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的金丝楠木盒精致典雅,盒内盛着一柄匕首,融融的烛光映照下,匕首上镌刻的流纹静静地流转出暗红的光华,气质古朴沉静,仿佛记忆中最深的铭刻```
洛羽静静地盯着那把匕首出神,不想承认自己没有勇气去触碰它,就像是努力抑制内心深处的那些回忆涌出。
她想,她永远无法忘记此物,八年前的樱树下,那个身负重命也美如樱花的少年将它交给了自己,他说‘好好保护自己,我要你活着跟我回北睿```’
也是八年前,她用此物亲手结束了她生命中原则之外的第一个人!
西齐一役,飞雷岭驻地,她闯入北睿主将之帐,也正是这把匕首,在她颈边留下一道伤口,不深,可距离要害只差一寸!
明明应该在八年前的那场大火中已经失去的东西,现在却被当作礼物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眼前,有些惊慌失措,还有些就不清的什么纷纷涌现在心底,不禁又想起皇宫宴会的那晚```
经不住一纸圣谕过后大臣中热情过度的‘好意’,也不敢面对师兄一人静默清寂的身影,洛羽借口从宴会上逃离出来。
殿内众人欢乐,声乐不断;殿外月明风清,清静幽然。
洛羽一人静静地沿花园边小道走着,许是思绪中尽是被刚刚意外突发的状况填满,也可能是来人功力高深隐秘,直到身前被月光拉长的影子被覆盖,洛羽才抬头发现了来人。
在看清面前身影的一瞬间,洛羽微愣,胸口有些痛意一闪而过,又被她重重地压了下去,静静伏首,“七夜拜见北睿帝君!”
夜空下,身后的清风明月成了最好的衬托,南宫钰身形如竹立于洛羽身前,半晌没有接下文。
之前战场上的遥遥一眼,人前马背上的他已是风姿绝傲,如今近立于眼前的他,更是让人深刻感受到他的王者风范不怒自威,而北睿历经几年混乱,先王无道,南宫家族险中求胜,如今能他能磨砺出这样的风范气势,这样的深沉敏锐,洛羽亦深知这些年他为此付出了多少```
南宫钰静静地打量着洛羽,假面下洛羽神色如常,表情始终如一的接受审视,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许久才听他淡淡开口,
“飞雷岭夜袭一事,是你所为?”
洛羽轻笑,三分潇洒七分有礼,表情无懈可击,回道,“阁下误会了,在下并非夜袭,只是为防万一作个提醒,阁手非凡,当日主帐一事,还请恕罪。”
“嗯”南宫钰淡淡应道,低沉淡漠的嗓音在夜晚的空气中静静流转,片刻后忽然问了一句,“伤的重吗?”
洛羽似是没想到他会在意这样的问题,微微一愣后才回,“劳阁下挂念,小伤而已,已无大碍。”
那是自西齐战场归来他们唯一的一次独处,除了有些巧合以外,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
再回大殿时,有些臣子似对七夜加封郡王一事仍有微词,那时南宫钰站出来讲了这么一段话```
“像七夜这样的能人,本就应该为更多的天下百姓谋福祉,如果大齐没有能力招揽这样的人才,那么我北睿很乐意有这样一位贤才为之共谋江山!”
言语尽是建筑在实力之上的嚣张与霸道,惊的满座群臣哑口无言,哪里还能有半点反对之意,若惹得当事人七夜一个不高兴,真的跑去北睿谋事,那不就是生生为敌强北睿送去一个有力的臂膀吗?
这些人老归老,却还没愚到这个地步,于是,在南宫钰说完风云不惊地落座后,群臣中那仅有的一点微词也跟着静默了```
合上盒盖,洛羽微微一笑,烛光下的眼神清亮中透出一点迷蒙、一丝心痛```
有些过往她并非忘却,也不想忘,只是一直被她深深地压进心底,当作回忆,当作警醒。
她小心的不去触碰,也不轻易让他人提起,可是如果换作是他```她还能这样淡然处之吗?她有愧```所以每当面对他时,心底的那些愧疚就如藤蔓般紧紧裹缚着心脏,尖锐的刺扎的自己鲜血淋漓,提醒着她曾经错失的一切```
如今,却只是一把匕首,就轻易激起了她这么久以来努力隐藏起的所有情绪,洛羽啊洛羽,都经过的这么些年了,你还一如当年未变,呵呵,嘴角挑起一抹自嘲似的笑意,伴随着渐昏渐暗的烛光苦涩漫延```
小心地收起盒中之物,尽量忽视着心底漫上来的艰涩,提醒自己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只是洛羽不曾想,再一次面对会来的这么快,快到令她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