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本色 第十五章 英雄无泪(1)

作者 : 郁痕

六朝古都金陵城,依钟山,临长江,自公元前472年越王勾践在此筑城以来,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历史的硝烟弥漫在千古巍峨的煌煌古都之上……

秦淮河自东水关至西水关,延绵十里,画船箫鼓,花舫笙歌,聚结六朝金粉,朦胧多少楼台。

米珏和李玄衣等人抵达金陵的时候,一轮艳丽如血的残阳正慢慢地向遥远的西山缓缓坠落,放眼望去,整片天空都显得昏黄,残阳的余晖笼罩着这座古老的帝都,更增添了几分神秘和庄重。

小船、画舫或游弋或停泊在秦淮河的河面上,流水悠悠,淘尽了许多人的梦,却载不动米珏心里既伤且痛的情愁。

金陵,这个熟悉的地方,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了永恒的印记,岁月的河流,人间的沧桑,都不能把这个印记抹灭。

从天山到金陵,这是一段遥远而艰辛的路程,这一路走来,跋山涉水,餐风宿露,苦不堪言,到了这里,米珏的心才平静了下来。

这里有他的朋友,有朋友的地方当然就有酒。刚刚才经历过丧妻之痛,他实在需要大醉一场,借酒之力,浇灭心中之痛。

在金陵城中生活了多年的人,大都知道“小孟尝”梁百兆在世之时,曾经有过一个名字叫做“米高”的门客,米珏甫一出现,就有人认出了他,于是有人上前寒暄,有人奔走相告……

米珏现身金陵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这座帝都的大街小巷。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就像是英雄归来、将军凯旋般,赢得了人们的掌声和鲜花。

然而,人们的追捧与热情,又如何比得上朋友的一个拥抱,知己的会心一笑,还有一句充满温情的问候,一壶老酒之后的互诉衷肠?

酒,是一种非常神奇而玄妙的东西,一个人独斟自酌,往往易醉,但与知己良朋把杯交盏,纵然饮上三日三夜也不觉多。

借酒消愁愁更愁,但趣味所至,纵有千般愁滋味都已不如美酒之香醇,友情之浓厚,酒过数巡,米珏便渐渐暂时忘却了丧妻之痛,与叶逸秋、李玄衣畅怀豪饮。

叶逸秋在江湖上的种种传说和故事,李玄衣已经不止一次听他人说起,对这个从人们谈之色变的冷血杀手成功地蜕变成人们赞不绝口的英雄的年轻人,早就神交已久,初次相见,便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频频敬酒。

叶逸秋自遭到东瀛天皇暗算中了无药可解的剧毒以来,心情一直非常低落,数日来滴酒未沾,今日酒逢知己,也不推辞,往往酒尽樽空。

这老中青三人相见恨晚,直喝得不亦乐乎!

三人酒喝得越多,眼睛就越亮,醉意微醺时,最是无所顾忌,畅所欲言,无话不可说。

“米兄!”叶逸秋轻叹口气,缓缓道,“小弟总觉得,对于仇敌,你实在过于仁慈了!像‘天山双鹰’这种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之辈,早就该清理门户,免得遗害江湖。”

“他们自小与我情同手足,武功剑法大都由我所授,我本以为,他们必能弘扬正气,行侠仗义,却没想到他们居然鬼迷心窍,做出这等事来,只怪我教导无方。”米珏无奈地摇头苦笑道。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李玄衣摇头道,“就算‘天山双鹰’没有背叛师门,天山派依然难逃一劫,武林九大门派,除了昆仑派屈膝受降,少林武当安然无恙,其余门派全都未能幸免,可见血衣楼这一次行动,是蓄谋已久,武林终究要遭此一难,江湖终究还是会变得动荡不安。”

“这些事我也早有耳闻。”叶逸秋端起酒杯,不停地轻轻转动,目光投向微微晃动的美酒,“关于昆仑派受降一事,江湖中人对此各有异议,有人痛骂独孤一剑年纪大了,骨气反而没了,居然甘愿沦为血衣楼的杀人奴隶,但也有不少人认为,他这么做才是正确而明智的选择,至少他虽然牺牲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却保全了昆仑一脉。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这里面是另有隐情。”

“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独孤一剑本来就是血衣楼的人,就像‘急公好义’左丘权一样,打着侠义之旗四处招摇骗撞,谁又能想象得到,他们其实不过都是道貌岸然、虚情假意的伪君子?”

“嗯!这话说的很有道理。”米珏点头道,“连‘江南双侠’、少林俗家弟子‘摔碑手’洪天雷、左丘权的结义兄弟‘冷面修罗’杨长安和‘铁石心肠笑面神’陈安泰这些久负侠名的白道中人,都在为血衣楼卖命,江湖上,也不知还有多少侠义之辈已被血衣楼收在了麾下。”

叶逸秋苦笑道:“黑袍不愧是一代人杰,也不知他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方法,竟能网罗到如此之多厉害的角色。”

“血衣楼楼主黑袍究竟是什么人?”李玄衣给自己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缓缓道,“这人居然连朝廷都敢惹,我想,他的目标,只怕不仅仅只是江湖武林。”

“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叶逸秋摇头道,“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剑客,一个非常厉害的剑客,据他自己所言,这数十年来,他一直都未遇到过一个能够与他抗衡的真正的对手。”

“历年来,江湖上算得上是真正的剑客的人并不多。”李玄衣紧皱着眉,沉吟着道,“昔年的‘白衣杀手’冷落,‘天山神剑’米松米大侠这两个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剑客,除此之外,老朽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也配成为‘剑客’。”

“也许还有一个人。”米珏缓缓道。

“什么人?”

“‘潇湘一剑断飞雨’肖剑飞!”

“嗯!”李玄衣一拍大腿,恍然道,“要是米大侠不提起,老朽倒差点就忘记这个人了!”

“肖剑飞是昔年湘道上势力最大、实力最雄厚的江湖帮会‘潇湘楼’的总舵主,江湖人称一代剑神,就连韩大少都曾在他的剑下吃过苦头,他绝对算的上是一个真正的剑客。”

叶逸秋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可是此人经蜀中唐家堡一役之后,就突然销声匿迹,数十年未曾出现,江湖传言,此人怕是早已作古。”

“剑折人亡,岂非正是一种掩人耳目的最好方法?”米珏微笑道,“这世上,有谁能够预料得到,黑袍居然是一个早已死去多年的剑客?”

“嗯!”李玄衣点头赞同道,“这个猜测虽非绝对,但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自古以来,邪不胜正,不管黑袍是什么人,总有一天会昭告天下。”叶逸秋心中一动,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李老前辈,听龙七先生说,你退隐已有多年,早已不问世间之事,这次离开京城却又是为了什么?”

李玄衣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缓缓将背上的包袱卸了下来,慢慢打开,露出一把刀。

刀长不满两尺,刀鞘通红如血。

红鞘短刀!

叶逸秋脸色顿时一变,失声道:“前辈,李姑娘的刀怎会在你手里?”

“你见过这把刀?”

“嗯!”

“那么你知不知道红绡现在在哪里?”

叶逸秋长叹道:“黑袍曾经亲口告诉我,李姑娘已落人血衣楼魔掌之中。”

“这把刀,就是血衣楼的人捎回给老朽的。”李玄衣肃容道,“血衣楼这么做,显然是在向老朽挑衅,也是在向朝廷挑衅,所以老朽就来了!”

“前辈想要怎么做?”

“老朽需要你的帮助,一起联手捣毁血衣楼的老巢,揭开黑袍的真面目。”

“我?”叶逸秋摇头苦笑道,“晚辈只怕是有心无力。”

“你不肯?”

“不是晚辈不肯,而是晚辈实在无能为力。”叶逸秋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瞒前辈,晚辈身中剧毒,非但功力已失,就连性命都已只剩下九十三天可活。”

“小兄弟,你食过‘万劫重生’,早就是百毒不侵之躯,又是如何中的剧毒?”米珏迷惑不解地道。

叶逸秋将自己如何遭到东瀛天皇的暗算之事粗略地讲述了一遍,只听得米珏和李玄衣二人气愤填膺,大声痛骂东瀛天皇卑鄙奸诈,枉为一国之君。

这一夜,三人开怀畅饮,直至夜深人静,月满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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