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林历尽艰辛,将煤驮到伊洛河边,运到船上,回头感谢助他的赵二旦时,突然心生感应:白妮儿跳在他心头。
说他因乌及鸟,看到实诚的赵二旦,想到他也是身待家室,又想到白妮儿待身闺中,不由的产生联想,把两位未婚男女拉扯在一起,这,也是有一些的。
仔细想,却不完全是这样。出门在外,一门心思在煤上,全忘了心中烦事。上了船,过去河,看看,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到家了。心中不由的松下一口气,白妮儿自然就浮上了心头。
说来肖林心也不平。按理说,肖王氏随他多年,与他风雨同舟,同甘苦共患难。也算是为肖家立下了汗马功劳。可肖林出门在外,从来没有萦记过她,也没给人家捎过好吃的、好穿的、好戴的。倒是人家见他一到家,烙油馍、擀蒜面,泼鸡蛋。
至于有人说,“男人出门梦家花,还是家花香气大”。那是人家,肖林可从来没有让肖王氏进入到他梦中。在她和白妮儿中间,白妮儿重。白妮儿那甜甜的样子,经常萦绕在他心头,更不用说做梦了。
直说,肖林今天的感应是一种不祥的预兆。他心中突急,心急只嫌船慢,恨不能一下跳到家中。
越是急,天下雨,扑哩扑嚓一身泥。办事不能急,一急出坷叉。这话立马应验了。
前文就说了,伊洛河正值汛期,河水泛滥,不敢夜中行船。因船家看不见河面情况,容易出事。
肖林上船时,天已泛黑,影影绰绰还能看到河面。走了一会儿,就看不了多远了。全靠船家凭经验驾船,模黑前进。
坏就坏在凭经验办事。河枯时候,河面只有几丈宽,很多人卷裤腿就淌水过河。到汛期时,水量加大,河水猛涨,河沿倒塌,树木被卷,飞沙走石很容易把河床冲刷变形,水底情况瞬息万变。
也是船家心存侥幸,不该看着肖林几人被阻河南,遭受离家之苦。心想自己常年在河上漂泊,险事毕竟有限。仓促决定开出最后一船。但船到河心,可就由不得他了。
事后才知道,当年的这场事故,是河中的乱树枝先别住了水下的桅板,接着船到河心,船工的撑杆探不着河底,导致木船失去控制,被卷漩涡,造成船翻人落水,所带物品尽数散尽的惨象。
船被卷漩涡,在水面团团乱转,船工却惊慌失措,无计可施。肖林先是蹲在船上,拍拍缎子黑的前腿,它也心灵的卧下。还没有卧稳,船就翻了个底朝天。船上的人连喊就没有喊出,就统统被抛在了水中。
肖林被抛出船,在落水前的那一霎那,白妮儿还在他心里闪了一下。接着就被浑水呛了过去。不知多长时间,他又被水推出水面。朦胧中,他看到缎子黑就在自己身边挣扎。
似乎缎子黑也看见了他,它在水中沉浮了几下,最后,把尾巴撅起,伸给了肖林。肖林顿时捞到了救命稻草,紧紧抓住缎子黑的尾巴不松。
自小,肖林就在大池里和同伴们一起长大,什么秤锤凫、海爬儿凫、仰脸儿凫、蛤蟆凫、能能凫、抓底儿凫、老鳖凫、转圈儿凫等等,他都耍的得心应手,不落同伴。这些年下水少了,也很少有在水中的兴趣了。胳膊腿就渐渐的不灵活了。可是今天,虽说是平生第一次经受这大风大浪,面临着生死存亡,经受了短暂的慌乱之后,他先前的这些本事还是帮了他大忙的。
在水面挣扎了一会,他就慢慢地找回了感觉,适应了变幻的水情,手脚也听话了。他才注意到缎子黑。
传马有伸缰之意。说战场上主人落马坠崖,马垂首伸繮将其救出的古事儿。我的缎子黑,面对着滔天洪水,自己不争先逃命,却围着我不肯离去,还把尾巴伸给我,救我生命,这算啥嘞?伸尾巴之意?真是这样,缎子黑也是条神驴,危难之中前来救我,我肖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往后,叫老婆也得烧香敬驴。
保住了命,也不要那辛辛苦苦驮回来那煤了。心里有了闲,就又漫无边际的想开了。
忽的,就像一道闪电,白妮儿又跳出来了。
不是肖林出门在外,心中屡屡跳出白妮儿的影子。白妮儿也无时无刻不盼着肖林早点儿回来。
这就是亲人中间的心理感应。
白妮受隔屋的骚情骚扰,一夜未眠。心里打算天一明就将那个烂女人轰出家去。但没等她起床,耳听魏连长要她去大池边游玩。没有等白妮儿出屋,她就听到屋外那女人踢嗒踢嗒走出了院子。也算,白妮儿总算能清静一会儿。
来到院子,大窑里传出纺花车“嗡嗡嗡”的声响,妈早已忙上了:牲口棚空着,缎子黑和爹差不多跑到煤窑了吧?鸡子们也跑到大门外寻食去了;有一个卫兵把着大门,也没有人敢来寻事儿。白妮儿顿时感到清闲,洗洗脸,梳梳头,她就上了织布机。
“啪嗒啪嗒啪嗒”,织布机有节奏地响着。进入状态后,白妮织布就是一部紧张而富有跳荡的打击乐。不光白妮儿陶醉,听到的人都会神往的。
白妮儿正全神贯注地进入织布境界,突然有个黑影一闪。她一惊,扭过头去,手里的梭子并没有停。
魏连长正嬉皮笑脸的跨过门槛儿,走近织布机说:“这声音,真好听,比战场上的机关枪声还好听。”
才不理你嘞。男人,没有一个好人。白妮儿的手一刻也没有停。舒缓的两臂像在飞翔,又像在挽花。微微摇摆的上身就象依依的柳枝,随时会拂过人的脸庞。还有那随时都散发着的朝气和馨香,大有不醉倒天下所有的男人不罢休的美姿。
不过,听到机关枪,白妮儿的心里还是颤了一颤。
“果然是一支香花!”见白妮儿不吭声,被织布声吸引来的魏连长,心中荡起无限的遐想,婬念也顿时升起,婬象也自然挂在脸上。他弯腰把脸凑往白妮儿。
白妮儿一惊,本能的跳出织布机,站在屋中,拉开与他的距离。免得蒙羞受辱。
“白妮儿,不好意思,昨晚一夜,我们可能惊动了你。可我想,还不能催开你的春花?”
这些话,白妮儿不完全懂。但她看懂了对方的婬象,看懂了他不是好人。她的眼中射出刀尖儿一样的寒光。
“哎呀,妹子呀,心肝宝贝,我就是为你来的呀。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光看我?还没有哪一个女人敢这样看军人。”魏连长先软后硬,甜言蜜语伴着钢枪刺刀。
他说得不错。到肖家来住,全是他的阴谋。包括他昨夜和妓女的一夜风情,也是为了催发白妮儿的春情,让她在春风荡漾中就范。这办法,这些高级一些的婬棍们屡试屡验。
起因就是白妮儿和秋生那夜的面缸之事发酵到了军营。这些打仗无能,偷鸡模狗擅长的官们动起了脑子。
别看面缸之事事儿小,可有充分的膨胀力。影响之大、之众、之深、之远、之久,都是空前的,是其他的事情所不能比拟的。有出戏叫“柜中缘”,于此事情节有些相同,流传多年,长唱不衰。盖因情事张力无限。究其原因,有性学家把他归咎于性神秘。
话儿又扯远了,但作者仍忍不住要问:人言,可不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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