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后,母皇被抢了 41、孤注一掷

作者 : 宝马香车

有些人是吃一堑长一智,有些人则是永远都学不乖,太子妃无疑是第二种人,镜月未央更是。

灼灼燃烧的热浪扑面而来,烧得人的脸颊阵阵发烫,唯有喉间的匕首袭来屡屡寒意,让人多了几分清醒与胁迫感。这种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虽然不好受,但机会难得,镜月未央不是因为被下了药所以对太子妃束手无策,她只是想借此机会,看一看她在拓跋炎胤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太子妃挟着镜月未央朝门口走去,像是刀枪不入的机器人,浑然不觉周身赤热的火舌,紧拧的眉头狷狂而冷漠,脸上没有其他的表情,平静得不起波澜,这与她今夜疯狂的举动十分不搭腔。

镜月未央被火灼得满额头都是汗,忍不住抬手轻轻拭了一下,太子妃立刻像是一只神经紧张的老鹰,握着匕首挠了她一爪子,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别动!”

幸亏这把匕首上没有淬上什么见血封喉的剧毒,不然这下死的可就太冤枉了。

空有一身绝世神功而无法施展,打遍天下无敌手却偏偏死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手里——那真正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点儿冒险精神还是需要的。

“殿下快看!那里有人!”

顺着下属所指的方向,拓跋炎胤一转眸就看见了陷在火海里的那两个女人,当即跨步飞快地走了过去,任凭宫人在身后“殿下不可!”“殿下危险!”“殿下小心!”……地大喊。

看到拓跋炎胤朝自己走来,太子妃捏紧了手里的匕首,顿住脚步不再往前,头顶上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摇摇欲坠的房梁不知何时会落下来。

“你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拓跋炎胤停下脚步,皱起眉头沉下声音:“唐清婉!你想干什么?”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太子妃的声音冷冷淡淡,仿佛百转千回之后的冷静,倒映着火光的眼眸里一片死寂,以及隐藏其下的孤注一掷的无望的疯狂。

“你想说什么?”担心太子妃一旦逼急了会做出什么一发不可收拾的事来,拓跋炎胤难得耐心地应付她,目光却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扫了两遍,企图能找到什么破绽。

“为了她,”太子妃沉默了好一阵,才幽幽地问出口,声音愈发低迷,仿佛在囔囔自语,自嘲而又自怜,“你是不是……做什么都可以?”

唔,镜月未央抬眸看向十步开外的那个男人,这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答案,尽管在这种时候说出口的,八成不会是真心,但总归还是有其他的办法能看透他那颗晦暗莫名的心。

略微有些迟疑,拓跋炎胤往前踏了一步,口吻随之温和了几分:“婉儿,乖。”

闻言,镜月未央察觉到太子分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显然对这个亲密的称呼有特别的回忆。

“婉儿……呵……多久没听到你这么叫我了,久到我几乎都要忘了呢……还记得你第一次这么叫我的情形吗?你不记得的,我都记得……那个时候,你笑着对我说,会好好报答我,一辈子保护我,不让别人欺负我。可你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欺负我的人,就只有你了,而最叫我伤心绝望的那个人,也是你……”

在太子妃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拓跋炎胤又悄然往前走了几步,直到太子妃猛然抬头厉声一喝:“别过来!”

拓跋炎胤的脚步应声而止,目光在触到沿着匕首蜿蜒而下的鲜血时陡然变得阴沉冷鸷,口吻却是愈发的温柔,带着蛊惑的语调:“婉儿,听话,放了她,你想干什么我都答应你……”

“你……”许是被大火炙烤得有些晕眩,太子妃的神情逐渐变得恍惚起来,囔囔地开口问道,“有没有喜欢过我?”

拓跋炎胤微微抬眉,觉得这种问题实在没什么营养,薄如刀刃的双唇抿了抿,正要回答她,太子妃却又自顾自叹了一句:“算了,还是别说了。”

被人拿着刀逼出来的情话,就是再动听那也是假的。

“呃。”感觉到脖子上的刀锋越来越扣近,镜月未央不得不往后抬着下巴,避免自己被割断喉管,她发誓,再忍耐十秒,要是这个女人还这么磨蹭的话,不用拓跋炎胤动手她就自行解决!

瞧见拓跋炎胤紧蹙的眉头,太子妃逐渐恢复了清冷,温婉的脸上露出了几许嘲讽:“你跪下来磕一个头,我就放了她。”

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普通的平民百姓都不会随随便便对人下跪,更何况是生长于宫廷流着皇族龙血的太子?对于一个自负而倨傲的男人,逼迫他下跪就等于是逼迫他放弃自己的尊严与傲骨,如果拓跋炎胤能为一个人放下自己所有的骄傲与自尊,那就说明那个人的存在比他的生命还要珍贵。

闻言,拓跋炎胤脸色一暗,瞬间暗到了谷底。

周围的火势越来越大,几乎要将他们三个人包围在火海里,宫人们慌乱地来回跑动泼水洒水,有人紧张兮兮地想要进来,却又被火舌逼退了回去。

映着满面的火光,拓跋炎胤坚毅的俊脸冷酷得如同雕塑,反射的光线令人无法直视,灼热得仿佛能烧伤人的眼睛。

镜月未央静静地看着他,心想,如果他这一腿子真的跪了下来,那么就算他是老谋深算刻意为之,她也可以视而不见这一回。

然而,等了良久却不见他有所动作。

心头窜起的热切火苗就那么一点点地黯淡了下去,镜月未央甚至忍不住要感叹一声,大丈夫能屈能伸无所不可,他怎么偏偏就栽在了面子上?真尼玛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真尼玛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啊!真尼玛一失足成万古恨啊!小白菜啊,地里黄呀,三岁两岁没了娘哇……

见拓跋炎胤有所犹豫,心理已经完全变态的太子妃却忽然大笑了起来,仿若释怀一般,秉着我得不到的大家都得不到最好的心理,倏而扬起匕首笔直朝自己胸口刺去——

她这一刺惨烈至极,匕首穿胸而过,顷刻间又忽的被拔了出来,洒了镜月未央满脸的血。

那温热的血液顺着睫毛滴答淌下,宛若漫天漫地的血色火光。

“清婉!”

夜宇下惊起一声叫唤,穿透力十足,在耳膜几乎都要被戳破的时候,镜月未央没来由地生出了几许恍惚,仿佛那叫唤能抵达黄泉的彼岸。

而那两个发自内心深处的音节,大概是沉风此生唯一一次能当众月兑口而出的名字。

在灼灼燃烧的房梁坠落下来的时候,镜月未央隐约间看见了一道黑影倏然冲了进来,抱着太子妃摇摇欲坠的身体倾覆在她身上,那种大概算得上是“殉情”的场景看起来很是有些悲怆,却又有种无法圆满的凄迷,因为缺陷而美。

而这种缺陷之美,是被一双坚强有力的手臂接入怀抱的镜月未央所不曾拥有的。

“怎么样?你还好吗?!”

拓跋炎胤伸手抹去镜月未央脸上的鲜血,仔细检查了她脖子上的伤势,见没有什么大碍才轻轻松了一口气,伸手一把抱紧镜月未央,沉默了一阵后低低地开口:“刚才,你怪我吗?”

“唔,你不爱我。”

镜月未央把头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坦白,像是委屈的小情人在撒娇。

然而那双暗藏在阴影中的清冷眸子却是谁都没有看见,镜月未央不无悲愤地想,第一次,叫他跪不跪,以后要是逮着了机会一定要罚他跪一晚上的搓衣板!第二次,眼看着火梁砸了下来,他居然不是第一时间冲过来救她,竟然还敢他妈地迟疑了那么一下!哼哼,三年之内都别想有肉吃!肉渣渣都不给!

“……”没想到镜月未央回答得这么直白,拓跋炎胤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收紧手臂表达他的歉疚之情。

不过,像镜月未央这么难哄的人,才不会这么容易就原谅他。

敢怠慢她,那可是要付出代价滴。

德清宫烧了个大窟窿,太子妃一夕丧命,宫里头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拓跋炎胤忙得三天不见人影,好在知道那晚上的内幕的人不多,否则被太子妃的生父唐将军察觉到蛛丝马迹,恐怕更难安抚。

在这样的局面下,镜月未央自然不敢轻易露面,否则招来的就不止杀身之祸那么简单了,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要是一夜回到解放前那就太对不起人民太对不起党了!

窝在东宫的一座阁楼里,镜月未央逗弄了一番太子妃的“遗孤”,靠在栏杆上不无惆怅。

阁楼外十里白雪,早已掩盖了西宫那片断壁残垣的灰烬,可是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没有第二次了。

就像太子妃那孤注一掷的爱,爱的狠,爱得烈,唯一的缺憾就是爱错了人。

“在叹什么气?”

拓跋炎胤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镜月未央回头浅浅一笑:“你来了啊……”

那笑意却再不能抵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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