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挂着青色的帐子,梨木椅子,紫檀木茶几,地上还有一两块长毛地毯,陈设其实很豪华,但是摆到一起后就是有一股不伦不类不协调的味道在里面。
锦被下,露出一条细长的胳膊,手腕处有一块红肿,上面敷着毛巾。
“老大,好点了没?”
被子里一动不动。
将功折罪的莫高个,坐在床边,殷勤地按照大夫的吩咐,冷敷着老大伤到的手腕。
好不容易求到老大带他出去见见世面,他还让老大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伤到了,那个皮糙肉厚的!早知道自己多锤几下替老大报仇了。
“哎呀!”被子里突然传出一声申吟,莫高个手里的毛巾一抖直接掉到了盆里。
“老大,对不起,对不起,高个弄疼你了吗?”
被子里伸出另一只手,却是在锤床:“真是亏了!”
莫默这才想起他居然把那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老大,你说什么?”高个凑过去,想听清楚老大嘴里叨叨着什么。
“老大,老大!”一个人突然闯了进来:“官府来人了,说我们飞叶楼蓄意伤人!”
“什么?”高个脸色一变,他们做这买卖的,最忌讳和官府扯上什么关系了。“老大?怎么办?”难道是昨天晚上的……
趴在床上的莫默,看着来报信的人突然笑了。
报信的人一激灵:“老大?”
不会是气糊涂了吧。
“大夫还没走吧?”
高个还有门口的小子都不约而同地点头。
“把他叫过来!就说医药费有人来付了!”
大厅里,很静,很静,静的只听见茶杯磕着茶盖的声音。
没有人说话,但是衙役的脸色已经很难看,接近于惨白,收了银子又被奉承的飘飘然的他们一鼓作气跑到了飞叶楼分舵这里,已然是清醒,等看到传说中飞叶楼的楼主时,那就是惊醒了。
这位可是白手起家,在十多年的时间里就立足于江湖的飞叶楼当家,他们这是犯的哪门子糊涂,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你们有事找我?”莫默终于说话了,语气很平常,神色还算和蔼,只是这先入为主的印象让衙役们只注意到了莫默脸上那道疤。
“莫老大,我们也很难办哪!”衙役站在大厅里,抖着腿肚子,“那人鼻青脸肿的跑到我们那里鸣冤,要求讨个公道!还指名道姓的,我们……”这个莫老大虽然看着不凶,但是脸上那一道疤,正常人能随便划到脸上去么?乖乖,当时得多凶险啊,差一点这眼睛都得交代了
“指了哪个名,道了哪个姓?说得出来,我就把人都叫来给你们看看!”莫默放下杯子,往椅子后面张牙舞爪地一靠:“我们飞叶楼,本老大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什么时候会随便伤人啦?”
“是,是。”这一派高深莫测的莫老大面前,衙役们只有点头应从的份。
不敢追溯,这飞叶楼的营生勾当,那就是替人教训人!
教训人却不随便伤人?这话简直就是闭着眼睛瞎说。
“就算你们不来,我也是要去的!”
“做,做什么?”衙役们开始结巴,不会是看人打的不够,要再添几脚吧?
“昨天,我们老大经过秦淮河畔的时候……”莫老大的示意下,一旁站着的高个,不紧不慢地开口了。
江湖中人,果然是不拘小节,连逛秦淮河都说的这么明目张胆。衙役们才一感慨,马上就发现不对,他们说什么?
他们老大在秦淮河畔被人撞到,受伤了?
原本不知道那个冒失的是谁,他们一找上门就真相大白了?
这算不算倒打一耙?
衙役面面相觑,脸上堆着笑,其实肚子里那个悔的肠子都在打着结。
今天他们不该来的,不该来的。
“既然人已经到了你们衙门,那就好办了,什么时候把我们老大的医药费给付了?”高个一指旁边等候多时的大夫。
笑得那是要多欢快有多欢快。
两人,对面小酌。
一只白鸽飞入凉亭,落在细白却有力的手腕上,取下鸽腿上的字条,放飞之后,男子轻笑出声。
“老六?”另一名男子,气质冰冷,却也看了过来。
“真是丢人哪!”老六摇头,那张雌雄莫辩的美丽面容笑得无可奈何。“二哥,你说我们哥几个功夫如何?”
“好。”莫二点头,只一字评价,惜字如金的他这一字慎重而真实无比。
“可是咱们飞叶楼的老大,居然敢说自己被一个醉鬼撞了一下,撞伤了手腕。”老六停了下,接着说道:“他怎么就好意思开口?”
莫二握着酒杯的手一顿。
“而且啊,他还要我们的目标人赔他二两银子的医药费。”老六说完,已经一脸不齿,“二哥啊,这人真是我们飞叶楼的老大么?”
真是丢脸到家了!
“当然是。”
莫二的回答换来老六的一阵痛呼:“真是苍天无眼!你天妒英才!”
看不得他的人生完美无瑕是吧!非要给他弄出这么一个大大的污点!
“生不逢时,老大你当初干嘛那么手贱把我从大街上捡回去啊!”
“……”
飞叶楼六当家第无数次发癫发狂开始了,而莫二当家就坐在三尺之外,品着美酒,依旧稳重如山。
只是心里盘算。
伤着手了么?
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