伙,被肖王氏死死拉住,央求说:“他爹,你不能去,他们人多。这不,韩保长在,他有办法。”
魏连长看到这里,低声问:“怎么回事?竟如此嚣张?”
韩保长气愤地说:“这秦家户大欺人,太可恨了!”
白妮儿眼中噙着泪愤恨的说:“他们要逼婚,他们欺势人!”
魏连长听着,右手不由地按在了腰中的手枪把上,抬步迈出窑门。其他人蜂拥在后。
魏连长挺身站在秦家一大帮人面前,巍然如山。对方气势顿消。
“她,她赖婚,把我外甥儿勾引地发了疯,他又去勾野汉子,我们不计前嫌,前来他家修好,他们竟把我们的礼物扔在路上,让他们赔,跟我们去见官。”胡大明黑白颠倒的胡呲。
秦家的人鼓噪:“见官,见官!”
魏连长脸色大变,“啪”一下拍拍腰中佩枪,发怒道:“胡说!”
院中顿时鸦雀无声。
顿了一下,魏连长高声说到:“我表妹心地善良,为人正当,何来这胡言乱语?谁有凭据,站出来说说?”
秦家人面面相觑,无人敢言。只有胡大明嘴唇一努一努,像是不服。
魏连长对着他问:“你,拿出你的三媒六证,让大家看看。”
胡大明张张嘴,张张嘴,没啥说,最后咽下一口吐沫。
魏连长拔出手枪,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圈,厉声说:“本人受上峰指派,在这一带负责防务,维持社会治安,有扰乱社会治安,聚众滋事者,抓无赦。”他用枪顶住胡大明的鼻尖质问:“怎么?想不想以身试法?”
胡大明吓得索索发抖,搐成一团,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说:“不敢不敢不敢”扭头带人散去。
这一刹那,魏连长在白妮儿心里,变得那么那么高大,英俊。成为她心中的英雄。
而肖林却隐隐觉得,这事,做得过头了。也许,将种下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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