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阴沉沉的。窗外偶起热风,屋内闷的让人感到窒息。突然,一道电光划破长空,接着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噼里啪啦的下起了大雨。急促的雨粒子连成了密密的珠线,绘织出无限宽大的透明幕布。
八岁的女孩子坐在高高的圆凳上,将瘦小的身子俯在桌子上,纤细的手指上缠绕着一根红色的丝带,秀巧的指尖将丝带打圈挽成一朵花,束在左手上,再用右手从尾端拉开变成一条直线,重新开始打圈,再重新拉开,反反复复,不知疲倦的摆弄着。孩子身上穿着一件碧色的纱裙,犹如一张大大的荷叶,墨黑的长发随意的散落在翠色之中。粉女敕的手腕似是荷叶下生长出来的新藕。稚气的脸庞上白玉无瑕,微带着淡淡的粉红,像极了叶上的荷花,明闪闪的大眼睛则是那花瓣上的晶莹露珠。
电闪过,又一声闷雷,惊动了一旁守着药壶的丫鬟,“小姐,这里朝湿,您回去照顾夫人吧,奴婢稍后就把药端过去。”
女孩子停止了反复的动作,将丝带绕到了腕子上绑好。轻轻嗯了一声,从高凳上跳了下来,慢吞吞的走出门。避开雨丝延着屋檐下走,穿过长廊走向母亲的房间。
狂风聚雨肆虐无止,电闪雷鸣交替而现。孩子微微皱了皱眉,脚下迈快了步子。转弯抬头时,那电光而过处映照出几个人影。孩子走过几步,问道,“是有人吗?”稚气的声音淹没在风雨中,只看到那小小的唇瓣微微的张了又合,声音传出的微呼其微。没有人回答,她鲜些以为自己看错了,眼前又恢复成漆漆的黑暗。刚要转身走时,电光瞬间又照亮的周围的一切,她下意识的回头,这次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三个人影。
三张陌生的面孔,六只冷嗖嗖的眼睛。他们的面色惨白,直挺挺的站在大雨之中,任雨水冲刷着身体,丝毫没有一点不适的感觉,犹如塑成的石像耸立不倒。如果是鬼,定是地狱里的修罗。如果是人,则是世间的天煞!
随着天光,眼前一阵明一阵黑,一阵清晰一阵模糊。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孩子的身体颤了颤,眼睛里泛起恐惧的神色。紧绷着神经,悄悄的退步……在自己觉得远一些的地方,转过身去,大步跑开。
脑子里出现了母亲的面孔,她朝着母亲的方面跑去。进门后迅速关上门,将屋内的凳子、花瓶、还有自己最喜欢的木马……统统堵到门后。她想,这样……会安全一些!
“怎么了?”屏风后传来女子关切的寻问声。
孩子放弃了桌子上那块极漂亮的大石头,如果把它也堵到门后,必会多一分安全,可是她实在搬不动。听到母亲的声音,将环抱住石头的双臂松开,转身走向里室。
“娘亲。”孩子埋头将脸上的汗水和雨水抹到了臂腕处的衣服上,扒到床边偎依着亲人。
“你刚才在做什么?”母亲微笑着,柔软的手掌抚顺孩子额前的乱发。
“没……”母亲是个胆小的人,孩子觉得可以让自己恐慌的事情,也会让母亲害怕。
忽然,一声巨大的响声传来,呼呼的烈风吹进了屋内,撩起了柱边几条幔帐。
孩子抓紧母亲的手,颤颤的将身子缩向母亲怀里。
“什么人?”母亲惊慌的将孩子抱紧,声音有些颤抖。喉间一阵难受,咳了起来。
屏风后的人影渐渐走近,随着屏风的倒地,现出了真身。
一个高大的男人带着一个十三四岁少年,一个蒙着面纱的女童。男子打量着妇人怀中的孩子,若有所思。少年五官精致,脸色肃冷,毫无表情的站着。女童一身紫纱衣被雨水浸的粘在了身上,现出纤细的身型,明眸冷冷的望着床边上的那抹碧绿。
半晌后,男子侧眸望了眼身边的女童,沉声道,“过去。”
女童握紧掌中的长剑,冷眸一闪,睫毛上的水珠掉到了眼睛下面的纱巾上,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前方,一步步走向床边。
“咳咳……你们想干什么……”
女子凄厉的声音,刀剑出鞘的声音……所有声音都被风雨雷电所淹没。红光划过,白幔上浸染上点点血滴,在狂风下,妖娆的飞舞,像这夜里的精灵……
风带过窗木作响,雨下的更大,似要冲刷什么东西。漆黑的夜里薄雾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