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山庄内是静谧的月夜,皇宫中却是诡谲的深夜,金碧辉煌的祥云殿中焚烧着瑞脑香,里面却是空无一人,大殿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模不清看不透,其中究竟暗藏着什么,根本猜不到。
大殿外的院子中,大太监引着沈太医急急往殿内走,沈太医走得浑身是汗,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对大太监道:“公公,皇上究竟得了什么急病?”
“皇上奏折批到子时忽然感到浑身发虚汗,奴才们请来太医院中值夜的大人,可却是束手无策,大人的医术最高,奴才们这才请了大人来。”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大殿门前,大太监推开门,道:“大人快些进去吧,奴才就在外面候着。”
沈太医点点头,接过大太监手上的药箱走进诡谲难辨的祥云殿。
刚走进殿内,朱红色的高大殿门忽的关上,沈太医看了一眼漆黑的大殿,不禁抖了一抖,装着胆子往殿内的寝室走去。
越往里走,越加黑暗,沈太医小心翼翼地走进寝殿,看到龙榻上明黄色的真丝云被摊放着,下面好像躺着个人,走近后双膝跪地,道:“皇上吉祥。”
声音回荡在殿里,一声又一声的回响在这漆黑的大殿里骤然响起,好似无数个人在说话,床榻上的人却没有答话,片刻后,回声渐渐消失,周围又陷入一片寂静,沈太医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接近龙榻。
一个鬼魅般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走进寝室,冽冽的寒气逼来,沈太医一回头,眨眼间,那影子已经来到眼前,遮住整个脸面的铁面具只露出两只细长的丹凤眼。
“铁……铁面。”沈太医吓得面色如土,双腿早已软下来,浑身颤抖,口中还未呼叫出来,一只柳叶形的铁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无误地插入他的心脏。
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沈太医张大了嘴巴直直倒在了地上。
大殿门的豁然打开,大太监走了进来,点燃殿内的一盏灯,看着倒在地上的沈太医,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像极了那日活活勒死白启的平静。
“拖了出去,扔到文武百官上朝的必经之路上。”铁面具摘下,沐冽那圆润的脸庞映着烛火的光芒,细长的丹凤眼里满是杀气。
翌日,下了朝的大臣们议论纷纷,那插在沈太医胸口上的柳叶形铁镖,他们再熟悉不过,当今的伽云国,两个年轻有为的大将军,一个是配着先帝白羽御赐昀翔剑的上官煜,一个是凭借能够准确无误插入敌军主帅心脏的独门暗器柳叶镖而被废帝白启重用的铁面将军。
昨夜沈太医身中柳叶镖,这分明是铁面将军的暗器,都知道,当今高坐金銮殿上的皇帝是经过滴血认亲证实了的,而宣布他是皇子的正是死去了的沈太医,现下看来,大概是铁面将军要为白启报仇,这才潜入宫中杀死了深夜入宫为沐冽看病的沈太医。
一时间,人心惶惶,那些参与宫变的大臣个个心慌意乱,下朝前纷纷托人打听递上去请求辞官的奏折皇上批了没有,没有参与宫变的大臣也是紧张万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难免哪日这灭顶之灾就落到自己头上。
几个大臣围在上官契身边询问如何是好,上官契只是看了一眼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上官煜,淡淡道:“你与铁面将军向来不和,自己小心。”
上官煜回过头,脸上的表情淡然,道:“若他来杀我,只怕他没那本事,我还期盼他来,至少我可以看看他有没有瑾儿的消息。”
“瑾儿?”上官契念叨着,似乎好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如今唤来,竟有些生疏。
上官煜一笑:“难为了,宰相还记得这个名字。”
未等上官契开口,上官煜已经大步朝前走去,那一抹背影落在上官契眼中,只能长长叹息一声,身边大臣们的话竟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日子如流水一般静静走过,沐瑾站在木门前,渐渐看着湖边的夭夭桃花飘在风中,全部凋零,继而湖中的荷花竞相开放,可是再怎么美,在沐瑾看来,长在水上的芙蕖远不及雪中的芙蕖高洁。
此时秋风乍起,湖中的几片残荷晃了晃,沐瑾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看一眼天上的云,遮住了太阳又放开太阳,阴晴不定恰如小女圭女圭的一张脸。
正在出神间,见华子枫背着药箱跨过木桥走来,行至眼前冲沐瑾一笑,道:“起风了,怎么站在外面?”
风像顽皮孩童的一只无形的手,偷偷撩动着沐瑾的长发,自从来了这里,沐瑾打扮得比在寒月山庄时更为朴素,此刻的她挽着最普通不过的螺型发髻,鬓边压着一朵新开的海棠花。
如星子般的眼眸映着一池秋水,天上的云朵刚刚散开,金光洒下,那是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沐瑾莞尔一笑,拿下华子枫肩上的药箱,道:“出去一天了,饿了吧,快洗洗手吃饭吧。”
沐瑾转身的那一霎那,华子枫恍惚中觉得这个场景就如同妻子在家中倚门等待出门劳作的丈夫,家中还有温热的饭菜在等。
一抹凄然的笑容浮上嘴角,华子枫心底暗暗嘲笑自己,胡思乱想些什么。
踏入房门的沐瑾听的后面没有响动,回眸看到立在门边的华子枫,不禁又折回来站到他跟前,道:“你在那里做什么?”
“啊?”华子枫猛然一抬头,唇畔竟划过沐瑾的脸颊,如丝绸一般柔滑的肌肤在软软的嘴唇上轻轻扫过,心中烙下的印记却是深深的。
初秋之际,天气凉爽,屋里却仿佛燃了煤炭一般,华子枫与沐瑾满脸均腾了红云,手脚不知往哪里放,不敢照面,有无数的话想说,却哽在了喉口。
一边是寂静之中只听得二人心跳,一边却是酝酿着惊天血案,仅仅几个月,朝中的许多大臣都莫名其妙的身亡,虽说是莫名其妙,可剩下的大臣们都心知肚明,光看死去的人胸口均有一只柳叶镖便可看出,这一切都是铁面将军所做。
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大臣们辞官也不是,各司其职也不是,成日里将性命提在手上过日子,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是灭族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