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山!
原来真有个老牛山,郭正乔宗训谛心面面相觑,真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凑巧之事。
金银车马不过是些钱物,可脑子怎么劫?难不成要剖开脑袋?那些随从一听到“老牛山”三个字就已吓得肝胆俱裂,又听那二当家要劫脑子,真是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当即屁滚尿流作鸟兽散。
他们一走,那绳索的一头力道顿无,褐鬃马早憋着的劲霎时迸发出来,踏雪飞驰,一撅蹄正中头领要害之处,头领一张脸先白而后青,捂着,顾着逃命也管不得这疼痛了。
眼看强盗就要杀奔过来,妙真勒住缰绳,奔至郭正处,俯身一探将他提上马来,郭正望着乔宗训和谛心,大叫:“师太,快救乔大哥他们。”妙真勒转马头又朝二人处奔去,忽地那二当家纵马跃至,看着他们,一双眼瞪得笔直,道:“好漂亮的……别放跑了他们。”铜锤一轮砸将过来。
又是一个之徒,郭正暗暗叫苦,眼看此人挡住了去路,要救乔宗训和谛心已不可能了,只得叫道:“快走。”双脚猛地踢在马肚子上,马儿仰头嘶鸣,疾奔而去。
只是这里山丘沟壑极多,马儿在密林中颠簸奔跑,速度自然比不得一马平川,还颠得二人好不难受。那二当家大叫着:“别跑,别跑。”领着十余骑紧追不舍。
跑出五六里地,渐入密林深处,山势也越来越崎岖,妙真实在是支撑不住,忽地吐出一口鲜血,双手一松放开了缰绳,从马背上跌落下去。郭正大惊,他身上的绳索仍未解开,根本控制不住马儿,几乎同时也掉下马来。褐鬃马奔出十几米远,见主人已经落马便又回过身来,停在郭正身旁嘶鸣不已。
“师太,师太……。”郭正叫道,可妙真已然昏死了过去,他无可奈何,站起身来一只脚踩在马镫上,想上马离去,可双手被捆着实不便,试了几次也跃不上马背,眼看追兵到了,只得弃马奔逃,谁知没跑出多远,“当”地一只铜锤砸在他腿肚子上,顿时骨折筋断,栽倒在地。
强盗围了上来,二当家翻身下马,大喜过望,道:“好漂亮的……。”郭正忍痛叫道:“休得对师太无礼。”二当家看看妙真,摇摇头,一径走到褐鬃马旁,抚模着光滑顺溜的毛皮,赞道:“好漂亮的马儿。”郭正见他并不想对妙真非礼,一颗心着了地,旧伤新伤一齐发作,剧痛攻心,也昏了过去。
笑,安安的笑比桃花更美,她就站在桃花林里看着自己,郭正也笑,快步走将过去,安妹妹,安妹妹,突然两双黑手从她背后伸出,紧紧抓住她瘦弱的身子。
“不要,不要……。”一睁眼,只见十几个披头散发的脸凑在面前,十几双好奇的眼睛看着自己,郭正吓了一跳,惊道:“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坐起身,一动腿却奇痛异常,忍不住“嗷嗷”叫起来。
“大当家,这个人醒了。”人们叫道,纷纷退后让出一条路来。
郭正抬头去看,只见一位蓬头跣足,约么知天命之年的老者缓步走了过来,他暗暗叫奇,心道:“听那人叫他‘大当家’,那此地定是贼窝无疑了,只是这些人虽然生得面目凶恶,可衣裳装扮怎地和乡野农民无二?老牛山强人就是这样的么?”
大当家狐疑的打量郭正,道:“小兄弟你不要乱动,以免伤口又裂开,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郭正暗想:“他问我名字做什么?难不成他知道我打着他们旗号做的那些事?”不免心虚,只道:“你把乔大哥谛心和那位师太怎么样了?”大当家道:“我们向来是劫财不劫命,你口中的乔大哥谛心我是从未见过,那尼姑倒是在本寨中养伤,你答过我的话,我便送你去见她。”郭正又问道:“养伤?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大当家道:“你放心,我们劫财不劫色,好了,现在告诉我你是谁。”
郭正想了想,道:“我……我叫郭磊落,是姑苏……。”话未说完,那大当家忽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道:“不对不对,你叫郭正,是苏州人氏,你骗不了我。”说着将纸递给郭正看,道:“这是不是你?”郭正一瞧,原来是官府缉拿自己的告示,知抵赖不过,苦着脸道:“我哪里骗你了?我名叫郭正,字磊落,是姑苏也就是苏州人,你们可以将我送官拿赏,但是请一定好好照顾那师太。”大当家搞不清名和字的区别,也不知姑苏和苏州是什么关系,摆摆手,道:“你这书生文绉绉的,说来说去搞得我们稀里糊涂,你放心,我们不会拿你去见官,官府最是会颠倒黑白,不明是非的了,你如此维护那尼姑,我看你不像这告示里说的那么罪大恶极。”郭正只读过几年私塾,在他嘴里竟成了“文绉绉的书生”,真是哭笑不得,忙道:“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大当家点点头,把告示往怀里一揣,以备茅房之用,道:“你放心的在这里养伤,等你伤好了,我再放你和尼姑走。”郭正听得一愣一愣,天下还有这样的强盗?非但不害人命,还要帮你养伤,真是奇哉怪也。
这时那二当家走了进来,嚷道:“大当家,弟兄们清点过了,一共劫到金子一锭十两,银子一袋一百三十两,驴马十匹,破车两辆。”杨家在京城有个钱庄,置买货物的银两只有到京城才拿得到,因此商队随身带的钱并不多。
郭正记挂着乔宗训兄弟,忙问道:“乔大哥……。”转念一想,他们定然谁也不识得乔大哥谛心,又是转口道:“那被绳子绑着的二人怎么样了?”二当家道:“那两个人被兄弟们放走了。”郭正这才放了心。
“没伤着人命就好。”大当家点点头,道,“这次收获也不少了,你把那驴子和三十两银子拿出来,分给山下的穷苦百姓。”
二当家应了一声,问道:“大当家,你要我不伤人命,那脑子怎么劫?”众人哄堂大笑,大当家又笑又气,道:“二牛,你有脑子也没用了,你心眼也缺得厉害。”二牛“嘿嘿”笑道:“这不打紧,我再劫几个心眼就好了。”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大当家又朝郭正道:“你现在还要不要去见那尼姑?”郭正暗想这伙强人看起来如此和善,定然不会对妙真动什么手脚,于是摇摇头,大当家道:“这样也好,你不要动身,饿了渴了只管说出来,兄弟们,大家都出去陪我喝酒吧。”众盗欢呼雀跃,随着他出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