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肖林筋疲力尽,也得咬牙坚持。事儿到如今,黑娃出事没有别人知道,这几件事压在他身上,他不着急谁着急?他不提劲谁提劲?
腿瘸了还有人用棍敲,掉井里了还有人往里砸石头。肖林就是再老再累再饥再渴,就是爬,就是滚,就是跳油锅,也得动。
好在一切还都平静。五龙沟不乏早起之人,见面后并没有人刨根问底,肖林先回了家。
昨夜给白妮儿提的饭,他并没有吃下几口,肚皮早就贴上了脊梁皮;连日奔波,见了家,他实在是走不动了;还有一点,家中这一个病娘娘儿不知道有啥事没有?魏坏蛋肯定上门找事儿。回家是第一选择。
家中一夜平安,肖林躺在床上,舒一口气,等肖王氏给她弄点吃的。刚挤上眼皮,院里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肖林知道是谁,并没有睁眼。
扑嗒扑嗒的脚步一直走到肖林床前,戛然而止。二头大声大气的叫:“林哥,快,醒醒!”
肖林惊,猛睁开眼。
“黑娃一夜没有回家!”二头急切地说。
黑娃去探听消息,一去不见照面,不是出了事,就是回家睡觉去了。虽然肖林心中早有预料,他还是吃了一惊。翻身起床,瞪眼看着二头,好像要在二头眼里去找出答案。
这一吃惊,咯噔一下,下巴儿又掉了。两天没掉下巴儿,反而使他的习惯性下颌关节月兑位征不适应,难受的掉下了眼泪。
一对儿条串儿大眼瞪着小眼,一瞪两不动弹。
院里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韩保长不紧不慢的声音跟着进到窑里。
肖林听到这声音,心里就发毛。魏连长这只恶狼,就是他引来的。肖林心中恨他,也又又不敢得罪他。一紧张,下巴儿先上去了。和二头赶紧迎出去。
“呀!二头也在?正好,我就说从这出去,就到你家去,这一下,省的我跑腿了。”韩保长看着他俩,嘿嘿笑两声说。
肖林和二头对望一下。
“那是这吧,叫他们”韩保长指着同来的两人说:“叫他俩先把韩连长用过的铺盖床铺拿走。”
另两人走进上屋。
韩保长趴到肖林耳旁,轻声说:“闺女伤着了人家,你知道了没有?”
关键时候,肖林的下颌关节又习惯性月兑位。
肖王氏也凑到跟前听消息。
“他下手够狠,把人家嘞那东西给毁了!”他的“那东西”三字说得很神秘,“毁”字咬得很重。
大人们都懂得话里的意思。一记重锤,重重的敲在肖林心上。那关节又借机复位。
肖王氏一愣,身体摇晃起来。幸亏二头上前扶住。
莫说“那东西”,就是饿狼嘞命,肖令杀他嘞心都有。可人家是当兵嘞,手中有枪,况且人家还是领头嘞饿狼,老百姓哪儿能惹起?
二头也听得清楚,急问:“哪咋弄?”
韩保长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难说难讲,你请想了,他就是好了,饶不了你,他就是不好,你恐怕还跑不月兑。”他多肖林点点头,继续说:“你淸等着坐橛子了。”
肖林对韩保长恨得咬牙切齿。“不是你把豺狼引进俺家,哪儿有这事?”但他知道如今该咋办,他低声下气的说:“事到如今,亲不亲,顾乡邻。你看咋弄?”
韩保长低下头,原地转了三圈儿才抬起头,仍旧慢条斯理地说:“我何尝不懂亲是亲,顾乡邻?白妮儿嘞事儿”他看看院子四周,问肖王氏:“白妮儿嘞?往哪儿了?”
就是,这一问,二头也想起,来了这一会儿,咋没有见白妮儿?
肖王氏嘴动了动,看看肖林。
肖林吱唔着说:“嗯,她去隔茬儿串去了。”
韩保长说:“喔。白妮儿名声大,恁那面缸嘞事儿吵破天了。连人家军队都知道了。人家连长要派兵士来这抢白妮儿。我正好去办事儿,好说歹说,把这事儿给捂住了。才没有派军队。但人家连长不放手,谁都知道咱闺女是香花。你想想,把闺女弄到军营会啥样儿?闺女往后还活不活了?谁家还敢要?我给他商量半天,塞给他二十个银元,他说‘你打发要饭吃嘞?’我赶紧又给他塞,他就是不放口。到最后他才答应往家来。我想,关住门在家,总算能保住面子。这不,谁知道把事儿弄成这了?嗨,家里有好女,睡觉不安生啊!”
这一下弄清楚了。事儿弄到这,还远远不到头。豺狼随时都会再上门来。听口气,狼窜上门,这个韩保长为他们出了不少力。反过来还想让肖林感激他,还他银元。占完闺女嘞便宜又来卖乖,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家伙。
从此,肖林恨死了这个韩保长。也因此,他家和韩保长家在今后的年代产生了很多恩恩怨怨,这是后话。
肖林、二头和肖王氏听完韩保长的话,一下都愣住了。仿佛是一架大山,突然间从天而降,一下压在他们身上。
“还有,二头,你那黑娃,也出事了!被人家弄走了。”韩保长仍然慢吞吞地说。
啥?晴天一声霹雳,三人顿时傻了。
黑娃被锁黑屋,,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虼蚤(跳蚤)咬蚊子叮,心中还想着白妮儿嘞事。站起来,模住门拉了拉,外边锁得铁楔一样。知道一时半会儿出不去,心里后悔极了。好不容易捞着了一个给白妮儿办事儿嘞机会,这么大嘞一件事还给办砸了,白妮儿和姨夫会咋看自己?正在唉声叹气,听见门外人声吵杂,不一会儿,门却开了。
原来连里紧急集合开拔,他们顾不着处理昨夜黑娃袭击哨兵的事,要抓黑娃去做挑夫。
黑娃心中萦记着白妮儿,哪儿有心离开?可人家把担子压在他肩上,要挑夫们走在中间,他见一时也月兑不了身,就装做老老实实地跟着走,心中作着打算。
天更黑了。黑娃装作无意的走到边上。
靠近洋路的路边旁,就是藕池。部队经过时,趁人不注意,黑娃一下撂掉担子,纵身跃进了藕池。
“啪啪啪啪”黑夜里,枪声大作。不是士兵逃跑,一个连的士兵都往藕池里射击,还扔了几颗手榴弹。一时间水中水花四起,水池被翻个个儿,连青蛙都会被炸死玩,副连长才骂骂咧咧地率领士兵走了。
枪弹声惊天动地,估计全五龙沟除了肖林没有听到,其他的人都不会听不到。直到天大亮,有些胆大的年轻人才敢出门探望。
这件事,解放后才慢慢被人知道是黑娃干的。黑娃由此声名大振,得益终生,这也是后话。容后文再叙。
怎么可能?藕池都炸翻了,黑娃命咋恁大?
黑娃人粗身黑个子短,活月兑月兑一副憨厚相,掩盖了他的优点。劲儿大胆子大脑袋瓜子大,这三大长处让他干啥啥成。一生顺心顺意,志得意满。暂时失意不代表人生。希大家走着瞧。
黑娃跃进水里,给人的印象是向远处游去。实际上,藕池里水都不深,最深处也超不过五尺。土生土长的黑娃太了解这一点了。落水后,趁那些兵没有反应过来,他就掉头潜回了路边的水中,藏在草丛里。很快模到一根荷叶梗,含在嘴里,静静地钻在水中,一动不动的把荷梗的一头露出水外,胆大包天的他竟然悠然自得地吸着空气,吐着废气。
那个副连长做梦都没有想到黑哇就在他脚下。实际上,手榴弹都扔在远处,也有士兵往池塘近处的水中打了枪,没有人敢往副连长身边打枪。
这都是黑娃提前想好的。
怎么样,黑娃不笨吧.?不光不笨,心也细。当他确信没了危险出水拧干衣服,还敲开包子铺的门,赊了些剩包子,让人家做了鸡蛋汤,用瓦罐提着,直往狼沟跑去。
要不是他和肖林都怕碰住人走了小道,他们俩应该能碰上面。之后就会减少好多麻烦。可惜,他们没有见面。
黑娃赶到狼沟天还不太明。白妮儿正在洞里熬煎。你想,一个年轻姑娘,突然一个人躲在这黑咕隆咚的洞里,危险时时罩在他心头,那是什么滋味儿?现在,黑娃来了,把她叫出洞,带来了吃的,带来了兵们都走了的消息。她会是什么心情?百感交集。她情不自禁的扑到黑娃怀里,叫声“黑娃哥”,趴在他脖子上就亲了一口。
黑娃伸出两臂 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