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歌 霸天卷 第三章 天元圣手

作者 : 紫残

天痕这一叫,登时吓了小眉一跳,更是引得众人注目,连与那青衣少女对弈的峨冠文士也不由侧目看了一眼,嘴角为之一抿,淡淡一笑。

老头拊掌大笑,道:“小兄弟也听过先生名号!”天痕神色欢喜,用力点点头,提迦望着天痕,眸光流转,淡淡问道:“老人家,贫僧久居山野,未闻世事,却不知这风雪先生是何许人物?”

老头笑道:“大师可曾听过‘一骑呼出十子寒,双士名纶天下惊!’?”提迦缓缓摇首道:“愿闻其详。”老头一撸袖口,呵呵笑道:“这句话可谓是传遍大江南北,说的是……”话说一半,却是语塞,挠挠头,自语奇道,“怎么一时记不起来了?”

茶社内众人一见,立时捧月复大笑,旁桌一名魁梧农汉哈哈笑道:“杜老七,你就这点墨儿,还是让你家小三说吧!”小三一见老爹出丑,慌忙过来,叫道:“我知道!”

“好!”魁梧汉子大笑,道,“小三,你给这位大师说说,这句话到底是说什么?”

小三眼神不屑,冲汉子撇了一眼,扬声道:“这句话乃当今圣上六子吴王殿下于前年客居淮上时亲笔所题,赠与淮上风雪先生,铭谢先生这些年治理淮上的功绩,这几年,大家有目共睹,先生为咱淮上呕心沥血,得此一赞,却是当之无愧了!”

“说的好!”魁梧汉子大笑一声,举起茶碗,道,“小三,我敬你一碗!”双手一抬,举碗牛饮。众人见罢,为之一笑,纷纷鼓掌。

小三见掌声一起,不禁得意洋洋,唾沫横飞,继续侃道:“这句话虽然是赠予先生,但话中却提了三个人,其中一人自是先生,而其下二人却是先生手下的两位智如天人,惊才绝艳的名士,先生曾说过,淮上能有今日,齐桓二公,功不可没。这齐桓二公,便是咱淮上家喻户晓的‘双士名纶’!”

小三话音一落,众人轰然叫好,声潮鼎沸,魁梧汉子哈哈大笑,过来一把拉住小三,道:“臭小子,平时半天放不出个屁,今日你喝了墨了你,来来来!今日我以茶代酒,咱俩好好喝一回!”说罢不由分说,便将小三拽过去喝茶聊天,众人兴致一高,均各自高谈阔论起来。

小眉欢喜拍手,对天痕笑道:“天痕哥哥,淮上能有此三人,当真是苍生之幸!”天痕微笑颔首,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忖道:“此番逃月兑这臭番僧之后,定要去到淮水之边,亲睹先生风采。”

提迦面色阴晴不定,沉吟片刻,又淡淡问道:“却不知这风雪先生何时来到淮上?”杜老七闻言微愣,一笑道:“大概六七年前吧,那时北方战乱之后,大批难民南下,淮上那些匪寇专门掠夺南下的难民,烧杀婬掠,无所不用,那时候的淮上可真是乱得一塌糊涂,后来不知怎地,大股大股的悍匪流寇全都南下了,跑去齐云山上找什么宝藏,大伙儿好不容易喘了口气,不过半年,那些匪寇竟又一个个跑了回来,不过好似吃了大亏,多少都受了些伤,气愤之下,居然拿我们淮上的老百姓出气,四处作乱,所作所为,令人发指,而在此时,大伙儿便听大江边上的朋友说,一位头戴面具的先生,手持着金灿灿的圣旨,踏着大江的巨浪,从南面来到淮上了。”

“踏浪而来?”提迦面容一动,显出少许惊色,眸子却还有万分疑异,“如此说来,这风雪先生却是江湖中人了。”小眉也不禁瞪大眼睛,奇道:“老爷爷,凌波微步,那不是神仙吗?”杜老七笑道:“千真万确,有人亲眼所见,那还有假?”

提迦冷笑一声,道:“道听途说,三人成虎,老人家这等江湖传言岂能信以为真?”天痕气忿,正欲出口反驳,却听杜老七笑道:“大师说错啦,先生轻功当世无双,日行千里,不在话下,踏浪而行,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提迦哦的一声,淡淡道:“那贫僧倒想见识见识。”杜老七呵呵笑道:“先生行踪不定,大师恐怕没这等运气了。”提迦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举碗一饮而尽。

小眉踟蹰一下,又不由问道:“老爷爷,当年风雪先生就一个人来淮上吗?”杜老七颔首道:“不错,先生手持圣旨,踏浪而来,不过一年,便将淮上大大小小各路匪寇收拾了七七八八,从此淮上便安宁下来了。第二年,先生盘算结余江淮各大钱粮之仓,撤销各地额外关卡赋税,严惩贪官污吏,力清奸商诈贾,轻徭薄赋,劝课农桑,这么一来,淮上官府便无法与山贼沉瀣一气,大家伙终于重见天日了。第三年,先生集结淮上戍边军队,化零为整,淘糟取精,招募新丁,更将淮上弃恶从善的匪寇编入大军,几年下来,成效显著,你看,如今戍边淮上的十万水陆大军,可谓是今非昔比了。”

天痕拍手笑道:“风雪先生当真了得,短短三年,硬是将这烂摊子收拾下来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是啊!”杜老七一拍大腿,呵呵笑道,“原本朝廷是不想要咱这块江淮之地,说什么‘毒瘤难除’,连军队布防都以大江为界,后若不是先生横空出世,坐镇淮上,只怕咱淮上永无翻身之地,大唐更少了江淮这块广袤的疆土!”

“哼哼,能让你等对他敬若神明,此人也算不世之才,”提迦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徐徐问道,“老人家,你说他一年肃清匪寇,却不知此去西南数百里,有一座霸天山,不知哪儿的匪寇肃清了没有?”

“霸、霸天山!”杜老七脸色骤变,有如黄土,身子一颤,险些从板凳上摔下来,老眼里闪出惊惶之色,颤声道:“大师也知道霸天山?”

提迦笑笑,举起茶碗啜下一口,悠然吟道:“苍天当死黄天立,一代真龙雄霸天。”

霎那之间,原本热闹非凡的茶社宛似倾下一盆冷水,立时陷入岑寂,鸦雀无声,众人均似乎听见了什么畏惧的东西,无人敢言,目光都纷纷向提迦投来,神色复杂难喻。

天痕一惊,感觉气氛不对,只见众人眼神各异,默不作声,低头喝着茶水,不觉奇怪,转头之际,忽见与青衣少女同坐的那名落魄男子,周身一震,垂悬的头缓缓抬了起来,面容抽动,眸光蓦然星芒毕现,直直射向提迦!

突听有人淡淡一笑,天痕转眼,但见是那峨冠文士,只见他笑罢之后,捏起一块陶片,缓缓落下,淡淡吟道:“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提迦目光一转,射向峨冠文士,淡淡道:“难不成这位先生知道吗?”峨冠文士一笑,微微转身,摆手道:“不敢当,在下一介书生,岂敢以‘先生’自居,大师能一语道出霸天山,想必也知晓其中一二,昔日霸天群匪已没,大师何来肃清之说?”

提迦冷冷一笑,道:“尊驾所言,只怕未必,贫僧未到淮上之前,便听得霸天山烽烟四起,只怕是有人再赴东山,重掣大旗了。”峨冠文士摇首笑道:“风水之辞,不足以信,即便有之,也只是无胆鼠辈,张冠李戴,招摇过市而已。荧荧之光,转瞬即灭,何劳大师挂齿谈笑耳?”

提迦冷笑道:“尊驾莫忘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昔日黄巢若已没,岂非霸天无男儿?哼哼,此事难说得紧呢!”峨冠文士脸色微变,双眼望着提迦闪烁不定,倏尔又淡淡一笑,举起茶碗徐徐呷了一口,侧身不复言语,眼观棋局,依旧弈棋不辍。

“谁道霸天无男儿?”

此话突兀而降,宛如万钧巨石凌空而落,掷地有声,訇然作响,茶社众人闻言之时,犹如五雷炸响,振聋发聩,纷纷神色惊恐,向外望去。

只见官道之上,黄尘漫卷,四五骑风驰电掣般飚来,不及转眼,便至眼前,当先一骑,一声长啸,手拉辔头,座下烈马前蹄腾空,立地长嘶,天痕定睛一看,竟是一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挽弓少年!

那少年生得凌眉星目,鼻直若笔,嘴抿如铁,脸庞棱角分明,身后背负箭羽若干,手中擒着一张铁胎大弓,此刻面容微沉,稍显怒气,又喝道:“谁道霸天无男儿?”

但见茶社众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小眉一见此人凌人气势,心头怯怕,不禁拉着天痕衣袖,而提迦却是淡淡一笑,如若无事,悠然饮茶。

此刻,挽弓少年身后余下几骑赶至,但见几人服色各异,背刀挎剑,均是江湖人士,忽一灰袍汉子脸色大惊,打马而出,指着茶社外那车棕皮货物,道:“东西在那!”挽弓少年身子一震,凝眸望见峨冠文士等人,登时脸色剧变,道:“赵三哥!”话音未落,怒喝一声,挽弓搭箭,只听“嗖”地一声,一箭便如追星赶月般向峨冠文士劲射而去!

异变横生,众人失口惊呼,尚不及掩口,便见此箭透棚而过,去势如电,直指峨冠文士,眼见此人便要血溅当场,小眉骇得闭上眼睛,手脚发颤,猛然间,只听一声清喝,泠如冰雪,清脆凝绝,众人只见青影舞动,白光一闪,又听咔嚓一声,倏忽之间,万籁俱静,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天痕定睛一看,只见那青衣少女已然站起身来,手持宝剑,冷然望着竹棚之外,相貌极美,冷若冰霜,清丽绝俗,霎时间,天痕只觉头晕目眩,双眼欲黑,胸口蓦然剧痛,疼得不禁头冒冷汗,大口喘气。

众人眼前一亮,顿觉蓬荜生辉,只见那少女翩然而立,一张明艳秀丽的脸,竟有说不出的惊心动魄,身前脚下有两截断矢,却是被利刃削断,方才看见她手中长剑,不由摒住呼吸,倒吸了一口凉气。

挽弓少年不想自己月兑手一箭,竟被一名绝色少女轻描淡写便破去,不觉一时愣住,忽见那少女明眸之中闪出一丝轻蔑之色,登时羞怒万分,反手抽箭,便欲再射,猛听得一声叱喝:“天儿,且住!”

只见一黄裳老者越众而出,面庞精瘦,目光如电,看了看少女身侧的落魄汉子,便望向依旧安然闲坐的峨冠文士,抱拳朗声道:“老夫霸天山赵风行,敢问先生为何夺我财物,掳我小儿?”

峨冠文士神色如常,目光如水,微微一笑,道:“赵老爷子,若在下没有记错,赵老爷子应是伏龙寨的二当家,怎么,人皆若鹜,赵老爷子也来赶霸天山这趟浑水了?”

赵风行脸色一变,道:“赵某昔日效力霸天山,如今物归其主,人归其位,有何不妥?”峨冠文士一笑,道:“赵当家摇身一变,便将千两黄金敛为己有,胸中之胆,当真是有‘霸天’二字,但赵当家莫忘了,这笔钱财乃是朝廷官银,赈灾之款,赵当家当真不怕引来杀身之祸吗?”此言一出,惊骇众人,数十道目光齐齐聚向茶社外那车棕皮货物,心里想着“千两黄金”四字,脑袋不禁有些发晕。

赵风行身子剧震,面如死灰,惊异喝道:“你是谁?”

峨冠文士徐徐站起,拍了拍膝前的微尘,目光平淡,道:“在下姓齐,来自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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