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眉秀眉微蹙,煞有其事道:“可能这个叫水云寒的人见到这幅画像难过伤心,便举起烛台,想把画烧掉,待把画像摘下时,又觉于心不忍,便在画像上落了字迹,希望画中之人有朝一日能去找他吧。”天痕奇道:“那这水云寒为什么难过伤心呢?”
小眉微怔,挠头想了一阵,随即嫣然一笑道:“天痕哥哥,小眉胡乱猜的,这我可说不上来。”天痕微微笑,道:“好了,别瞎想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吧。”小眉见天痕虽然一脸笑容,但眉宇间却透出少许疲惫之色,心头奇怪,却不敢问,便道:“嗯,天痕哥哥,隔壁那间小眉已经收拾好了。”天痕嗯的一声,随即出了房间,轻轻拉上房门。
进得隔壁房间,天痕也不点灯,倒在床上,枕着双手,思索着提迦的话,想了一阵,便觉心情烦杂,悠悠吐出口气,起身望着窗外墨绿色的湖水,晚风徐徐,波澜起伏,不觉悲从心来,暗叹道:“天痕啊天痕,为什么你自小命运就这么多舛,娘亲去得早,爹爹也死了,如今仅剩下你一个人在世上漂泊,夕儿她多好啊,原本想着照顾她一生一世,可惜老天无情,不让她快乐的活下去,她才多小啊,为何就夺取她的性命……小眉她这么可怜,却又为何让她忍受这般折磨,都怪我,都怪我……”
天痕双手搭着窗沿,埋首望着那幽然的湖水,心里越想越难过,不觉怔怔然落下泪,过了许久,终于靠着窗台,痴痴睡去,不知过了多久,猛然又被惊醒了,听见窗外刷刷直响,竟又下起雨来。
天痕听得雨声,雨势颇大,不由向窗外一瞧,只见天地墨染,分外幽深,大雨如练,泼洒下来,点点宛似琼珠,在湖面上溅出一圈圈涟漪。雨大如斯,天痕便起身关窗,忽见湖面不远处有一道黑影晃动,登时一惊,当下睁眼细瞧,却只见有一人垂立在湖面之上,那人青蓑绿笠,身材细瘦,手持一把狭长宝剑,身子飘浮不定,此人竟然飘在湖面之上,而且尚能随波起伏,这份轻功可谓惊世骇俗。
天痕目定口呆,望着那人在这深夜落雨之时,举剑划一,凌波微步,击水而舞,不过多时,那身影一声轻啸,若吟若歌,宛若游龙,凌空飞跃,瞬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天痕瞧得傻眼,过得半晌,方才忖道:“此人惊如神龙,武功高得匪夷所思,这霸天山当真藏龙卧虎,竟有如此绝顶人物。”想了片刻,还觉心有余悸,便思忖着明日去问问箭天,到底此人是谁。
适才一吓,天痕顿时睡意全无,回到床上,心计着明日如何应对提迦,脑海里思绪纷飞,从天台山的大战一直到少林寺的大火,想起过去点点滴滴,倍觉伤感无奈,忽地脑里灵光一闪,心头蓦然一惊,记起那日在少林羲寂大师的谆谆教诲,登时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侥是那番僧没有打通周身诸大阳脉,真气运行受阻,故而烈火焚身,哼哼,罪有应得!”悟通其中关要,顿时松了一大口气,便打算着如何糊弄住提迦,先将小眉血毒解了,再逃之夭夭。
曙光破晓,鸡鸣四起,天痕迷迷糊糊醒来,起床之后,略为整理,便出了房门,只见天光大亮,庭院寂然,隔壁房门虚掩,小眉已然不知去向,不觉微微一惊,急忙匆匆奔出临湖小轩。
出得大门,过了竹道,却只见小眉与箭天坐在湖边,逐笑颜开,相谈甚欢,天痕悬心一放,走了过去,道:“你们起这么早。”二人回首,相视一笑,小眉泯然一笑,道:“哥哥,今早箭天大哥与海叔叔过来,海叔叔带提迦大师去悼念龙山主去了,叫箭天大哥留下来陪我们玩,我看你睡得正香,就没打扰你。”箭天微笑道:“天痕,昨夜睡得可好?”
天痕微笑点点头,便坐在小眉身边,道:“你们在谈什么呢?”小眉道:“听箭天大哥讲霸天山的故事呢。”天痕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其实他早对霸天山好奇不已,只是一直没有时机,此刻听得箭天在讲,便也有些迫不及待,便笑道:“箭天,你讲到哪里了?”
箭天笑道:“没有呢,刚起头,你便来了。”天痕拍手一笑,道:“这就巧了,那我便要洗耳恭听了。”箭天摇摇头道:“你来了,我便不讲了。”天痕愕道:“这是为何?”箭天长身而起,拉起天痕,正色道:“赵三哥昨晚又发癫了,神智不清,乱说胡话。”
天痕一惊,登时才想起此事,大感愧疚,自责不已,昨晚他思绪混乱,一直想着怎么对付提迦,不想一心不二,竟忘了为赵守信医病的事,旋即道:“你快带我去看看。”小眉站起来道:“我也去。”
三人当即便走,来到赵守信住处,见他卧床沉睡,刘宁一人在此照顾,天痕旋即过去,为赵守信把脉,又问了刘宁昨晚状况,便解下针袋,以“黄帝九针”针法为其驱毒。
约模过了两个时辰,天痕方才起身,吐出口气,让刘宁拿来笔纸,写了道方子,道:“一日一副,半月当愈。”箭天甚喜,随即叫人下山采购,莫看他小小年纪,山寨里的人对他却颇为尊敬,想来也是因为那“九州箭皇”之故。
三人又盘桓一阵,便出了屋子,只见各处人走如流,各为其事,小眉见状不禁问道:“他们做什么?”箭天道:“今日各部都开始筹备了,此番一战,关乎霸天生死,各部主都不敢懈怠。”
箭天带两人顺山势下来,来到一块场子,堆满稻草,不少人在此埋头苦干,韩磊赤着膊,蹲在场心,鼓捣着一架奇形军械,体型巨大,约有人高,似车非车,如同铁牛,天痕瞧得心奇,便走了过去,道:“韩叔叔,这是什么?”韩磊一见三人,笑道:“这是昔年恩师造的霸天炮,那时我们为了不让朝廷得到,便将最后三门炮藏匿在山里,幸好还在,不过可惜,只剩一门勉强能用,其余两门侵了水,腐蚀得厉害,修不好啦。”
小眉惊道:“这是火炮?”心头骇然,不禁伸手触模那斑驳的炮身,只觉触感冰凉,却是精铁打造。天痕见这霸天炮造型迥异,完全不似他在邺都见过的火炮,不觉问道:“这霸天炮如何抛射?”韩磊哈哈笑道:“月家兄弟,这你就不懂了,这霸天炮不同于其他火炮,你说的那是抛石机,现下的火炮不过就是把火药制成环状,把吊线点燃后用抛石机抛掷出去,威力虽然可以,但发射缓慢,灵动不便,而这霸天炮却与众不同,它是以机关为枢纽,只须四五人不停地摇动圆盘,便能不断发射,尚且下有铁轮,移动方便,灵动性远胜其他,射程也略胜一筹。”
天痕侧首瞧去,便见到炮身后一面铁铸的大圆盘,上面刻满字符,不知是些什么,圆心却有一面司南,指天地南北,边缘各处有矩形凹槽,盘后四方均伸出四根手腕粗的铁棒,垂直于圆盘,设计巧妙,做工精细,却是天下难得的军工良器,只此一瞧,不觉感叹鬼斧先生匠心独运,出神入化。
天痕虽然啧啧称奇,但也不便久留打扰,便与韩磊客套两句,旋即随箭天离去,顺路下来,渐离寨门近了,猛听得喊声如雷,震天动地,天痕心头一凛,极目望去,只见古战场上烟尘滚滚,数百名将士整装列队,手持兵械,操演战术。
箭天笑道:“麻副使平时虽鲁莽草率,但治军却是有一套。”天痕望此阵势,不觉目弛神往,忽听箭天笑道:“天痕,你我一见如故,箭天一直敬佩你武功高强,却不知你骑术如何,此刻离午时尚早,你可敢与我纵马驰骋一番?”天痕见他行事坦荡,热情相邀,不忍怫他意,便道:“好!”
箭天大笑,转头道:“小眉姑娘不妨在此等我们。”小眉嘴角一抿,点点头。箭天便拉着天痕,下到寨门,唤人牵来两匹骏马,两人并辔而行,下到古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