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外围有十二尊形态不同的雕塑人物喷水柱,中央还有一尊高大的维纳斯神像,田寻推开落地窗来到天台之上,是夜星空寂静,远处静谧的枞树林就像忠诚武士般远远守卫着城堡,偶有几只飞鸟从树林里飞出渐远。空中圆月如银盘,将天台和神像都罩上一层浅浅的灰雾。
田寻穿着考究的蚕丝睡衣,感到有些凉意,可却又不愿回房,因为这种凉意似乎可以让他的大脑变得更加清醒。他靠坐在维纳斯神像底座边,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空的繁星在想:难道我也要像林之扬当年那样,抛弃自己的父母独自到国外享受天堂般的生活?
夜更深了,更露打湿了衣服,田寻冷得瑟瑟发抖,却不愿回到温暖舒适的大床上睡觉,内心希望这种刺骨疼痛会令他清醒地做出选择。
第二天下午来了一名英国律师,和林之扬洽谈城堡转让的最后文件签署事宜,办完后林之扬送律师出门,田寻无意中在文件上瞥了一眼,清楚地看到林之扬的英文签名“ChanceLin”下面有一行小字:Nationality:Switzerland.
田寻英文水平很一般,但这些单词他还是知道的,意思是:国籍瑞士。他心中一震:原来林之扬早就入了瑞士国籍!
等林之扬回来,田寻忍不住问他,林之扬坦然相告,不仅他,连林振文、杏丽和林小培也都加入了瑞士国籍。田寻默然,更觉得此事有些不妥。
城堡的事情办完了,林之扬问田寻在回国之前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田寻月兑口而出:伦敦大英博物馆。
飞机可真是个好东西,要是放在欧洲中世纪,从伯明翰走到伦敦至少得一个月,而次日下午田寻等三人坐的奔驰车已经停在伦敦大英博物馆门口了。
这天刚好下过雨,道路和建筑都被洗刷得干净清爽,路上行人大都穿黑色大衣、撑着雨伞匆匆而行,十足英国绅士打扮。
司机先下车为林之扬撑起雨伞,田寻则和林小培共同撑伞走上博物馆台阶。大英博物馆门票是免费的,可能因为下雨的缘故,今天馆内游客并不多,先到古近东馆看了一圈,然后又参观了希腊和罗马馆,再就是埃及馆,这可能是最受欢迎的了,游客也最多,并且允许使用闪光灯拍照。
田寻边看文物,边对照手里那印刷精美、而且免费的参观指南查找出处,并一一拍下各个角度的照片。尤其是法老依默霍特普头像、拉美西斯头像和罗塞塔石碑,另外还有大量盛殓木乃伊的彩绘木棺,颜色非常鲜艳,就像刚从地下挖出来似的。
林之扬指着一幅用纸莎草绘制成的埃及画卷说:“这就是著名的亚尼死者之书,这里的镇馆之宝,上面画的是死者亚尼从灵魂离开躯体、一直到乘太阳船复活的全过程。”
其中有幅画是一名强壮的狼头人半跪于地,面前的天秤里左面放着人的心脏,右面则是一根羽毛,狼头人对面端坐一人,手持法杖,颌留长须。
看到这幅画,田寻忽然想起去年在去新*疆的途中遇到圣裔之墓,那墓门口的狼头人雕像似乎就是这位拨弄天秤的亡灵守护者阿努比斯。
田寻拍得兴起,后退取景时不小心脚后跟踢到了一个展柜,不到十秒钟后,一名工作人员神情紧张,手持对讲机快步走来。他在展柜上四处看了看,朝着对讲机说了几句英文,随即轻松地走开了,看来应该是每个展柜都装有微动感应器。
转了一会儿来到了中国文物馆,迎面就看到巨大的敦煌壁画镶嵌在防弹玻璃柜里。这时一位漂亮的英国金发美女解说员正在为游客讲解,林之扬同时把她的讲解内容翻译给田寻听,解说员说这里共藏有中国历代珍贵文物两万三千余件,其中有著名的元代鳜鱼图案青花瓷盘、女史箴图、永乐大典等。
壁画旁还堆着上千轴白宣纸经卷,这些经卷分门别类地放在一个个金属箱中,外面贴有标签,标明这组经卷的名字,并注明是全卷还是残卷,很是详细。从多国文字介绍上得知,它们和壁画一样,都是被英国著名探险家斯坦因从甘肃敦煌莫高窟道士王圆箓手中以几百两银子的低价购得,然后再用大木箱
运回欧洲。
文字介绍很详细,说王圆箓道士在无意中发现藏经洞之后,曾经带着经卷走了八百里地,冒着被狼吃的危险交给当地两任县令却无任何结果,他甚至给慈禧也写了信,当然是泥牛入海,最后在灰心之余卖给了斯坦因,因为斯坦因说中国没能力保护好它们,最好是让文明的欧洲人来代为保管。下面还有斯坦因和王圆箓道士的黑白照片。
看着堆积如山的经卷,田寻心里很不是滋味,在中国的历来宣传中,这个胖道士王圆箓一直就是个典型的卖国贼形象,而现在却反过来,斯坦因摇身一变成了维护世界文化遗产的功臣。田寻默默无语,他贴近那些壁画仔细看,发现上面有很多划痕,他询问林之扬这壁画上的划痕是怎么回事,林之扬笑道:“那是当年斯坦因在甘肃莫高窟移动壁画时用小斧砍的。还有一部分是发现藏经洞之后,国内很多书画家慕名到莫高窟临摹时留下的痕迹。”
“临摹怎么会在壁画上留下痕迹呢?”田寻不解。
林之扬说:“你不懂。那些画家临摹的方法很特别,他们直接把透明纸蒙在壁画上,再用笔描下来。”
田寻听了非常震惊:“这样描不会对壁画造成伤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