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吧。”太后的声音威仪地响起。
海莺抬头,却发现梦竹正跪在地上,她腿一软差一点又摘到地上,缓缓起身,探究的看着面前的主仆二人。
太后扬起手,对着梦竹叹息道:“你做事向来勤恳认真,雨霏这病怪得很哀家又不是不知道,你不用谢什么罪,起来吧。”
“可是,”梦竹并没有起来的意图,而是向前挪了一点,表情夹杂着中哀求:“雨格格一天不能痊愈,奴婢一天不能安心。奴婢恳请太后可以将格格转移到环境更好的地方,让她可以静心休养。即便现在还难以医治,但至少不会让格格病情加重。”
看来太后刚来不久,梦竹正在用自己的医者仁心向太后请旨。海莺独自在一旁思量。她实在佩服梦竹的行事手段,如果是她,断不会这样婉转,难免会因为太过直接而碰钉子。她满是感激地看了一眼梦竹,又转向太后,期望她可以首肯。
太后走上前扶起梦竹,问道:“那,你说哪里才算可以静心?”
“回宫。”梦竹诚挚地看着太后,不加半点迟疑。
“回宫?这个法子可行却又不可行。御驾才来这里几日,雨霏如果凭空消失,肯定是会起疑的。”
梦竹压低声音,却底气十足:“奴婢可以说格格所感风寒症状特殊,需要回宫细致观察。再或者太后您可以说一直把雨格格留在身边,然后暗中将格格送回宫中。”
“扑通!”海莺一听赶紧跪下来:“请太后降罪,奴婢方才在外碰上十阿哥,他随意寒暄了几句,奴婢不知如何作答,就说了格格的风寒有传染。奴婢愚笨,不该多言”
太后无可奈何地走过去,示意她起来:“哎,你们一个个跑来谢罪,不都是为了雨霏么?可恨雨霏这个丫头片子心安理得的躺在那,我们却要操一大堆心…这么说来,此事暗自处理是行不通了,那就听梦竹的,你们对好口风,哀家去和皇帝说。”
“嗯。”梦竹与海莺一齐点头。
出发的日子定在了第二日清晨,梦竹因要照看雨霏,没能留在太后身边,只能在头一天的晚上给余下的丫头讲留守伺候的细则,并嘱咐她们谨慎细心。回京的途中下了一日大雨,路途有些颠簸,耽搁了一些时日,抵达的时候,已是雨霏晕厥的第五天了。
因为并未普告天下,一切也都是悄然执行,为了不让老祖宗担忧,雨霏回宫的消息连宁寿宫也不曾透露。雨花阁自雨霏返回那日起变高门紧闭,梦竹不能回宁寿宫,也只好暂时在雨花阁住下。
三十五年,梦竹的师傅违反宫规被逐出宫,他们这些下面的弟子也因此连坐,全被贬到太医院以下的处所当值。她作为其中唯一的女子,走了好运,被太后看中,才被指到宁寿宫谋得领头医女一职。她怕雨霏提早回宫的事流传开来,不敢去请太医院的御医,只能在抓药的空隙到御药房揽个别相熟又信得过的师兄过来商讨对策。
但最终也是徒劳无功,恐怕即便是他们的师傅,对于雨霏这千载难逢的怪疾也会素手无策。如此,梦竹与海莺也别无他法,只能静待雨霏哪日苏醒过来,可至于那会是哪一天,她们心中还是各捏了一把汗。
就在这惶惶之中,静如石雕的雨霏已沉睡到了第六天,但症状还是一如既往,身体看起来没有半点不适,气色也和往常一样好。可到了第七日,情况却有些一样了。
晌午的时候,梦竹给雨霏把了次脉,脉象有些紊乱,雨霏脸色发红,额头微烫,她知道这便是雨霏将醒的前兆了。她问海莺是否每次格格醒之前都有这种症状,海莺想了想,却摇头,说不曾有过,这还是头一回。梦竹会意,如此一来,这病起码可以起头了,总比无从下手要好得多。
入夜以后,雨霏的烧渐渐退了,但夜愈深,她却开始虚汗不止,仿佛遭受了梦魇,嘴里含糊不清的念着轻喊着,似乎在哀求什么。梦竹听不懂扬州话,赶紧喊来了在外守夜的海莺。
海莺伏在雨霏身上,细细听来,声音断断续续:“别走”“爷爷”“爷爷,不要丢下我”“求你”……