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肆虐,旌旗猎猎,漫卷开来,一个个绣金大字“郭”时隐时显。\\\超速首发\\邺都城犹如一头盘坐的猛虎,虎视眈眈,森然静寂,一股雄踞天下的霸气,透天而出。
烈日灼烧,却没丝毫热意,三十万大军岿然不动,满城铠甲熠熠生光,刀枪剑戟,紧握在手,突着一根根纠结的青筋,一双双眼睛坚毅执着,齐齐望着屹立在城头提刀昂立的郭威。
长须飘飘,金盔铁甲,郭威眼神担忧,焦虑地望着南方大道,手紧紧攥着刀柄,心中汹涌澎湃,久久不能平静。柴荣在旁看得担心,不由劝道:“义父,你伤势还未痊愈,先回去休息一会,待会大哥回来,荣儿再来告诉你。”郭威摇首沉声道:“爹爹不碍事,思远此刻还未回来,可能事情被刘承祐发现了,派兵阻截,但不到万不得已,爹爹还不能出兵,除非七部大军北上,否则爹爹是不会放弃大汉的。”
柴荣见事到如今郭威还这般执着,不禁叹口气,还要张口劝说,却听一人笑道:“郭伯父,没事的,大哥他武功超群,足智多谋,定会无恙而返,郭伯父就先回去吧,我和二哥在这就行了。”柴荣一笑,已知是谁,转头过来,只见赵匡胤微笑着阔步走来。
郭威默然无语,双眼静静望着南方如聚山峦,龙蛇逶迤,忽而叹道:“老夫也盼他们能平安归来。”赵匡胤看着柴荣神情复杂,笑道:“二哥,三弟也好久没见小柴宜了,真想这个小机灵。”柴荣微微一笑,眼神透出一丝企盼,感叹道:“宜儿快来了。”
忽然郭威变色道:“过来看,那是什么?”二人一愣,站到城墙上,举目望去,只见天边一个极小的灰点,在空中迅速移动,不时上下晃动,似在寒风中挣扎。赵匡胤目力过人,眼中光芒一闪,月兑口道:“是飞鸽!”郭威与柴荣俱是一震,心中忐忑,不知是好是坏,灰点渐渐变大,双翅振动,毛羽光泽,果然是只雪鸽。
三人静静站立,仰首望着那只雪鸽御风飞来。郭威抬起右臂,雪鸽咕咕鸣叫,打着扑翅落了下来,停在郭威腕上。
郭威神情郑重,取出纸条,打开一看,瞬间脸色苍白,左肩铠甲渗出丝丝鲜血,艰难地抬头看了柴荣一眼,蓦然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一晃,便要倒下。柴荣胆魂欲裂,连忙将郭威抱住,惊道:“义父,怎么了?”郭威悲恸欲绝,老泪纵横,紧抿铁唇,颤抖着将那纸条递给柴荣。
柴荣看完,却是出奇的安静,双眼茫然空洞,人仿佛成了空壳一般,风吹起长衫,泪水却是无声无息地流下来,冰冷凄绝,滑过下颚,落在地上,碎了。
赵匡胤脸色铁青,轻轻从柴荣手中拿过纸条,只见不过半个巴掌大的纸条,却赫然写着四个血红大字“家破人亡!”赵匡胤骤然将纸条撕得粉碎,双眼布满血丝,绽爆出凛冽杀气,静静道:“郭伯父,起兵吧!”
郭威推开柴荣,跪在地上,仰天悲叫道:“苍天啊……老夫一生为大汉忠心耿耿……你为何要如此害我?儿啊……夫人啊……我对不起你……思远……老夫害了你啊……”郭威神志混乱,大哭大叫,最后终扑在地上泣不成声。
柴荣看得心酸,流着泪去扶郭威,却几次被推倒,只得呆呆站在旁边。赵匡胤怒视苍天,双手紧攥,咯咯生响,猛然大喝一声,一股怒气宛似一条舞抓的青龙咆哮而上,盘旋在天际,良久不觉。
柴荣愀然,形影孤寂,漠然吟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此诗一出,震慑众人,郭威一惊,泪水犹挂,猛然望天纵声大笑道:“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黄巢啊黄巢啊!想不到老夫终有一日竟会和你一般,今世做不成英雄,便学你做个惊天动地的枭雄!”说罢起身抽刀,站上城头,环视严阵以待的天雄大军,大声喝道:“天雄军听令!”
“喝!!!”三十万天雄大军齐齐破嗓震喝,喊声震破天地,宛如天雷卷地,枪戟举起,整齐划一,气势恢弘。
郭威长长吸了口气,扬声道:“今日老夫蒙冤被刘承祐害得家破人亡,此仇不同戴天,从此遂反,再无与大汉半点瓜葛,诸位如愿意跟随老夫,便留下来,不愿意便散了吧。”
天雄军众猛然听见此消息,都是虎目圆瞪,惊异非常,随即化为满眼愤怒,皆大声嘶吼起来,却是没有一个人离去。
柴荣登上城头,朗声道:“夏末有‘时日曷丧,予及汝偕亡!’秦末出陈胜‘伐无道,诛暴秦。’,汉末有黄巾军张角‘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隋末有李密‘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直至百年前黄巢‘天补均平’,纵观千年,横穷百世,无非暴君当道,民不聊生,方才揭竿而起!而如今大汉皇帝刘承祐荒婬无度,不计天下苍生,置我中原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有帝若此,何谈治世可言?汉室已亡,龙辰将至,岁末年初,天下均衡!”
柴荣一席话毕,激得满城大军热血沸腾,枪戟齐举,纷纷吼道:“汉室已亡,龙辰将至,岁末年初,天下均衡!”
郭威提刀直刺青天,沉声道:“老夫今日扬刀立誓,此生若不覆了这大汉,来世便是万劫不复之辈!”
赵匡胤呼出口气,望着南方低云平铺,精神忽地一阵恍惚,似乎又看到夏夜小亭三人开怀畅饮的场景,心里悲凉起来,轻声道:“大哥,匡胤定会为你报仇雪恨的。”
有道是: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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