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王爷娶亲,清王爷以及是身为清王妃的柳溪陌岂有不出席的道理。酒色色在。
柳溪陌被安排坐在梵凉渊的身边,今日清王府也就只来了他们两个人。
新郎去迎娶新娘,他们便与居与高堂之位的皇帝皇后们一起等在了大厅里。
看着这繁华无比的婚礼仪仗,柳溪陌不由想起自己那几近儿戏的婚礼,又望了望坐在上首,面上难掩喜色的皇后。
她的婚礼就是个闹剧罢了,没有人在意,或许从头至尾,也真的只有她这个傻瓜看得那般重。
梵凉渊只顾兀自闷头饮酒,面上毫无喜色,倒是有着几分落寞和煞气,仿佛他不是来参加喜宴,而是丧事。
她略略打量了四周,俱是一些朝中的大臣,而坐在她对面的赫然是那东景国的太子殿下——寒景洌。
他今日换了身墨绿的长袍,高竖的领子、衣襟和袖口处都纹绣着繁复又精致的花纹,外面则是一袭同样绣着华丽花纹的墨色曳地长披风,肩部以黄金镶嵌的宝石压扣着,他的墨色卷发未冠起,而是如流辉般披泄而下,额上装饰着被金链子穿过而垂下的红宝石,随着他的动作,自不同的角度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甚是精致好看!
他似是感觉到了柳溪陌的目光,略略抬眸望来,清泠的碧眸在喜堂内的红绸映衬下,似是有流光辗转。
柳溪陌没看清楚,他却已经垂下了眸子,白玉般的手端起酒樽,轻轻啜了口,明明是这样清贵高华的一个人,可柳溪陌却总觉得他的每个动作似乎都充满了一种蛊惑感。
让人不可逼视,又让人不能亵渎。
正在这时,门外的人群里传来一阵哄闹声,礼乐也愈发响亮了。
原来是迎亲的队伍到了。
梵凉炎一身火红的锦袍,眉眼依旧温润如玉,只是嘴角的那抹清风般的柔和笑意泄露了他些许紧张又期待的心情。
柳溪陌发现梵凉渊此时握着酒樽的手都开始冒青筋了,面色阴鸷得吓人。柳溪陌都不怀疑,他会突然跳起来发难。
漫天的祝福中,新郎揪着红绸花的一段,另一端则是一身绯红、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在喜娘的搀扶下,一步步踏上了白玉阶梯,然后走过红色地毯,一对璧人站在了大堂前。
道贺声不迭。
西凉王满意地点头,皇后矜持地露出高贵又夹杂着喜悦的笑。
开始行礼,一旁的司仪用嘹亮的声音宣布着礼仪的过程。
“一拜天地!”
柳溪陌的手腕蓦地一疼,她一惊,侧头便发现梵凉渊正微垂着眸子,一手捏紧酒樽,一手则握住了最近的她的手腕。
“二拜高堂!”
柳溪陌面色疼得一白,被握住的那处,火辣辣的疼。
梵凉渊饮尽杯中酒,薄唇紧抿,好似一把锋利的剑。Pxxf。
“夫妻——”
“哐当!”一声,一个酒樽咕噜噜地掉落至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蹦跶地弹跳了一下,滚落到了新郎梵凉焱的脚边,杯中残留的酒渍撒在了他洁净的喜袍上。
大堂里顿时停止了喧闹,连司仪都不敢再吭声。
气氛顿时一片凝滞。
只有礼乐还在泠泠而响。
西凉王微微皱起了眉头,凝眸望去。
梵凉渊的手还维持着举杯的动作,衣襟上撒上了酒渍,面色绯红,眼眸迷离而阴鸷,眼眸落在了梵凉焱脚边的酒樽上。
密密麻麻的视线扫了过来。
柳溪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忙站了起来,矜持而歉意地笑着,“真是对不起,刚刚酒没拿稳,皇兄成亲,凉渊他今日高兴,喝得有点多,皇兄勿怪!”
她本想说梵凉渊是因着如夫人失了孩子才闷闷不乐,可是这种场合实在是不适合说,便只得讷讷地违心地说了句因为高兴,这是任谁都看得出的谎言。不然,难道说,是因为他的爱人嫁给了你,所以才不高兴么?
梵凉焱雅致一笑,微微弯腰,优雅地拾起酒樽,慢慢地放回桌上,视线落在梵凉渊的面上,“皇弟百忙中抽空前来,皇兄自是感激不尽!”
梵凉渊也微笑,笑容冷寒,“那我便提前恭贺皇兄,新、婚、愉、快!”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说得咬牙切齿。
“谢谢!”梵凉焱清浅而笑,笑容里是毫不掩饰的幸福。他又朝柳溪陌点了点头,才转身走回新娘的身边,凑过去低声安慰着。
“继续!”西凉王望了眼梵凉渊,不悦地喝道。
柳溪陌暗暗捏了把冷汗,抬头时,恰好又看到了对面的寒景洌,微微扬了扬唇,虽然弧度很小,但柳溪陌就是觉得他是在嘲笑,而且,很愉悦!
之后,礼仪起,司仪再次高声唱喝着,新郎和新娘一次次照做,面上是虔诚的表情。
礼仪结束后,新娘被簇拥着进了新房,酒宴宣布开始,新郎梵凉焱不停地被那些贺喜的大臣们围堵灌酒。
这是个百无禁忌的日子。
梵凉焱修养很好,眉眼间是遮挡不住的喜悦,微笑地一一接过,爽快地饮下。
柳溪陌蓦地回神,却发现身边已然没了梵凉渊的身影,她不禁怔了怔。
莫不是他丢下她,先行回去了?
晚风习习,柳溪陌从热闹不已的前厅独自月兑身,她饮了些酒,此时面色燥热,便先到僻静的花园里醒醒酒。
微凉的晚风让她发昏的脑子有了些许的清醒。
她往波光粼粼的湖边走去,等到走近了才发现那里早已有了人。
那人墨色披风轻扬,芝兰玉姿,绝丽的面容在月色下犹如精心雕琢的美玉般,散发着莹莹微光。
柳溪陌一看清来人,心口一惊,掉头就走。
可是她才转头走了两步,便冲进了一个坚硬结实的怀抱。
“啊!”她慌忙后退。
却见原本在十步远的人,而今却正挡在她面前。
“你跑什么?”寒景洌碧眸银光闪烁,静静地问道。
“你作甚突然站在我面前?我、我只是醒酒了,想返回宴会场而已……”她眸子微转,说道。
“哦。”他俯身靠近她,“你怕我?”
扑鼻而来的清新淡雅的芝兰香气,她退后几步,拉开距离,平复了心情才慢慢道:“没有的事情,只是,殿下应该知道,本宫是清王妃,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的,免得落人口舌。”
“怕他冷落了你?不过,你如今的境况,与冷宫的妃嫔怕是也没什么区别吧?”他淡淡一笑,话语里是遮挡不住的嘲讽。
“据我说知,十二场赛事,殿下与我国平分秋色,而今怎生与我这妇道人家一般见识,讨论那闺阁之事?”她冷冷一笑。
寒景洌漠然凝眸,这时却传来一连串细碎急匆的脚步声。
柳溪陌一怔,再看此时寒景洌正紧抓着她的手,两人挨着也近,一副亲昵模样,心里不禁急了起来。
这要是落入外人眼里,她这勾搭他国王子的罪名怕是要落下了。
脚步声愈近,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稍稍能听到了。
柳溪陌心中一慌,蓦地紧抓住了寒景洌的手就往一侧的假山跑,边跑边焦急地道:“别出声。”
寒景洌眸子一闪,便也随了她的意。本来这是极其失礼的行为,可是寒景洌突然觉得,她这样焦急的模样很有趣,比他家粉宝大人想抢吃时还可爱。
不过,让他不悦的是,他们这般的举动,好似他与她是一对偷情的奸、夫婬、妇一样。甚是狼狈!
两人刚躲好,便听得外面一声娇喊:“你放开我啦!”
“就这里吧!”一男声道。
两人的声音都极其耳熟。
柳溪陌一怔,是梵凉渊和萧净萤。他们可真是大胆,居然在萧净萤的新婚之夜跑出来!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放开我,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了,如今我已然是你的嫂子了……唔……”女子的声音消失在一个暧昧的断音之后。
冗长的沉默之后。
才听得两个低低的粗喘和娇吟声。
假山内部有个小割断,里面的空间很小,柳溪陌与寒景洌不得不贴近身体,她甚至能感觉到透过他衣服传来的阵阵热意。而他因为空间问题靠过来的头,此时正贴在她敏感的耳垂上。
她不敢乱动,怕惊扰到外面那对野鸳鸯,只得握拳忍耐着。
寒景洌其实也是冤枉的,这里的空间太小,他们两不得不靠得如此之近。
“萤儿,萤儿,我们逃吧……你知道我今天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跳起来去杀了他吗?萤儿,如果你是想要折磨我,那你做到了,我嫉妒,我嫉妒他嫉妒得都快发了狂了,你知道吗……”梵凉渊压抑着痛苦的低吼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的寂寥。
柳溪陌抿紧了唇,手指紧紧攥住了裙摆,很用力,似是要把自己所有隐忍的情绪都发泄在上面。
她的手指虽然有断玉接骨膏,却还未好透,此时她一攥紧手,一阵阵钻心的疼便蔓延了开来,犹如自她心口深处传来的一般。
半晌,萧净萤的声音才低低传来,“晚了,什么都晚了。渊,我已经是你的嫂子了……而且我们这种关系,皇后肯定是不会允许的……而今你已经有了柳溪陌,我也是凉焱的王妃了,我们之间……你便把我忘了吧……好好待柳溪陌……”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哽咽。
“不,萤儿,她这般害你,我怎能与她举案齐眉?我娶她不过是因为她是……萤儿,你相信我,我爱的从来都只有你而已,一生,乃至一辈子,我爱的都只会是你而已。”梵凉渊急急道。
“我知道,可是时间永远是岁月的刀,你会有你的王妃和孩子,都说日久生情,怕是到时候你终会忘记我……而我也会……”她蓦地停住了口,低低地抽噎了几声,静默了下去。
“不会的,萤儿,你难道忘记我们曾经对着山河起的誓言吗?你若是不信,我今日便对天起誓,若是有朝一日,我梵凉渊爱上柳溪陌,那便五雷轰顶,不得好死。”他斩钉截铁道。
柳溪陌掩在黑暗中的面色一片惨白,连胭脂都遮掩不住。十指根根疼痛,痛彻心扉,刻骨铭心。
他竟是以这般惨烈的方式告诉着她,他一辈子都不会爱上她。
她大睁着眼,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就怕稍稍一闭上,就会有不争气的温热液体流下,把她脆弱的一面展示在了他人的面前。
一就算他再如何让她心凉,她心底却总存着一丝奢望,而今他亲手斩断了她最后的一丝希望。
黑暗中,寒景洌的眸子莹莹闪亮,侧目看向那垂头淡然的女子,心底蓦地闪过一抹心疼。
这样一个美好如明珠的女子,却遇上一个瞎眼的蠢人。
外面的交谈声并没有谈论太久,萧净萤沉痛地道:“渊,天很晚了,你先回去,让我静一静吧!”
梵凉渊低低应了声,至少净萤松口了,他不由扬起久违的微笑,亲了亲她的额头,尽量让自己不去看她满头喜庆的金玉珠簪。
脚步声渐行渐远,风擦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出来吧!”萧净萤的声音已然恢复了她往日的高傲。
柳溪陌怔了怔,与寒景洌对视了一眼,眼底俱是疑惑。
“柳溪陌,我知道你在,出来吧!”萧净萤再次扬声道。
明媚的月色下,萧净萤一袭绯色嫁衣,栩栩如生的蝴蝶展着镂空的金色羽翼,尾部垂下金色的链条,缀着滴血的红玉,承得萧净萤愈发的美丽高贵,妩媚动人。
那难怪会让西凉国的两位皇子和司徒陵然都为之神魂颠倒,她有这个资本!
“萧小姐,哦,不,我该说炎王妃了,新婚之夜,你不好好待在你的新房等你的新郎,竟然跑到这月夜下会他人?这要是让人看到了,可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这次,柳溪陌先发制人。
萧净萤抬手抚了抚稍稍红肿的唇瓣,低低一笑:“这迷人月色,自是不能辜负了的。”顿了顿,她妩媚地扬了扬眸子,“而且,你会把这事告诉别人吗?勾、引皇嫂,这可是大罪!”她缓缓靠近柳溪陌,“你舍得别人伤害他吗,柳溪陌?”
“没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而且,谁就说是他勾、引你,而不是你勾、引他?”柳溪陌垂下了双眸。她当然只是说说而已,不知为何,无论那个人怎样残佞的待她,她心口总有一处柔软是为着他的。
萧净萤敛了笑容,“看来你还没恢复记忆。”
“什么?”柳溪陌一怔。什么恢复记忆?对了,外界都传她是失足落水导致失忆了,其实,恐怕只有她一人知道,她不过是一个异界之人。
“难怪了,那你信是不信,就算你告诉任何一个人,最后落得凄惨下场的,只会是你。渊他是宁愿自己死,也不愿伤害我分毫的,说来,这也得多谢你了。”她掩唇轻笑。
柳溪陌听得她笃定的语气,再想想梵凉渊在她面前,几乎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宠溺。她心口微微刺痛,的确是有可能的。
“你不好奇吗,柳溪陌?”萧净萤睥睨着她。
她抬眸望了望美艳的她,她发现萧净萤很喜欢提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就好像是怕她自己不知道她的身份一般。
“你不觉得你爱渊爱得过分了吗?是不是,无论他怎么伤害你,你都会原谅他,都会爱他爱得不可自拔?”萧净萤嘴角勾起冷冽的笑。
“你是故意的?”她想起方才那一幕。
“对,我就是故意的。柳溪陌,我就是要你痛,我要千倍百倍地把你欠我的要回来。”萧净萤拽过她的手,望着她依旧红肿的手指,眼底闪过残佞:“很疼吧,听说是渊他亲手一根根扳断的。是不是疼得无法忍受?可是,我曾经比你更疼过,你这还不及我的万分之一。”
“为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都这般的恨我?”柳溪陌忍疼拍开她的手,不解问道。
“为什么?呵呵!”她眼底闪过一抹激烈的恨意,“你的记忆也快苏醒了吧,到时候你就会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了?”
“净萤,你怎么出来了?”梵凉焱站在长廊上,惊讶地问道。
他可能是喝了酒,面色酡红,却衬得他的面容愈发的俊秀雅致了。
萧净萤优雅地转身,低头浅笑,似是算好了般的美丽,“凉焱,是溪陌,她说想找我聊聊天,我便陪着她了。真是失礼了,在大喜之日这样胡闹!”
“说什么呢,我是担心外面风大,你别把身子给吹坏了。”梵凉焱迎了上来,揽住她的纤腰,朝柳溪陌淡淡一笑,“现在都谈完了吗?”
柳溪陌看着他防贼一样的举动,面色窒了窒,勉强地扯唇一笑,“都好了,不好意思,耽搁你们了。”
每个人都把她当成一等危险人物,随时都提防着她的迫害。
“无碍,那我们便先走了。对了,凉渊正在前面找你呢,说是要回府了。”说完,他便揽着萧净萤扬长而去。
柳溪陌望着他们远去的双双丽影,苦笑着往前厅而去。若是晚了,梵凉渊肯定又会大发雷霆了吧!
月夜下,寒景洌长身而立,墨色披风在夜风里猎猎作响,他碧色的眸子望着梵凉焱与萧净萤消失的地方,危险地眯起了狭长的眸子。
事情似乎愈发的有趣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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