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月光如水。观景阁内熙熙攘攘,人声鼎沸。阁下几叟画舫,几条小舟,缓缓飘游于澄湖之上。七夕佳节之夜,大半个京都的年轻男女都聚集到了这里。岸上绿柳乘风,人群嘻闹。人语物声相伴,往日夜间平静的地方顿时沸腾起来。
船上路边以及观景阁上均点上了一排排大红灯笼,灯光混合着月光,将澄湖之景照得一片旖旎。
零零散散几个花灯从岸口飘向湖中,一个接着一个游去,不一会儿功夫,湖上便飘起无数花灯。粉色,黄色,绿色……均是莲花形状,大小不一,中间处一点烛火。渺渺点点烛光承载着姑娘们的心愿,她们皆是一脸彩光的望着属于自己的那盏远去。直到淹没于无数灯火之中时,方才缓缓起身。这时,姑娘们又笑了,三五成群的瞥那湖中几叟画舫中的人影,羞怯的你一言我一语。
黄木廊庭的一个不大的画舫犹如被众星捧月,轻幽幽的飘浮在湖的中间。一盏盏河灯直绕到那边将船围成一周。久久不曾散去,更让月光下的船只增添了几分难言的光彩。
柳树下卖灯的老婆婆今日格外欣喜,不眠不休的几日几夜糊了上百个花灯,终于在今日一个不剩的卖完。抚去额上垂下的白发,将最后一盏颜色最素的灯双手捧给面前的客人。慈祥的目光中升起几分赞叹,好漂亮的一个姑娘,像是天上下来的仙女。
“谢谢。”女子轻轻颔首,微带着些笑容。浅浅弯身时,瀑布般的长发从后肩直滑到了衣前,衬得黑发上的女敕白容颜更加的娇美。
“周二小姐。”
听到声音凝晚回头,华灯淡光中挺直的身影慢慢自暗处走来。看清面容后,她礼貌的一礼。“小王爷。”
两人绕过喧哗的人群,来到一处寂静的岸口。凝晚弯子坐到一块青石上,将灯芯点燃,双手托着河灯自脚边的水中而去。她轻轻撩起袖子,将白玉一般精致的纤手划进了清水之中,勾起粼粼波光荡漾开去。瞬间,周边像是罩上了一层淡淡银光,只将整个人朦胧罩在其中。亦幻亦真,美不胜收。
“蒹葭苍苍,百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宁君玉侧身痴迷的望着她,脑子里突然冒到这几句话,不由得莞儿。
水波带动着莲灯划去。素白色的莲花纸灯,银盆一般大小。带着星光之火,渐行渐远,飘飘渺渺直向那暗远处。身后的宁君玉默默不语,直望着她苍白如霜的脸,心中一阵怜惜。白灯不是祈福,她应该是在悼念某个亡故的人,她的母亲……所以才会在喜庆的日子里露出淡淡的哀伤吧!
阁中花窗前,宁陵朝斜靠在长椅上半倚着。从窗户里望去,一片河灯溢彩,五颜六色。呆在画舫里的人只将目光绕过河面上的璀璨,瞥向那灯火阑珊之处的两个人影。两人一站一坐,站者斜靠着一颗柳树,坐者半倚着青石。皆是玉白的面容上若隐若现着划动的水光,透明一般的纯净。四目同时遥送着那一盏白色的河灯远去,显得如此和谐,像在画中一样。仿若天造设的一对,但为何在他看来是如此的刺眼!
宁陵朝收回目光,顿时觉得胸口异常烦闷。放下手中的金刚经,站起身来,出阁而去。这让一旁正在下棋的宁西源和宁景俊望了一眼后,愣了愣面面相觑。宁西源起身走到窗前向外望去,片刻后,嘴角一丝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