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手里接过药汤,拓跋炎胤舀了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继而递到镜月未央嘴边。
娇俏的下巴往上一扬,镜月未央不无傲娇地撇出两个字:“喂我!”
拓跋炎胤微怔,不明白她的意思,他这不是已经在喂了?
又听她悄然笑了一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又指了指他的,脸上毫无任何羞赧之色:“笨!我说的是用嘴喂。”
这一下,就连守在边上的宫人都忍不住红了脸,垂头告退。
望着那双狡黠灼亮的眼睛,拓跋炎胤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收回手一口将放了糖的药汁含了下去,继而阖上眼睑贴上镜月未央的唇瓣,缓缓将那浓厚的药汁渡入对方口中,然而镜月未央却是不尽兴,抬手轻轻按住他的后颈,探出舌头在他齿间游移……
仿佛被毒虫猛地蛰了一下,拓跋炎胤喉间一哽,有什么东西立刻顺着食道滑了下去。
一把推开镜月未央,拓跋炎胤不由拔高了声音:“你喂我吃了什么?!”
镜月未央往后悠然一靠,双手枕在脑后,满脸阴谋得逞的神态,眉飞而色舞:“没什么,一颗小药丸而以,叫什么……”墨色的清眸微微眯起,像是一只慵懒的猫,看不清眸中的神色,好似在回忆,又好似在算计,“哦,对了,叫阴阳白秀珠。”
“哐当——”
瓷碗月兑离手掌飞了出去,砸在地上溅了一地褐色的药水,拓跋炎胤扑到一边使劲地催吐,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身后,镜月未央靠在栏杆上笑得一脸无良,末了还不忘加一句:“那颗珠子本没什么稀罕的地方,难得的是混了小爷的胸口之血。”
当初慕容晏说过,阴阳白秀珠的神效之一就是用来控制别人的心魄,只要将胸口取下的血滴在珠子上再让对方服下,那人便会对其忠臣无二,言听计从,不离——不弃——
说实话,镜月未央并不喜欢用这种办法强迫别人,虽然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不能浪费了镜月千修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宝贝,但毕竟用药物控制拓跋炎胤那是下下之策,若非那个晚上他的举止叫她彻底寒了心,她断然是不会使出这般卑鄙的伎俩。
只可惜,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错过了,再多的惋惜也是枉然。
“嗖!”
冷冽的剑音破空而来,镜月未央偏头侧开,闪过了拓跋炎胤病急乱投医地刺杀,心里暗暗庆幸,亏得她狠下了心,这个男人此前对她的殷勤宠溺果然都是虚情假意,可与此同时,还是忍不住有些苦涩。
她的二货,真的已经彻彻底底消失了么?
一击不中,拓跋炎胤立刻刺出第二剑,招式狠辣锋利,直取性命!
他绝对不能受控于这个女人!
镜月未央此番也是背水一战,再不敢有丝毫轻慢,当下一掌劈裂了木桌,飞身逼至拓跋炎胤面前,一手抽出软件缠上拓跋炎胤的长剑,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死死抵在柱子上,眼底阴幽莫名,杀意尽显。
先前的俏皮戏谑嬉笑怒骂转瞬消散,只有那傲然临世的凛冽气息一如既往地不遮不掩:“你自以为对我了如指掌,可我又怎么可能对你袒露无遗?当然,你是不可能知道,月莲神功还有变态版,那就是‘瞬息万变’。”
动作快到眼球无法捕捉,所以连对方是如何近身的都无法察觉。
剑之一字,唯快不破,这句话不但适用于剑术,还适用于所有的武学造诣。
拓跋炎胤只知道之前同镜月未央交手只用了八层功力,却不知镜月未央连七层都没用上,比深谋远虑,镜月未央不是他的对手,但要比阴险狡诈,镜月未央敢说第二,估计全天下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没点儿花花肠子,那是坐不稳九五之尊的皇位滴。
“卑鄙……”
骇然于镜月未央的神功之余,拓跋炎胤瞪大眼睛目露凶光,如同一只受困的豹子,恨不得立刻扑上来把镜月未央吞食入月复。
“嗯哼?”镜月未央笑嘻嘻地凑过去伸出舌头轻轻舌忝了一下拓跋炎胤性感的耳垂,笑得邪恶而猖狂,“难道我没有跟你说过,我是个坏人吗?”
说着,不等拓跋炎胤再度开口,镜月未央即便一记手刀砍晕了他。
小银子解决完隐藏在周围的暗卫,奔上来帮镜月未央一起把拓跋炎胤仍到了床上:“接下来要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镜月未央翘起二郎腿倚在贵妃榻上,随手拈了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嚼了两口尔后淡然道,“坐等。”
鉴于阴阳白秀珠的稀罕程度,真正用过它的人屈指可数,因而相应的神奇功效就等于是一个传说,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厉害谁都不能肯定,镜月未央也不敢妄下断论,只能守在拓跋炎胤床头等他醒来。
不管怎么说,对付一个人总归比对付一个国家来得容易。
可就算阴阳白秀珠真的起了作用,她就真的会开心吗?就算真的能掌控拓跋炎胤的心智,就算真的赢得了北漠的援助,她好像也开心不起来呢……
“央儿,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守着就好了。”小银子拿了一件袍子给镜月未央披上,看着那张微带忧郁的脸不免有些心疼,上前轻轻抱住她,“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一直都会陪着你。”
“嗯。”镜月未央回握住他的手,提起嘴角笑了笑,却是半分睡意都没有,“我还不困。”
“那我去煮碗热汤暖暖身。”
“好。”
英俊的面容上,那一道浅色的刀痕还没有完全褪去,徒添了几分冷酷的韵味,其实她对二货的样貌记得并不清晰,毕竟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也没有认真地看过他。眼下仔细地端详起来,拓跋炎胤的样貌其实很冷漠,不笑的时候甚至比柳浮玥还拒人千里,就算偶尔有一丝笑意,也是让人忐忑不安。
如果不是认定了他是二货,镜月未央绝对不敢招惹这样的煞神,更遑论腆着脸皮贴上去,她一定会被冻毙的有没有?!
所以说,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奇特。
当初二货那样死缠烂打也是毫无理由可言,好像一见到她就想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双手奉到她面前讨她开心,那种热烈的情感爆发得那样突然,幸福来得叫人措手不及……
镜月未央沉浸在回忆之中,连床上的男人睁开眼睛都没有发现,直到那双漆黑的眸子犹疑地转了两圈,继而迸发出惊喜的神采,一把抓住镜月未央抚在脸上的手坐了起来:“央儿!真的是你?!”
“呃!”镜月未央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脑子一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天呐!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太好了……”拓跋炎胤抬手毫无犹豫地在镜月未央脸上掐了一把,又往自己的脸上招呼了一把,才傻傻地笑了起来,紧紧拥住镜月未央,胸口起伏不定,激动而喜不自禁,“央儿……我好想你啊!”
“诶?!”
镜月未央已经斯巴达了。
这是什么状况?!
这个像哈巴狗一样粘上来的男人,真的是拓跋炎胤吗?还是说,这就是所谓的“言听计从不离不弃”?未免也太夸张了一些好吗!
那厢,拓跋炎胤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把脸窝在镜月未央的肩头万分享受而狗腿地蹭了蹭,一边意外而又庆幸地说个不停:“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自从那个人来了以后,我就像是被催眠一样,浑浑噩噩,好像知道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清不楚的,这些年来经历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我在一边看着,却是说什么做什么都没人理我……那样的感觉,真的好寂寞啊!后来见到了你,你也没有理我,我又伤心又着急,但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等等!”镜月未央终于听懂了一些话,突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但还是不可置信,“你……你不会……难道你是……二货?!”
“二货?”拓跋炎胤纠结地拧起眉头,“那是什么东西?”
“我是说,”镜月未央挣开他的怀抱,有些惊喜而又有些忐忑,“你是以前的那个拓跋炎胤?”
“恩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那个!我跟你说过的,我练功之后可能会把你忘了……我不是故意想要那样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有些事情我也没有办法选择,我知道那样对你不公平,可是我不甘心这一辈子都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拓跋炎胤显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番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神情激动却无比真挚,“后来,那个人就来了,他控制了我的身体……”
听他说了一大通,镜月未央算是理清了一个大概的思路,就是拓跋炎胤在功成之后,身体就被另外一个灵魂掌控——当然,这个灵魂也可能是他的分裂体,也就是传说中的,性格分裂?还是双重人格?!
嗷嗷嗷!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真是风雨过后见彩虹!
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镜月未央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他爷爷的奇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