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流曳,雨声渐歇。
分外安静沉寂的屋里,樱落星眸微阖,心生焦虑。见橘儿背对着她哭得压抑,烟眉紧锁,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不想扯动了腰侧的伤,疼得她龇牙‘咝’了一声,面色难堪地跌了回去。
橘儿忙转过身来,矮身避开她的伤处,小心地扶住。片刻,见她面色稍有缓和,犹疑许久方抬起眼帘,眼神烁烁地看着她:“王妃,我想……”
“我和你一起去接柑儿。”樱落伸手推开她扶在自己手臂的柔荑,不容她反驳,窸窣着挪动身子作势就要下榻。
橘儿泛着水花的眼里满是感动心疼,抿抿唇,蹲下取出绣花鞋帮她换上。起身静静地搀着她,提过备好的灯笼,步履沉重地朝外走去。
烫人的灼热自手肘轻托的掌心传来,樱落眼神一动,侧目看过去,见橘儿面色通红、呼吸紊乱,望着前方木门的眼神飘忽涣散。心里莫名恐慌的她,反手一把钳住她手腕,顿住步子,语气强硬道:“你留在这,我去找柑儿。”话甫落便松开了桎梏,横手稳住腰间痛处,头也不回地踏出门槛,身形迟缓地扎进了夜浓的雨幕,消失在雨浸的拱门。
身后,承受不了体内排江倒海的冷热交加,终于不支跌坐在地的橘儿,泪眼朦胧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满目悲怆。嘶哑的嗓音,一声声悲凉地低唤着:“王妃……柑儿……王妃……柑儿……”身子骤然瘫软,眼角泪水打落手背,彻底陷入了昏迷。
夜色深沉,如墨晕染。半月来第一次走出朝樱阁的樱落,脚下深浅地踩着地面厚积成潭的雨水,沉淀着起伏宕落的心情,跌跌撞撞地朝着萦折回廊灯火处走去。
琉璃灯盏异常黯淡的回廊尽头,撑着廊柱喘息的樱落,心里倏然涌上一抹异样的牵念,忙偏头朝雨声滴答的石阶看过去。
阶前雨水流淌处,一抹湖绿身影若隐若现在她眼瞳。
心口猛地一紧,呼吸不觉急促的她顾不得身上的伤,仓皇地跑下石阶,蹲下拨开她额前的凌发。看着那张熟悉却血污满布的小脸,止不住的愤怒弥恨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灼红了她眼睛,将她连日来的淡漠冷情摧毁得荡然无存。
“柑儿,醒醒——”樱落小心地拍着她冰凉的脸颊,声音急切而担忧地唤道。
不同于雨水冰冷的温暖落在脸上,身子掉落在一片暗黑冰窖的柑儿,似乎听到了王妃叫唤她的声音。冰寒幽冥里挣扎着想要醒来的她,羽睫轻颤,意识模糊地睁开了眼睛,却看不清樱落为她心疼为她忧的眼睛。
见柑儿睁开了眼,却是失焦怔愣着不说话。伸手握住她浸泡在水潭里的手,眼神黯淡忡然道:“柑儿,一切都过去了,橘儿还在等着我们,我们回去,我们这就回去……”看样子,这丫头受的伤亦不轻呵。
探手扶起她湿透的身子,浑然忘了自己重伤在身的她,将柑儿全身的重量压在了自己身上,一步步走上石阶,穿过漫长曲折的回廊,蹒跚着离去。
“百里,你怎么看?”奇石堆砌的假山后,一袭墨袍沉敛的男子,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眸光深沉。
“王妃的伤很重,平常女子的话,非得昏倒他个三五日方能清醒。”唤作百里的玄衣男子眼神清冷地看着冒雨走进朝樱阁的主仆,如实说道。
“怎么,莫非百里你心疼那个毒妇?”墨袍男子敛眉侧目,眼神分外犀利地瞪着面上平静无澜的百里。
百里闻言略显反感地蹙眉,收回目光,濯声道:“墨王爷,你不辞千里传书召在下来京,只是为了这般作弄于在下么?”
“哼!自然不是!”墨王爷齐泠墨不屑地哼了声,背过身去,“本王想知道那个女人服下了‘黯然魂殇’,却能奇迹生还的原因。”世人皆道‘黯然魂殇’是世间奇毒之最,看来也不过是以讹传讹的虚言罢了。
提到‘黯然魂殇’,百里淡然的眸子铮地一亮,竟生出许多璀璨兴奋的光彩来,“墨王爷,你说的话,当真?!”这世间真有饮下‘黯然魂殇’,却没有去跟阎罗王报到的人?
齐泠墨皱皱眉,抹去心底中午为她有片刻动容的异样,“明天,你便去朝樱阁为那女人把脉吧。”
“墨王爷果然名不虚传,折磨人的手段果然有一套。”看着他欲离开的背影,百里扯唇暗嘲道。
这个王爷的心眼未免太无良,明知朝樱阁的主仆三人,眼下是伤的伤、病的病,不及时救治还指不定会落下什么病根,而他却偏要磨叽到明日,方让他过去救治。
如此这般为难三个弱女子的下作事,他倒做得游刃有余,也不怕给人笑话了去。
“百里,你若是怜香惜玉,想要去‘雪中送炭’,本王也没拦着你。”齐泠墨冷哧一声,旋即离开。
“哼哼——说得倒是好听。”百里不屑地撇唇,暗里啐了口。
那个坏胚子,明知他‘狂医’百里最做不来这狗拿耗子的闲事,还这般拿捏他,真真是可恶又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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